二三三 水面下,黑土中
這一局,卻是孟帥贏了。
不過,沒有驚呼,也沒有掌聲,正如這場比武的過程一樣,平常二字而已
雖然也算是逆轉,但跟方輕衍的驚天大逆轉差得遠了。沒有華麗的大招,沒有炫目的效果,也沒有死傷,甚至孟帥的形象也比不得方輕衍俊美瀟灑,奪人眼球。這樣的結局,也只是讓衆人瞭解,又一幕落下而已。
孟帥見衆人是不會上來獻花了,便向臺下鞠了一躬,帶着幾分灰溜溜,下了臺來。在他身後,是光溜溜的擂臺——剛剛的戰鬥,根本不足以對地面或者其他造成任何破壞。
雖然他走的時候,沒帶走多少目光,但臺上的幾位大荒,還是有一點興趣對他的表現進行了一場小討論。
“怎麼樣?有點意思吧?”陰斜花怪笑了一聲,“雖然是隨手拿來湊數的,可是說不定就是一匹黑馬。”
玉淙淙抱着肩膀,眉頭微皺,難得的沒反駁,道:“的確,有點兒看不透的感覺。比起剛纔那個小子,他收斂的更加嫺熟,不但謎底沒漏出來,謎面也一點兒沒漏。剛剛,你們感覺到了吧?場面和事實天壤之別。”
葉孚星道:“我也看不出,他到底圖什麼?得好好看一看。下一場給他安排個強一點的對手,就能看出來了。”
陰斜花笑道:“下一場,比賽人還沒出一半兒呢——嗯,剛好一半兒吧,下一輪誰知道會怎麼樣?且看眼前。剛纔這一場是不是太無聊了?要想找點兒樂子,安排一場臺前幕後精彩非常的頂級決戰如何?”
“你圖什麼呢?”方輕衍皺眉看着孟帥,“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一開頭你就可以把他踹飛,根本不必拖到纏鬥。難道你存心要讓他輸得體面一點,只打下湖水,不肯打到他?你已經膩歪到這種程度了?”
孟帥笑了笑,道:“我還沒瘋。正如你所言,我是對他有點興趣,才把他引下湖水。只是絕不是好意。”
這事兒,不能說的太細。
正如方輕衍和許多高人都看出來的,剛纔那場比賽,根本不像場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勢均力敵。事實上,孟帥對他是有絕對優勢的。
這種優勢,不是來自龜與蛇的鬥爭,單純是來自碾壓式的實力差距。那小子的實力,根本不夠孟帥打的。
對他,孟帥不需要掏出底牌,也不用玩奇兵制勝,只要單純的對打,十招之內必勝無疑。
但是孟帥的腦子是不會空的,因爲不必太焦慮勝敗,他反而會空出一些精神,考慮一些局外的事情。
比如說——這小子的招式,很有意思。
第一次見到“蛇手”,他心中就是一動,再看幾招,那顆初心簡直就是大動而特動,動出一種渴望來
我去,這個招數適合我
他的太上五法身,雖然可以包容萬物,但歸根究底,可收天下招數,還是龜門的武功。龜門的精髓是什麼?
龜法自然
越是貼近自然的招數,越容易被太上五法身吸收。
只看五法身的名稱就可知道一二。靈龜、鷙鳥、騰蛇、猛獸、靈蓍,無不取自自然萬物。凡是能夠模仿動物、植物乃至天象的武功,都極容易融入太上五法身中,並迸發出偌大的威力。
可惜這樣的武功,並不多。
武功模仿自然,其實是比較原始的狀態,最開始出現,是人類拿起武器,對抗和求索自然的形態。經過多年的改造,刪減,自然之意已經散去,變具象爲抽象,所針對的也是同爲武功高手的人類,而不再有與自然抗爭或融合的意味。精奧是精奧,但終究失去了那一點“真”味兒。
孟帥不是沒收集過模仿自然的武功,甚至問過博聞強識的百里曉,但這類武功大多數瑣碎零散,粗陋不堪,很少有兼具自然和高明兩態的武功。收集到一招兩式,也不成氣候,只可爲皮毛,不能爲筋骨,只能融入八卦變這樣的大招數中稍作變化,不能自成一格。
所以知道現在,他只有靈龜八卦變成氣候。其他騰蛇實意法、鷙鳥散勢法、猛獸轉圓法等等,都還在原始的招數中,不曾有一變,簡直是糟蹋了這一高深的絕學。
今天,他就發現了一個有可能爲騰蛇實意法一變骨架的好武功,就是付響這一套蛇手到蛇形的完整武功。
一旦騰蛇變成形,他的近身戰的攻擊距離將大幅度增長,再也不必侷限在靈龜法那種以靜制動的框架裡,而會有質的突破
一定要弄到手
孟帥平時,算得上清心寡慾,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但他一旦動了心,那就是全心追求,不弄到手誓不罷休的。
所以他用了一小半精力在比鬥,另外一大半精力在考慮,怎麼把這套武功弄到手。
比武之後去求買麼?
那是不可能的。武功的傳授何等嚴格,武林中最重的就是門戶之別,不是求能求到手的,不然那些空有錢財的土豪早個個成高手了。別說別人,倘若有人求購孟帥的龜門絕學,他焉能答應?
事實是,只能用強。
就是搶。
不過,這東西搶也不好搶。這又不是遊戲,一刀宰了還能爆功法。誰會把自己練習的功法書隨身攜帶?除了方便小偷強盜,還有什麼意義?
只能用拷問的方法一句句的逼問出來。
當然,這種方法也不一定可靠,正如郭靖改動九陰真經,練瘋了歐陽鋒,功法這麼金貴的東西,隨便改上幾句,害人走火入魔,是輕而易舉的事,到時候就是把人殺了泄憤,也已無可奈何。
但是孟帥倒有自己的方法。
當初在天幕中,那青袍客用精神控制的方法,讓孟帥自己吐露過往經過,根本沒有沉默的餘地。後來孟帥想來,覺得這一招很有用處。
他雖然不知道那青袍客用的什麼手法,但當時的精神狀態他記憶猶新。何況手中有靈蓍觀神法這樣直入精神的奇妙法門,也可以自己摸索一番。
這幾年的學習中,他結合了飛軍府、影衛一些精神拷問的方法,包括前世心理學的一些知識,甚至向陳前請教了一些藥物知識,終於也摸索出了一套控制人心的方法。雖不敢說如搜魂一般奇妙,但用的好了,有八成把握從旁人口中弄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既然有辦法,就要趕緊把人控制在手裡。
雖然比賽結束之後,也不是不行,但是這場比賽還不知道持續到什麼時候,自己又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爲避免夜長夢多,就應該提早下手。
最好在比賽結束時就把他控制起來。
控制他並不難,畢竟兩人的武功差距在那兒擺着呢。但引起注意就不好了,他當然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拷問武功來路。
要找個沒人礙事的地方……比如把他拉入黑土世界中,先囚禁一陣子,等這件事結束了,再慢慢詢問。
但還是那個問題,現在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看着,要讓衆人接受一個大活人憑空失蹤,也是件難事。
除非……
孟帥看到了周圍的湖水。
擂臺架在湖水上,湖水也有幾米深。從這裡掉下去一個人,黑燈瞎火的,真會有人去找他麼?
何況掉下去的,是個失敗者?
主意已定,孟帥就在擂臺上且戰且退,一直往擂臺邊緣退去。他選擇那個邊緣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到了那個角落,付響的身軀和他的身子會形成了死角,擋住大多數視線。
當兩人一起到了邊緣的時候,孟帥出手了。
一方面,他突然出手,將付響打落水中,而另一方面,從黑土世界裡,無聲無息的伸出一根樹藤,捲住了付響的腰。
因爲樹藤是深顏色的,融入了夜幕之中,而觀衆席相隔的也比較遠,就算是大荒弟子的眼力,也沒能看清楚。
然後,付響的身子落水。
孟帥等了三秒鐘,等到水花如常濺起,又如常消失,只剩下一圈一圈的漣漪時,才一收樹藤,把付響收入了自己的世界。
計劃通
這個過程,來來回回不過十幾秒鐘,但已經乾坤轉移,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在世界上。
果然是沒有人在意啊。
孟帥坐在臺下,長嘆了一口氣。現在也過去了一會兒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付響沒從水裡出來,就算有人注意,也沒人過問一聲,更別說起意打撈了。連他的本主徐州都督,都沒有多問。
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吧。
孟帥感嘆之餘,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了被方輕衍打死的小龍將。
那位的屍體,收到哪裡去了?回頭看能不能找機會收起來。他並沒打算害了付響性命,況且付響的資質料想也高不到哪裡。小龍將可是天賦奇才,又是新死,若是能弄到手,對自己可是有很大的幫助。
孟帥正在高興地暢想自己又多了一分資質帶來的種種好處,卻被一聲突兀的高音打斷了所有的念頭。
“下一場比賽。明王田景珏對陣中山王田景璽。兩位上臺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