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陳前走了進來。
孟帥本來坐在桌邊翻看一卷書冊,見陳前進來,道:“如何?”
陳前道:“司徒景死了。”
孟帥道:“然後?”
陳前盯着他,過了一會兒,道:“我殺了他。”
孟帥點頭,道:“這麼說的話……”
陳前道:“我贏了。”
兩人四目相對,孟帥開口道:“陳前。你就是你,那個剛直不阿,勇往直前的陳前。不會說謊的你纔是真實的你,你如果跟我一樣說假話連眼睛都不眨,那就不是陳前了。”
陳前道:,“我剛剛……眨眼了?”
孟帥道:“你臉都扭曲了。我覺得你以後對着鏡子練練,不是說要你學說謊,而是以後萬一有什麼關鍵時刻,不要露餡,壞了大事。”
陳前怒道:“放屁。”一屁股坐在牀上。
過了一會兒,他哼了一聲,道:“好吧。你贏了。他的屍體就在那兒,你想要收取,隨時可以收取。,
孟帥道:“得嘞。”當即跑出門去。
過了一會兒,孟帥高高興興的回來,道:“收穫不錯。”
司徒景的屍身已經入袋。
陳前道:“臭肉一堆,算什麼收穫?話說回來,真的你殺了他?”
孟帥道:,“依你說來,你沒殺他,倘若不是我殺了,難道是他自己暴死?”
陳前道:“也未可知。除非你告訴我你怎麼動手。”他當然不會覺得司徒景那種死法是因爲腦溢血,只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了半日,最後司徒景竟然死在孟帥之手,頗覺不甘,這才細問詳情。
孟帥道:“我本來就要告訴你。在此之前,你可以把桌上的茶喝了。,
陳前果然看見桌上有一茶杯,裡面泡着的好似樹葉一樣的東西,頗有異香,當下拿來喝了一口,道:“那是什麼?
孟帥道:“你的解藥。”
陳前仰頭飲盡,道:“你果然弄到了。這麼說你之前的推斷完全沒錯了。”
孟帥道:“自然沒錯。當時我就說過,你中了毒,解藥一定藏在司徒景那裡。就像司徒景中的毒,解藥一定在你這裡。因爲打到對方纔能弄到解藥,這纔是生死遊戲的意義。”
陳前道:“這種魑魅魍魎的思維,只有你才能理解。”
孟帥道:“可不是嗎,我一肚子花花腸子。不過如果你要好好的看那本百草經,看到那裡有解毒的篇章,就用不着我來發現關鍵了。”
陳前道:,“那本書幾百頁,等我看到關鍵早就死了。”
孟帥道:“那裡面夾着書籤好麼?你根本一頁都沒看。”他隨手拿出一片枯燥的葉子,道:“這東西就充作書籤夾在百草經裡,也是解司徒景毒的毒藥。他只要把書拿走,連解藥的方法加解藥本身都是他的,他就贏了。,
陳前道:“他拿不走。”
孟帥道:,“他拿不走是因爲你那師父偏心,壓根沒告訴他中毒的事。他要想知道自己中毒,除非看他的那本百毒經,看到自己中毒的症狀,然後再看到解藥,想到解藥可能在你這裡,才能過來拿。比起發現這一點的困難,他用武力搶奪這個過程都不算什麼了。”
陳前道:“你說那老瘋子私心偏向我?別開玩笑了。”
孟帥道:“一點不開玩笑。從中毒的方式就能看出來。你是怎麼中毒的?是一隻會動的蠍子,一眼看出不對來。還是間接沾染。他卻是在服藥治傷的時候,毒藥就隨着傷藥一日日的灌了下去,這麼多日,已經深入骨髓,我都懷疑還有沒有救了。”
陳前道:“你怎麼知道他如何中毒?”
孟帥道:“進去一聞就知道。夢遊草,初聞有甜香,須臾轉而爲酸,發作日久,人漸木訥,形如白癡。這種味道很是好認,你進去你也知道,如果你好好看百草經的話。”
陳前哼道:“這種東西除了你,誰還會看?”
孟帥笑道:“正因爲你們都不看,便宜了我。我跟你打賭誰能先殺了他,本來是沒什麼把握的,但架不住他愚蠢。我去騙他做臥底……”
陳前道:“說到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去投靠他,他竟然相信,這不是荒謬之極麼?”
孟帥道:“可不就是荒謬之極?正常人是絕不會接受的。我說,如果我是司徒景的同伴,不,不說司徒景的同伴,假如我是葛虎,突然跑過來說我要跟你混了,還舉出一堆跟着你混的理由,你怎麼想?”
陳前道:“莫名其妙,殺了。”
孟帥道:“你這絕逼不是正常人,好不好?如果是我的話,會認爲對方不正常,讓他滾蛋。但司徒景也不是正常人
陳前道:,“他不是正常人,是白癡。”
孟帥道:“我同意,雖然還不到病態,但丫腦子有問題。還記得他因爲臉被劃了一道口子向你宣戰,然後又問我們站在哪一邊麼?一般人會這麼問嗎?會這麼問,說明他一來自戀,二來有鬥爭或者站隊的妄想症。”
他豎起指頭道,“就跟有些女人會認爲自己是公主,有些男人的會認爲自己會有白富美倒貼,司徒景覺得每一個地方都在鬥爭,鬥爭就要站隊,而他自己就是正義的一方。誰跟自己作對,就要被排擠孤立到死。這可能是受了什麼故事影響,生活戲劇化了,往輕了說,就叫腦補過度,往重了說,心理學肯定有他這麼一種病例名稱,估計叫什麼什麼型妄想症或者強迫症之類的。”
陳前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你會想這些,說明你也不是正常人。,
孟帥道:“你這麼一說,說不定我還真不是正常人,我他麼是陰謀論者,經常過度解讀。可能別人看着也很搞笑,這就是當局者迷了。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猜對了吧。他看到露出投靠之意,也沒覺得我有毛病,也沒覺得我小題大做,最多隻懷疑我的立場。所以我就拿到了關鍵的東西。”
陳前道:“我知道,你拿到了百毒經和解藥,拿到之後你就給我信號,我就進去殺散了這一場無聊的騙局了。但是他是怎麼死的?”
孟帥道:“中毒。”
陳前道:“你給他下毒了?你會玩這個?”
孟帥道:“我本來不會。不過那美人面蠍子在我手裡。我是臨時起意的。你那個師父組織遊戲很是精心,他留下了勝負手。”
陳前道:,“什麼勝負手?”
孟帥道:“就是百毒經裡面,提到過刺激蠍子毒藥,虎心蓮蕊。用那個玩意,原本一日才發作的毒藥很快就會發作。那蓮蕊也藏在那包藥裡,分量並不少。還是那句話,如果他好好讀百毒經,你早就死了。”
陳前道:“還是那句話,除了你,誰會讀這種東西?不務正業,意志薄弱。”
孟帥道:“和意志薄弱有毛線關係?是了,這是你的口頭禪,無關理解。同樣的,如果你細看百草經,也會發現有促進夢遊草毒法的藥引,也可以提前結束你們的爭鬥。在我看來,熊先生既然是一代丹藥宗師,自然是希望你們用武力之外的東西分出勝負,因此他留足了足夠的線索。”
陳前冷笑道:“扯淡的線索,正常人絕不會想到。那你是怎生下毒?”
孟帥道:“就把蠍子毒下在課表上,遞給他就行了。那毒藥本來就如跗骨之蛆,沾一點就爬一片,我不用怕下不牢靠。他接了課表,還把紙張團成一團,這是自己找死。”
陳前道:“如果這樣,你拿着紙張的時候,也會中毒吧?可做了什麼防護?”
孟帥道:“我不是專業的,當然沒什麼防護。不過當時我已經從藥包裡拿到了解藥,就算自己染上一點半點毒藥,也不打緊。”
陳前道:“原來如此。你爲了贏我,還真是拼命了。等等,既然是蠍子毒,他應該跟我一樣隔一日才發作,爲什麼會死得那麼快?”
孟帥停了一停,道:“你自己想去吧。反正你將來是要學煉丹的,若是想出來了,或許真會覺得這一行奇妙呢?”
陳前怒道:“你收了老瘋子什麼好處,時時處處都在替他吹捧?況且這是什麼難題?你剛剛不是說了麼,有刺激蠍子毒的藥物,且在他手上,自然是你取來一起下了,才刺激的他短命。”
孟帥笑了起來,道:“對了一半。你想去吧,我何必下刺激的藥物?”
陳前一怔,回憶起來,突然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你說刺激蠍子毒的藥物和夢遊草一樣,都是混在他的藥包裡?”
孟帥道:“是。那些湯藥本來是給他治療臉傷的藥,他吃了好幾日了。所以他早在中毒之前,就日日在吃刺激藥物了。別人是毒藥等刺激,他是刺激等毒藥。他就像個火藥桶,蠍子毒就像火星,火星一點,砰地一聲,他就炸了。”他肯定的說,“所以這絕對是你師父私心留給你的大彩蛋。你也不用費心找什麼藥物,只需要撿起蠍子,往他臉上一扔,他肯定死在你前面。”
陳前道:“這還有些意思……現在我可以確定了。”他霍然站起,指着孟帥道:“你丫肯定收了老瘋子的好處了。”
孟帥哈哈大笑,道:“我這可不是收了好處,而是我自己被人逼得當了徒兒,我一定要你也嚐嚐這樣的滋味兒。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你若安好,那還了得?”
陳前氣的瞪着他,過了一會兒,道:“要在當初,我就一刀劈了你。”
孟帥道:,“行了,好好加油吧,明天開始就有做雙份功課了。你看我一百二十道基礎封印一點兒沒背,我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