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一一八 黃粱不長久,往事不可提
“回來了?”水思歸背對着孟帥,淡淡問道。
孟帥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邊空置的水桶,道:“看來我回來的還不遲。”
水思歸道:“你去了不算很久。”
孟帥一怔,輕聲道:“不久麼?”
看水思歸的狀態,似乎孟帥只是去倒了一杯茶,轉身即回,其實他已經在外面過了一整夜。而他自己的感覺,還要更漫長,因爲他經過了一張折磨的告別。
“難道是黃粱一夢?”
古人曾入睡,做大夢一場,從發跡到富貴,又到衰落,一個輪迴起身黃粱米飯還沒熟。如此真幻交織的情形,讓孟帥心生感慨。
氣氛一時沉鬱下來。
突然,水思歸躍起身,照頭給了孟帥一魚竿,罵道:“黃粱個鬼!不久個屁!老子讓你去去就回,你他麼一去一日一夜,讓我在這裡乾等,這是你尊師重道的道理嗎?”
孟帥捂住腦袋,苦笑道:“對不起啊老師,我放飛自我了……”
水思歸一伸手,擰住孟帥的耳朵,把他拽到桌邊上,道:“之前我就想揍你,看在你累了一場的份兒上先放你輕鬆幾日。沒想到你還精力旺盛,那咱們把之前的事兒好好聊聊。”
孟帥臉都皺起來了,道:“您這就冤枉我了,我纔剛剛見到您,哪就惹您不高興了?”
水思歸一推孟帥,把他推到椅子上,自己坐在他對面,道:“坐着吧你。還說你不知道——你知道水鏡界是怎麼回事嗎?”
孟帥道:“不是一個小世界麼?是真實?還是虛幻?”他遲疑了一下,道,“半虛半實?”
水思歸道:“神力形成的世界,本就在半虛半實之間。所以,你就該知道,那是水鏡世界,是我的世界,一切該由我掌握。”他瞪着孟帥道,“誰允許你自己加那麼多戲了?”
孟帥“唉?”了一聲,道:“什麼戲?我可是按照您楸吩咐來的。”
水思歸哼道:“我的吩咐,你看別人是怎麼出生的?從海里出生,一窮二白,在海上漂流,慢慢積蓄實力,尋找神獸,煉化世界,這一套功夫下來,少說幾十年。你倒好,自己帶神土,自己帶神獸,神獸還早就和自己一心,連馴服和煉化都省了,直接當了地主把別人拉來打工,你怎麼那麼能?”
孟帥啊了一聲,道:“什麼?那不是您給我的特權嗎?我還以爲因爲我是您親徒兒,您就是給我金大腿呢。”
水思歸死不打一處來,險些再給他一釣竿,道:“我給你特權?你師父我是營私舞弊的人麼?就算給你特權,也最多幫你一點兒,大家都種地,我分你一塊沃土還罷了,也不能別人還在種麥子,直接給你餅吃啊。你不知從哪裡掏出塊神土的時候,老子的計劃都給你毀了。”
孟帥撓撓頭,道:“原來如此。”原來不是水思歸給他的金大腿,是他自己帶了金大腿。
他小心翼翼道:“我記得之前我收服神龜,建立世界的時候,有人在我耳邊怒吼……”
水思歸直言道:“就是你師父。我吼你一句還輕了。我還想直接拉你出來揍一頓呢。”生了一會兒氣,道,“你成長的太快,要這麼發展,別人早就跟不上你的腳步了,哪還競爭什麼?我只好將所有人的時間線都調快,讓他們遇到你之後才變回正常,所以後面才能出現像樣的人物。”
孟帥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還好,還有辦法彌補。”
水思歸氣道:“彌補個屁,全給你毀了。你自己也在水鏡界裡說過,感覺進度如飛,快得不可思議,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強大吧?如果你按部就班,按照我的計劃,在水鏡界裡一點點的磨鍊,是根本不可能有身心不匹配這樣的事的。你固然可以進入神武道,其他人最頂尖的那一批,比如你的兩個朋友,甚至再下面的五六個人也沒有問題。都能在那種環境中衝擊更高的境界。結果因爲你的節?太快,其他人的修爲和神魂都脫節,連那兩個小子都沒進入神武道,就你一個人進了,這都是你害的。”
孟帥頗感愧疚,其他人也罷了,最親近的朋友被他連累,說不慚愧是不可能的,道:“不過他們現在也快要神武道了。在神龜世界裡……”
水思歸道:“我知道——把水鏡界的東西往外帶,那也是你的首創,不過那本就是你的,最多沾了水鏡界一些光,我便不和你計較。我怎麼不知道,元化聞和你有那麼深的糾葛?”
孟帥再次詫異,道:“您不知道嗎?我還以爲您知道才特意給我安排的呢。”
水思歸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我豈能早知道你們的恩怨?本來我想引導他和你對戰,沒想到你們倒自覺,直接不死不休。他還那麼早就伏擊你,還拉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當初他若把沒長成的你做掉,我不得不出手干預,這個計劃更要半途而廢。”
孟帥道:“您徒兒雖然不是什麼大好人,但和元化聞的恩怨,絕對是他混蛋在先。此人多卑劣噁心,您早就知道了。和這樣的人結仇也不奇怪吧?”
水思歸道:“不說他了,那個白也是從哪兒來的?”
孟帥奇道:“啊?不是您派他來給元化聞提升級別的嗎?”
水思歸扶額,道:“咱們說了半天,有一句話是對得上的嗎?我幹什麼要給元化聞提升級別?你橫掃了他我更高興。白也……”
他神色沉了下來,露出真正凝重之色,道:“白也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是個混亂的元素。水鏡界在我的掌控之下,他卻能自由出入,在海中生造不周山的手筆,連我也比不上。我看不透他。他到底是誰?爲何而來?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
孟帥道:“他不是咱們世界裡的吧。”
水思歸蹙眉道:“那肯定不是。嗯?”他盯着孟帥,“你不知他底細嗎?”
孟帥攤手,道:“您都看不出來,我哪有本事看出來?”
水思歸瞄了他一眼,道:“我記得幾年前你們就在一起,相處幾年,你還探不出他趕腳,卻還關係融洽,你夠可以的。”
孟帥道:“他跟我沒惡意,也不用尋根問底了。”他突然想起一事,道,“我覺得真要尋他的根底,那不周山三個字是關鍵。”
水思歸思索道:“不周山……”他露出思索之色,突然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孟帥跟着站起,水思歸道:“你坐下。吃魚膾。”
孟帥這才發現,桌上已經擺了一盤白生生的東西,他本以爲水思歸一日一夜沒釣上魚,卻不想不但釣上來了,還已經切了一盤,
這一盤生魚片切的,讓孟帥想到了扒開的柚子,以牙一牙的,參差不齊,看起來不大好入口。好在水思歸先離開了,吃不吃在他。
嘗試的吃了一小片,入口鮮甜嫩滑,細嫩無比,居然十分美味,孟帥大喜,吃了一片又一片。一邊吃一片看着外面的水景出神,一直到吃完了一大盤,水思歸也回來了。
水思歸回來之後,神色平靜,看出什麼變化,孟帥也好奇他找到答案了沒有,還沒問出口,水思歸先問道:“你想什麼呢?”
孟帥道:“我沒想什麼……嗯,這個海景很漂亮啊,和水鏡界裡的假海不一樣。”
水思歸看着他道:“看來我們師徒真沒有默契——誰告訴你這是真海了?”
孟帥又呆了一下,水思歸道:“海上風浪有多大,你知道麼?在海上吃魚膾,也不怕咬了舌頭。這是我小小別墅,造了點風景而已。”
孟帥道:“是麼?我還在想,要把我的小龜放在哪裡呢。”
水思歸搖頭,道:“放哪裡?就放在我的別墅裡。你還想放到海里去?我說過,海上風浪大。你的小龜或許將來是個神獸,現在還不是,只是一頭幼獸。在海上這樣的幼獸是神獸最喜歡的食物,運氣好也撐不過幾日。”
他緩緩道:“讓它在這裡學習一陣,學會了海上生存,再在我神龜的庇護下嘗試下海,等到真正成爲獨當一面的神獸時,不知道還需不需要它。”
見孟帥有不認同的神色,水思歸道:“你肯定在想,你的小龜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是不是?差得遠了。你那點兒神土,最多建一個花園,現在卻想用這個花園和列國爭霸,真是可笑。來。”說罷當先站起,“我叫你看看真正的海是什麼樣子的。”
孟帥一躍而起,道:“現在能去看海了?”
水思歸道:“這個神州上,能看到真正的海的,只有只有兩人,一個我,一個你。沒有其他人了,再有其他人,除非你死或者我死。”
孟帥一凜,道:“將來我的朋友也成了神武道,他們不能看見海麼?”
水思歸道:“以什麼身份?”
孟帥遲疑了一下,道:“守護世界的人。”
水思歸冷笑一聲,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人的力量在海上不值一提,就算是神,脫離了神獸和世界也沒有存在的可能。跟我來吧,讓你看看你生存在什麼樣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