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路盡頭
出了牢房,孟帥又回看後面牢房格局。
從外面看,他被關進的牢房也不過是一溜矮房,房屋外面有一圈高牆,他所在的地方,就在高牆和牢房的夾道中。
從這個格局來看,夾道旁邊的房子都是一個制式,應該也都是牢房,和勤姐在一起的昭公子說不定就關在某一間。
夾道現在空蕩蕩的,並無一人,盡頭有一扇小門,緊緊關閉。想必這個夾道是送飯時才用的到的,其他時候便沒有人在。
這樣也好,方便行動。
地下都是石板路,倒不必擔心會不會留下腳印,孟帥走到夾道盡頭推門,果然是鎖着的。但門可以向外推出半寸,露出一線縫隙。
透過門縫往外看,就見外面是一片空地,似乎是高牆中單獨隔出來的小院,雖然目光可及處,並沒有人影,但從房屋的格局來看,門邊一定有住人的房子,說不定還有好幾位就在外面蹲着。
孟帥嘗試着將手伸出去,觸摸鎖頭,卻不能夠到,好在門閂不過指頭粗細,尚不如那鐵欄杆粗,若在這裡割開,倒也可以。
想了一想,他還是先退回去,來到窗邊,叫道:“勤姐。”
勤姐一直在窗邊等他,道:“怎麼樣?”
孟帥先大體介紹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又道:“兩個方案。”
勤姐道:“你說說。”
孟帥道:“一個是鋸斷門閂出去,碰碰運氣。好處是省時間,就是不可測的可能性大些。”
勤姐道:“本來就是這個主意,你還有其他想法?說說看。”
孟帥道:“我纔剛剛想到的。就是這個夾道的結構,筆直而且非常封閉,特別適合埋伏,而且與外面隔絕,就是殺了人外面都未必知道。我想現在這裡沒人,但總歸是有人送飯來的。我藏在門後的死角,等他進門立刻偷襲,在裡面解決,就可以摸到鑰匙……”
勤姐聽了,笑道:“不錯,不錯。難得你小小孩子,已經有了這樣的計謀。這麼大一個監獄,送飯的多半隻是小嘍囉,並沒有鑰匙,但能問道一個可靠的口供,就是事半功倍了。只有一個問題,一般的監獄,一日只送一次飯,咱們剛剛吃完,怕還要再等一日。”
孟帥愕然道:“啊?那怎麼夠吃?”
勤姐道:“犯人麼,不死就行了。所以關在牢房裡,只能一日比一日衰弱,別提養精蓄銳了。不過你這個計策不管用不用得到,都說明你是個有心的孩子,非常好。”
孟帥頗覺尷尬——二十來歲的人給你用誇小孩兒的方式誇讚,一點都不覺得得意好嗎?
勤姐道:“既然如此,我有東西給你。”她一抖袖子,一個金屬的短棍落在手中,正是她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機括,“這個東西給你防身。倘若你要偷襲,這正是上佳的選擇。”
孟帥接過,但見這東西似乎是個複雜的機械收攏在一起的樣子,倒轉頭來,看見了鐘的印記,道:“是我哥哥做的機關。“當下按照鍾少軒指點過的方法,找到了開關,一按之下,短棍無聲無息的張開,正是一把弩。
孟帥還來不及欣喜,就發現了一件事——
沒箭。
“這東西能用嗎?”
勤姐道:“這是封印過的弩機,不需要箭支,而且封印用了上好的印媒,不需要多少內力。你既然已經到了舉重境界,一次發一箭,連射十次是沒問題的。用完之後,就要封存三個時辰休息。”
孟帥訝道:“封印武器,這不是我哥哥做的麼?他不是封印師。”
勤姐道:“總……嗯,是啊,我另外找人封印的。”
孟帥讚道:“土豪,我們做朋友吧。”倒過頭來看,果然見弩機裝箭支的地方,有一抹躍動的微光,道,“真的,這灰光閃閃的,就是封印的效果吧。”
擡起頭,勤姐正瞪着他,孟帥以爲自己身後有敵情,忙回過頭去查看,卻沒有異常,道:“你怎麼了?”
勤姐一字一句道:“你能看見封印的痕跡?”
孟帥吃了一驚,再仔細看時,那灰濛濛的光芒依舊不散,道:“我看見了。”
怪了,他不是應該看不見纔對麼?
不論是當初的八寶鐵蓮子,還是水思歸隨意做的開鋒術,孟帥從沒看出其中有什麼不同,難道說這個封印特別淺顯易看?
勤姐盯着他的臉,彷彿看出來花兒來,過了一會兒道:“你都不知道吧,說不定……你有千里挑一的封印師資質。沒想到啊沒想到,倒讓我刮目相看了。”
孟帥笑道:“我纔沒有呢。”
要說別的資質,他還可能,但他沒有封印師的資質,卻是水思歸鑑定過的。水思歸這樣的人,難道還能看錯了他?
慢着……
等等!
以前他沒有,不代表現在他沒有。別人不可能幾日之內脫胎換骨,但他可以。他有着獨一無二的黑土世界和世界樹。
他立刻想到了那個幾乎把他腦子燒壞的奇異的果子,那種痛苦現在還能如臨其境。
並不是他有了封印師的潛質,而是那被樹分解掉的女人有封印師潛質。而他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恰巧接收了一個千中無一的封印師潛能而已。
這運氣,不愧是穿越者,而且是主角範兒!
勤姐目光在孟帥身上打量,心中盤算不已,封印師不是玩笑,就算只是封印師的苗子,也難以估價,非要拉攏不可,不過要是現在就直言改色,不免失了矜持,有些難看,她也不是那麼沉不住氣的人,心道橫豎現在同舟共濟,正是建立情誼的時候,不必特意造作。因此只笑道:“你想想你父兄,祖上或者親戚裡面,有沒有封印師?封印師的潛質大多來自遺傳,說不定你有這個血脈。”
孟帥心道:我這個身體的親父兄在哪裡,本來也是保不準的事情,何況我是吃了別人的資質纔有的,和父兄有什麼屁的相干?道:“這我還真不知道了。”
勤姐道:“要做封印師,都要經過長時間的學習,我倒是認識……”
說到這裡,突然,門輕輕一響。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住口,孟帥身子一竄,已經隱蔽到了門後的死角,弓弩持在手中,已經蓄勢待發。
門環一響,大門打開。
只聽一聲吆喝,從門中趕進來一輛車。
孟帥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爲即使進來人,也是一二個郭家堡弟子,卻沒想到竟連車子也能進來。
只是這夾道實在窄小,馬車根本進不來,趕進來的也就是一輛驢車。車上扯着帆布篷,似乎坐了什麼人。五六個青衣漢子護持在前後。
孟帥心中暗道:“是了,這又是哪個倒黴鬼給抓了進來,要關在牢房裡。不過遇到我了,那也不倒黴了,看在同仇敵愾的份兒上,我也放你出去。
驢車剛進來,夾道的門吱呀一聲從外面關上。
這一關門,孟帥的死角登時不成死角,他站在牆根,甚是尷尬,倘若有人回頭看一眼,立刻就能看見他。好在沒人回頭看。。
他有些慶幸的墊了腳側身貼在牆壁上,手中緊緊攥着弩機。這個夾道是天然的暗襲地,他若是以十次弩箭掃射,就是來再多的人也是白搭。就怕聲響太大,驚動了外面。
這時,就見走在前面的兩個大漢一路走到夾道盡頭,突然不知在哪裡按了一下,最後一間屋子半邊牆壁突然移開,露出一間門戶來,原來有一個地下室能從外面打開門。
孟帥吃了一驚,暗道:“我還沒發現有這樣的機關,難道這裡能出去?“
接近着,有人把驢車趕了過去,掀起車棚。
孟帥要看裡面是什麼人,側過頭一看,卻見裡面沒有人出來,反而是那些大漢一個個從車裡搬出東西來,挨個放入門戶中。
孟帥一怔,已經想明白:原來藏人是幌子,藏東西纔是真的。這也算是一個盲點,人人都知道這裡是地牢,關押人物的地方,要是把這裡當倉庫用,藏點東西什麼的,倒還真不易發覺。
果然那幾個大漢有人道:“大公子太英明瞭。每次這麼一弄,誰還能懷疑?”
另有一個大漢呵斥道:“閉嘴,敢在背後議論大公子,活膩了麼?賈四,你掌管迷香,剛剛可用足了分量了?”
那賈四回道:“放心吧,頭兒,外面那些人都給我放倒了,我放了十足十的分量,夠他們睡到晚上。”
有人道:“其實吧,隔三差五就被迷一次,誰還能老懞在鼓裡?外面那幾個看守都知道了是咱們做的,就是礙着大公子,都在那掩耳盜鈴罷了。”
那領頭的大漢道:“哼,算他們乖覺。不過這件事太機密,就算他們口嚴,以大公子的秉性,最後還是要善後的。”他做了個下劈的手勢,意味不言而明。
衆人噤聲,一趟又一趟的往裡面搬東西。
孟帥在旁邊聽得大樂,心道:你們替我把外面的人放倒了?那可太配合了吧?有勞你們了。當下沿着牆根一點一點的摸過去,瞅準了一個空子,正趕上好幾個大漢都在地下室,只剩下兩個大漢一個看車,一個正要進去。
孟帥猛的跳出來,一個肘錘,將看車的大漢打倒,飛起一腳,將正往下走的漢子踹入地下室,堵住門口,舉起手弩,笑道:“不許動,舉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