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府前,雖不說戒備森嚴,但那王府大門之前,還是站着守衛稍算嚴整的侍衛。雖然只是爲數不多的幾人,但其實個個都是從南平王親自領攜的青軍中挑選的人,身手不凡,感覺敏銳。
長卿一直都站在王府不遠處的一個隱蔽處,稍稍流連,手中卻攥着一卷布帛,那上面,影影綽綽的幾字,他一眼看了,都能認出是慕染的筆跡,說的,卻是讓自己帶她離開南平王府,雖然心中也明白這絕不可能是慕染寫的,但他卻還是不受控制的跑到這裡來。
原來,她真的在這裡?那麼如今她過的,是好是差,可是有真心的再笑過,也可有那般不受限制,只是想哭就哭,不,北堂茗,他必不會讓她好過。
想到北堂茗對崔思逸所做的一切一切,長卿心中忽然抑制不住的驚惶,若是他也將對付崔思逸的手段盡數加諸到了慕染身上,那該如何?
心中想着這一切發生的可能性,他終究是再難繼續在外面頹自猜測,尋着一個偏僻處,縱身躍入了南平王府。
手上因爲有那一張王府平面的結構圖,他極是容易的便找到了敏華居的所在,只是越接近那裡,他卻越來越的躊躇萬分,一時之間,他已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幸福,他本該替她守住,只是卻還是讓別的人,那樣硬生生的奪走,不知道她身在南平王府,可有聽說清柔受封蓮妃之事,可有聽說皇上如今極是寵愛着以前的崔少爺,如今的蓮妃娘娘,這一切,都原本該是她的呀。
心中因這自己這樣百般的猜測而心有慼慼,其實自己這般想,終究是枉然,憑着北堂茗的性格,他要折磨崔家的人,又怎會輕易的放棄這個讓慕染傷心絕望的機會。
微有些疑竇的闖入了敏華居,然而卻在四處找尋記憶中那個帶着面具的慕染時,微微一怔,在他不遠處的前方,一個身穿白袍的清俊帶着淡淡嫵媚的女子,右手正微微探起,輕輕按在心口的位置,卻是對着那一處恬
靜無波的水面,慢慢的咧嘴微笑,竟是在練習着自己臉上的笑容。
那笑雖然不是那般真心真情,只是她那樣努力的微笑,渾然忘我間,竟也是這般的引人耳目。
好像是那種想要宣告天下她還活着還存在着這般慶幸清麗的笑,自然見,嫵媚的情致婉轉流動,卻在無時無刻間,都能打動人心。
長卿失神之下一腳踩在一截枯枝上,發出那般清脆的“咯噔”一聲,他的心亦是跟着這般的咯噔聲而輕輕的顫動,其實她那般專注的神情,那眼中的清澈認真,真的像極了一個人。
慕染聽着那一聲清脆的響動,以爲是風弄抑或者是府中那些懼怕崔煜的下人門瑟縮的進了敏華居,小心的將自己的笑隱藏在那淡淡的疏離之下,她側轉了眸,纔剛要說話,臉上猛然一驚,一絲震顫和驚愕生生的堆砌在了臉上,“長卿,你怎麼會來這裡?”
聽到這個聲音,長卿的腦子忽然間轟的一聲炸了開來,他以爲她還是那個戴着面具的少爺,卻原來她早已經在北堂茗面前摘下了面具;他爲她的一切擔着心,卻原來她一直都在努力的試着對那樣痛苦不堪的生活微笑,有的時候,他以爲他很懂她,可是有的時候,他又會有剎那間的懷疑,自己,到底是了不瞭解,眼前的這個人。
“少爺……”長卿愣了愣,沒有面對了那張自己對了將近十年的面具,他還是稍稍有些不習慣,臉上是難以抑制的激動和那一抹真心的笑意,他朝着她緩緩伸出手去,如以往無數次一般朝着她攤開手,“少爺,和長卿回去罷。”另一隻手狠狠的捏緊了那一卷布帛,他實在是不能忍受,要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只有一個人的孤獨。
慕染朝着他毫不吝嗇自己那拼命練了多時的笑顏,“長卿,我還不能回去。”天知道,那樣的笑,她曾經一度以爲自己不能再有,卻原來,拼命練着練着,也便習慣了,只是習慣是如此可怕的一種奢侈,就像是阡陌離的癮,
一染上,便再難剔除。
“我在等那個人,不想要再折磨我的那一天到來。”她說的極是平常,卻似乎還有種雲淡風輕式的恬淡,只是那從來都是乾淨的毫無一絲雜質的瞳孔中,卻倏忽的閃過一道異樣的情愫,是什麼,她自己並沒有在意,長卿卻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種複雜的,恍若細碎的掙扎在愛與恨之間的糾結。
“哦,是麼……”斜地裡,忽然那被人壓的低低的聲音,帶着一絲撩人的性感傳來,慕染與長卿的身子俱是齊齊一震,面上帶着異樣的複雜,看過去,卻見着那一個永遠是月光寵兒的男人,正踏着日光而來。
那周身淡淡籠罩着的一層朦朧的淡金色光芒,似乎是要將他盡力表現的一抹妖里妖氣給消磨殆盡,只剩下那如戰神般的光輝,和那一身爲神爲仙的浩然和肅穆,只是卻還是帶着那一種任何人似乎也抵擋不住的氣質。
“本王可以告訴你,那一天,怕是永遠也不會到來了。”他似乎帶着惋惜,那幽邃的眸子裡,卻似乎帶着那一股沉鬱積起來的複雜和篤定,“所以……”他輕輕笑着,走到了慕染面前,卻是對着長卿站立,“她永遠也不會再跟你回去。”
慕染臉上的笑意略略一僵,全身似乎都因着這一句,而微微顫動起來,北堂茗,你到底還要做什麼?明明已經摺磨的我這般的慘了,不是麼?
長卿卻如何看不透他說這話時,眼中那盈盈的笑意,看不出半分的假,卻只是那麼專注的看向了他身邊的慕染,這樣的眼神,讓他的心突兀的一跳,有時候男人很大意,然而有時候,卻又細心的連女子也望塵莫及,同樣身爲男人,他卻從向來殘酷邪肆的北堂茗眼中,看出了那淡淡的柔情,很真很深。
他忽然間很是苦澀的看向了暗自垂頭,卻全身處於戒備中的慕染,心中暗自酸澀的搖頭,也唯有少爺,卻還是帶着驕傲和戒備,防着這個如神似妖,卻同樣驕傲的傾國絕色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