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崔思逸帶回慕染的那一刻起,偌大的崔府中最爲偏僻的一處夕苑便成了她的居所,那裡種滿了大片大片,或開着白色或紫色,或緋紅顏色的花朵,滿滿的,一大片,都是夕顏花。
這個夕苑一直以來都是他執掌崔家之後所建,後在崔府作爲一個禁地存在,沒有任何的人能有資格住在這裡面,有資格的人,只有慕染。
而煙娘自從被他指派照顧慕染之後,也便住在了夕苑的東廂房內,他在夕顏花叢間怔怔的站立了片刻,才朝着一處地方走去。
慕染此刻應該是在崔家在帝都所開的醫廬,他也正是選了這個時候纔來的夕苑。
崔思逸站在一處門外,頭微微仰起,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卻是轉瞬即逝,飛快的被他換上了一抹如常的笑容,伸手推開了門。現在,也是時候,該讓那個人,知道知道,惹了崔思逸,會有什麼樣的代價。
一聲吱呀的輕響之後,從屋子裡傳出來一聲驚呼,隨後崔思逸便見着紅影一閃,煙娘已是驚慌失措的將身上穿了一半的衣服飛快的往身上套去,只是在倉惶回頭間瞥見那站在門口丰神俊朗般的人,俏臉立時漲的通紅,手亦是一頓,忘記了動作。
“老,老爺……”煙娘緊張的,不知道手該往哪放,只是見着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才猛然間想起什麼,“啊”的一聲輕叫,慌忙轉過身去,手忙腳亂的繫着腰上的腰帶。
卻不料有一雙手,動作近乎是溫柔的從她肋下穿過,輕輕抱住了她。
煙孃的心不住的跳亂了節奏,好似要從喉嚨裡跳出來,柔軟的身子不住的輕顫着,俏臉早就緋紅一片,滿臉都是少女的嬌羞,“老爺你……”
“煙娘,爲什麼留下來?”崔思逸輕輕的將頭靠在她的側頸,微微的吐氣,毫不例外的看到她耳根處如潮般的一片紅,環抱着她腰的手慢慢的扣緊,片刻間,他的手就已是貼到了煙孃的小腹處,輕輕摩挲着。少女的肌膚只遮了薄薄的一層紅綃,輕易的就能感覺到男人手掌處的灼熱。
“啊,別,老爺……”煙娘禁不住渾身一顫,想要掙扎,卻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軟綿綿的只想靠在他懷裡。
“不會是,爲了我吧。”崔思逸驀地邪冷一笑,雙手卻飛快的一撇,將她一把反壓在桌上,漂亮的手,飛快的撫上了她的臉,細細摩挲着,眼中的笑意越來越盛,然而卻隱隱透着一絲寒芒。
煙娘不由看的有些癡了,他從未對她有這般溫柔的笑意,她不要榮華富貴,不要權勢,這一刻,心中明明確確的告訴着自己,她喜歡這個男人,從第一眼看到他時,就已經知道,“煙娘,喜歡老爺!”她紅了臉垂了眸,卻並未看到男人眼中在一瞬間的譏誚。
“是麼?”崔思逸饒有興味的看着她嬌羞莫名的反應,心中卻冷冷笑着,早在春社那天就知道她有些問題,還讓她留在府中只是爲了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卻不料她的目標竟然是北堂倩,想必那傳言也是她放出去的吧,眼中再難維繼那如冰的寒意,他一手飛快的移動,
突然一把扣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慢慢的收緊,“我看不是吧?”
“呃……”一陣窒息的感覺突如其來,闖入了她漲溢了些微幸福的心房,看着他眼中不再掩飾的寒意,她一時只覺得全身都震住了,恍恍惚惚間,臉上倏忽一涼,卻原來是眼淚落下來了。
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大聲的叫囂,他知道了,知道了……只是卻不信她。
“將北堂倩迷暈了帶到飄紅院的人,是你吧?還是這府中還有你認識的人?向外散佈我囚禁了聖女的謠言也是你傳播出去的吧。”崔思逸嘴角之上一抹殘酷的笑意不加控制的張揚,手上的力道卻一點點慢慢的收緊,他冷冷的看着煙孃的臉慢慢的變成如血的紅色,又慢慢的變得蒼白,眼中卻沒有一絲憐惜,“那麼,指使你的人是誰?那個給我戴了綠帽子的男人,是誰?”
“我……”煙娘費力的呼吸着,淚眼迷濛的怔怔瞧向崔思逸,嘴脣輕輕蠕動着,似乎是有話要說,崔思逸靜靜的看了她片刻,驀地優雅的笑了,緩緩放開了手。
煙娘一朝脫的他的桎梏,整個人靜靜的躺在桌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氣,胸脯不知是因着恐懼還是激動在不住的起伏,眼淚卻不停留的撲哧哧的落下,在桌子上留下斑斑點點。
“我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並不相信我。”她緩緩閉上了眼,好似在回憶着什麼,間或有露出一抹癡迷的笑,讓崔思逸心頭着惱,“可是,你卻找不到我任何的差錯,是不是?”
崔思逸淡淡的嗯了一聲,竟讓煙娘恍然間,似乎又回到了他們第二次見面的場景,他在香霧瀰漫間,她在輕輕勾勒他的身影,亦是在那迷亂中,慢慢沉淪。
“那是因爲,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煙娘忽然間吃吃笑了起來,驀地睜開了眼,慢慢坐起身來,就坐在桌子上,臉上含淚,然而眼裡卻是笑着的看向了臉色略有些陰沉的崔思逸,“若是可以,煙娘從不願做對老爺不利的事,只是不得已。”
從她口中那樣平靜的說出來的話語,對崔思逸來說,沒有震動,那是假的,只是她說的確實不假,他們查了多時,能得出的結論,便是她沒有說謊,只是,利用府中的那條紫藤蘿長廊互通消息的人是她,心懷不軌藏匿在崔府中的人也是她,說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他崔思逸的人,更是她。
“那個人是誰?你效忠的那個人,是誰?莊王?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崔思逸眼中寒芒涌現,他不想再與她有什麼廢話,慕染怕是差不多是時候回來了,若是叫她知道,煙娘便是背叛了崔家的人,不知會是如何的一番狀況,只是從留下煙孃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以此代價,換來慕染生命中重要的一課,永遠都不要相信別人,縱然是他,亦不能輕信。
煙娘本來安靜不已,卻在雙眼瞥見崔思逸無意中浮現的一抹溫柔,那種讓人暖到骨子裡的笑意,讓她心中嫉妒不已,卻終究是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崔思逸,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對你自己,對所有想要走進你心裡的人,都這麼殘忍,可
是爲什麼對莫夕顏,對慕染都這麼溫柔,爲什麼?”
崔思逸眼中驀地寒光一閃,一手快如閃電的揪起了她的衣領,卻不料一個力道拿捏不準,煙娘胸前的衣衫盡碎,堪堪露出了裡面繡有紅梅的肚兜,和那白皙滑膩的肌膚,根本不似一個長在寒家的女孩該有,她竟然知道夕顏,這是他最忌諱的,而她竟然這樣大聲尖叫着提了出來。
“你找死。”崔思逸狠狠的捏緊了手,卻對着她這樣春光乍現視而不見,煙娘卻突然間譏誚的笑出了聲,低眉只看了自己裸露的胸前一眼,便已是笑着動手輕解羅衫,“我不能死,若是我死了,崔家卻不知道還能不能太過於太平。”她眼中還尚自帶着渲人耳目的淚,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
崔思逸冷眼看着她身上的紅衫滑落,看着她只穿着單薄的寢衣朝着自己走來,柔滑無骨的手慢慢滑入了他的衣衫,臉上帶着一抹不自禁的羞澀和悽楚,她輕輕的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崔思逸,你知不知道,什麼都是假的,有喜歡的人才留下來卻是真的。”
“怎麼,想用你的身體,求我饒你一命?”崔思逸面無表情的冷冷開口,全身上下無一絲一毫其他的動作,對着煙娘略顯青澀的挑逗根本無動於衷。
“不,你不會殺我的。”眉間閃過一抹酸澀,心在此刻滴血,“爲了慕染,你也不會殺我。”
崔思逸的身子猛然間一震,一時已是錯愕的張大了眼,慕染?
“你知不知道,你看向慕染時,那笑,像是從骨子裡露出來的,只是看向別人時。”煙娘癡迷着伸手撫向他的臉,頓了一頓,終究是無奈,“看向別人時,你笑着,卻只能讓人覺着疏離和落寞,能解你落寞的人是誰?莫夕顏已經死了,那麼,會是慕染嗎?”
身體貼着的男人,在聽到慕染和莫夕顏時那樣的反應,讓她感覺莫名的憤怒與嫉妒,是的,嫉妒,憑什麼慕染能有他這樣溫柔到了骨子裡的寵溺,憑什麼莫夕顏死了都還在他心裡佔據着那一絲不能容人染指的位置,爲什麼……
煙娘心中突然間感到一陣絕望,猛地昂頭,厲聲的尖叫,“崔思逸,你是個懦夫,想愛卻不能,不能愛卻偷偷愛着,以前是你的大嫂莫夕顏,現在卻是你的義女崔慕染,我詛咒你,永遠都得不到你愛的人。”
在將這沉鬱在心裡的話通通喊出了口之後,看着愕然的面罩一抹憂傷卻偏帶着絲絲絕望的男人,她突然間感到自己的心也空了,迫切的需要什麼來填充。根本不及細想,她猛地昂頭一口咬上了崔思逸的手,那樣用力的咬着,似乎要拼盡全身的力氣,讓他狠狠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人,曾經愛他發狂,如今卻恨他入骨。
然而崔思逸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的,只是怔愣着瞧向了那一地的夕顏,直至手上鮮血蔓延,直至心間莫名的痛楚,他都不能動彈片刻。只因,不知何時,那大敞門前,靜靜的立了一人,眼中的怔怔和絕望,像是要將他投入了十八層地獄,再無超生,也許她說的對,他崔思逸,註定永遠也得不到自己愛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