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啊!”
萬法門山脈極其廣袤,或高或低的山峰連綿不絕,陽光下,山上鬱鬱蔥蔥的森林泛起墨綠的幽光。
俯在張田背上的康楠驚叫連連,前者巨力決在身,四肢極爲發達,揹負着千鈞巨石都能健步如飛,何況百十斤的康楠?康楠受驚是因張田一躍數十丈,他不似道人以法術飛翔,而是以自身巨大的氣力聚於雙腿,而後借地向前躍起。
此舉令康楠十分驚心,從未上過天的他牢牢抓住張田肩上的衣物,後者不忍,欲放慢速度。只是不料康楠倔強心起,死活不同意他放緩。張田明白,康楠是急於求教那老者。
飛掠了一會兒,康楠試探地緩緩睜開眼,閉眼時的黑暗,以及耳邊呼呼而過的風聲令他更加害怕,索性便睜開了眼,沒想到,有了光線的變化,康楠倒是不怎麼害怕了。張田有感,轉頭看了眼康楠,笑了笑便不言語。
張田近幾年來看望過老者數次,故而對此輕車熟路,一個多時辰之後,張田在一處樹林邊停了下來,康楠下了背,轉而明白應是即將到那老者居住之處了,凝神靜聽,果然有水聲。而張田之所以由此處落地,是對那老者的尊敬,康楠見狀便老老實實地跟隨其後,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無意中的無禮惹那老者發怒,那可就欲哭無淚了。
果不其然,進了林中,那水中漸漸大了起來,穿過樹林,豁然開朗。只見一片大湖出現在眼前,湖的另一邊懸掛着一條猛衝而下的瀑布,湖水因那瀑布水流沖刷,連綿起層層波浪,輕輕地拍打在湖堤,此景令人心靜。引得康楠不禁連連感嘆。
“前輩!晚輩來看您啦!”張田喊道,康楠急忙收起感嘆,神色嚴肅。只是過了好一陣,也不見有聲迴應。張田無奈,向康楠說道:“前輩應該還在那茅屋裡午睡呢,我們到那去尋他。”
康楠順着張田手指的地方望去,果然,距瀑布二十丈處,有一個簡陋的小茅屋。康楠心裡疑惑,二十丈說遠不遠,那瀑布沖刷聲越走近越大,半刻不曾停歇,在茅屋裡居住難道不吵麼?
“前輩,晚輩張田來看望您啦!”至那茅屋門前,張田大聲說道,言語尊重卻隨意,由他此言不難看出,兩者之間情誼定然不淺。
“吼!”
就在張田二人走近那茅屋十來丈處,瀑布那方向傳來一陣怒吼,那吼聲帶着不甘,殘暴,彷彿困在牢籠裡掙扎的、看見了美食慾掙脫的猛獸。狂怒的吼聲震得地動山搖,湖面頓時激起,如同煮沸的水般無煙沸騰。
張田反應甚快,一把拉過康楠向後竭力反退十丈。因爲事發突然,來不及助力,故而僅僅退了十丈,站穩後便扶住康楠。原本一個踉蹌即將摔倒的後者在張田扶拉下立定了身形,但此時依舊神情恍惚,看樣子還沒有從殘暴的吼聲回過神來。
忽然,從茅屋裡衝出一道紅光,直直衝向瀑布,穿過水流,擊打在瀑布後山體之上。那不甘的吼聲頓時頹萎,帶着不屈服漸漸弱了下去。說來慢,實則極快,這一切僅僅眨眼間。
“前輩!”張田見紅光從茅屋射出,便知與那老者有關,放不下心,一聲竭力呼喊同時直步飛奔過去。康楠儘管心裡詫異,卻還是隨張田跑向茅屋。
“前輩!”進了那茅屋,只見那老者身着一襲白衣,胸前被血紅了顏色,嘴角殘留着的鮮血令康楠二人不禁揪心。張田見老者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模樣立馬雙眼充血,一個箭步衝上去把老者扶住,輕輕地將其放躺在牀上。老者一言不發,似是連動彈的氣力都沒有。張田鼻翼抽搐,淚水頓時落下,見這場面,康楠在後不免也有酸楚之意,這二人雖無師徒名份,感情卻勝似師徒。
“閉嘴,不要哭喪了,我老頭子還沒死呢!”老者苦笑道,張田如此傷心,老者內心很是欣慰,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而已。轉而向康楠道,“小道士,你過來。”
康楠聞言儘管心裡詫異,但還是走前兩步,彎腰問候並向老者介紹自己道:“前輩萬安,晚輩萬法門常青道人座下弟子,排行十三。從張大哥得知前輩大能,敬仰多時。正巧晚輩遇上修行阻礙,故此厚顏求張大哥攜晚輩來此求教,有何冒犯還請前輩寬恕。”
老者搖頭笑了笑:“無妨無妨,我老頭子這裡太過偏僻,隱居多年都不曾有幾人能夠來到我這兒。平日裡安靜得很,難得今日你二人來此,定要多住些日子,已解我煩悶。”
康楠聞言大鬆口氣,他之所以說是自己求張田,是因爲知道老者乃隱居高人,萬一不喜外人打擾,張田帶他來若是擾了老者,後者怪罪於他,那康楠可就要慚愧地無地自容了。還好,聽老者語氣似乎並不在意他二人叨擾,甚至還有些歡喜,康楠心裡的石頭安穩落下了。
“前輩,您感覺如何?”張田聽聞老者依然能夠玩笑,想必並無大恙,只是胸前嘴角血紅之物令他十分擔憂。
老者擺擺手示意無恙,擡頭看了眼張、康二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而神情黯淡,皺眉沉默不言。
張、康二人見老者臉色不好,聯想到方纔從茅屋射出的那道紅光定是老者所爲,只是爲何老者以法術擊打那瀑布二人確實不得而知,雖然心中困惑,但他二人卻不敢開口詢問。
老者閉目暗自調息,直至感覺恢復大半方纔起身,此時已是入夜,喚張、康二人不果,便用手撐起身形,至屋外尋找。
出了茅屋不多時,老者便在屋邊尋到康楠,後者右手杵着下巴,坐在張田當日見初見老者時,老者坐的那塊巨石上,看着飛流而下的瀑布出神。而張田卻不知去往了何處。
“啊,前輩你醒了?”康楠聽得後方聲響,轉頭便看見黑夜裡一個潔白的人影,此處僅有他們三人,身着白衣的不是那老者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