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莫約一炷香的功夫，地上疼得死去活來的康楠終於停了下來。張田看向老者，目光滿是焦急，後者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張田會意，急忙將康楠扶起。只見康楠此刻臉色煞白，嘴脣泛起紫色，這得是多劇烈的疼痛才能讓他在一炷香時間裡不停打滾和哀嚎，雖然那番模樣甚是狼狽，但張田此刻卻對康楠發自內心地欽佩。康楠額頭冒着汗水將頭髮溼透，身上的衣物在方纔掙扎中被地上的細沙土磨蹭破得不像樣了。
“前輩？小道長可否無恙？”張田抱起康楠跟隨着老者往茅屋裡走去，將康楠平躺放好之後便急忙向老者問道，心裡一陣無奈，一日之間他眼見兩人受傷昏迷。下午老者昏迷時他去採了些草藥，歸來時見老者無恙站在那裡，心道用不上了。不曾想康楠似着了魔般在地上掙扎哀嚎，隨後還暈了過去，這草藥便立馬有了用處，世事無常，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不必擔憂，這孩子體質與咱們不同，爲世間罕見之體，方纔那般痛苦，是我爲他驅除障礙所致的，你大可放心。”老者在聽得康楠所說體內被莫名的力量衝擊，前一日的強行負荷絲毫不影響第二日，便明白了，這極強的恢復能力並非是後者體質過人，而是血魔體的徵兆，那股衝勁便是魔障欲衝出所致，倘若被那魔障破出，康楠便會變成名副其實的邪魔，到時那可就是天下蒼生巨大的劫難。但他並未向張田透露康楠魔體之事，一來此時魔障並未破出，康楠還未曾殘害過他人，他不希望張、康二人因魔體之事有了隔閡。二來那魔障已被自己用此生絕學—靈真火所封印，只要他不出手解除，那魔障便永無出頭之日。然此事已了，再傳了出去對康楠影響甚重，就算萬法門能留他，但天下卻留他不得。只因那血魔體乃古今三大邪源之首，威力非常人可以想象。
張田聞言放下了心，離山前日常青道人曾經找過他，希望在去往尋找老者的路上定要照顧好康楠，不得出差錯。那常青道人在張田眼裡便是神仙也就如此了，對他的話哪能不起到十二分的注意？更不用說張田與康楠同在砌石場上數月，早已建立了深深的情誼。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帶着後者特地來尋找老者求教。今日若康楠有何閃失，那他如何回萬法門見常青一衆人？還不如撞死算了。現在聽老者說康楠並無大礙，心裡懸浮的巨石安穩地落了地，心道好險，幸虧是沒事了。
老者坐在康楠所躺旁邊，劇烈喘息，看着張田爲後者擦汗。此時此刻的康楠面色緩了少許，老者心裡無奈，用靈真火將魔障封印，其實是以毒攻毒之法，兩種極其霸道同居一身，不比中了其他一種邪法來得輕快，老者用此法壓抑原就本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知道，天下能救康楠的一隻手就能數得過，其他人皆無法可醫。事出突然，老者只能拼盡全力一試，後果就是此刻的他全身靈力匱乏，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了。張田放下手裡毛巾欲過去照料，卻被老者擺手阻止了。
擦拭完後，張田纔將老者攙扶至牀邊桌邊，搬了把椅子給老者坐下，併爲他倒了杯水。二人坐定之後，兩人無話，張田起身將採摘的草藥一一下罐煎熬，在爐前思索着什麼。沉默之中想起白日那瀑布傳來的叫吼聲，以及那道紅光，心中不免好奇，只是老者運法過後便昏迷了過去，晚間有遇到便向老者問道：“前輩，有一事不知晚輩當不當問？”
老者轉頭看他一眼，心知他所欲何問。衡量了自己身體狀況，心中知曉自己剩不下幾年壽命。倘若自己身殞，那瀑布之後的秘密就無人知曉了，自然便無人管制，若干年後，不免造成一方百姓生靈塗炭，那他可有何顏面去見列位宗祖？當下道：“罷了罷了，這秘密與你相知又有何關係呢？若世人皆都不知，我這把老骨頭又撐不下去了，日後爲禍一方，我下半輩子心血可就白費了！”
張田聞言立馬起了興致。
“你可聽過一千三百年前那場幾乎導致天下無人的獸潮劫難嗎？”老者反問道。張田點了點頭，萬法門下的天一城就是由此得來，修道之士皆已天一道人爲樣，以己一死換天下太平，此等無上舍己爲天下的大義令人無比欽佩，張田久於萬法門，怎能不知？
“嗯，”老者見張田知曉，點頭繼續道，“那日妖獸攻上萬法門，其實是以十二隻獸族首領改編的十二獸將帶領萬千妖獸分四支獸隊攻上萬法門，兩隊由巨獸聚集爲陸，分成兩方，一隊由具有飛翔之能的禽妖自空中，一隊由較小卻極爲敏捷的妖獸爲暗繞過宗門前門進入萬法門後片山脈，從天空、前山以及後山進攻山門。”
“那日誰都沒想到，天一道人引天雷與那燼天獸皇同歸於盡之時，妖獸竟然自主躍起護主，消滅了大批，而後追隨天一道人而至的天雷再次降下，纔將獸皇消滅。”
“獸皇被除，理應高興纔是，但那日在場修士無一不悲痛。甚是當年萬法門掌門也不禁黯然神傷，在山門前雙膝跪地，放聲哀哭，一失正派領袖之度。那一戰，正、魔、妖三道十不存一，名副其實的殘勝。正在衆倖存修士振作精神，欲消滅殘餘妖獸之時，忽然一個萬法門弟子自後山飛掠而來報信，說是後山脈出現大批無名妖獸，正在大肆摧毀。那弟子全身是血，必然經過劇烈打鬥，話畢便搖頭死了。”
“掌門當即下令，所有萬法門弟子趕往後山禦敵，前門妖獸便由收留的魔、鬼二道共同抵禦。”
“待萬法門弟子趕往後山脈時，眼見一大羣由蛇鼠蟲蟻之屬的較小妖獸正大肆侵襲。獸羣中間三隻巨大的妖獸似是在指揮，分別爲巨蛇、巨鼠及巨大蜈蚣，體型都在數十丈之上。”
“嗯？三隻那麼大的妖獸怎麼繞過萬法門弟子感知而進了後山脈呢？”張田疑惑地打斷道。
老者被打斷了很是惱怒：“那三隻巨獸修爲有成，能變換身形！你懂不懂？”
“哦，懂了。”
“懂了就給我閉嘴！別打斷我！”老者氣道，“方纔我講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