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還是覺得不妥,又勸了幾次,曹彰也跟在一旁勸說,曹操卻執意要親自帶兵南下,江陵重地,他對劉備也實在是不敢掉以輕心。曹衝見勸說無效,只得應了,將曹彰拉到一旁。
“兄長,此去兇險,你切不可只顧廝殺,忘了父親的安危。”
曹彰連連點頭:“倉舒你放心,我一定不離父親左右。”
曹衝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曹彰的胸甲,又低聲吩咐道:“此去江陵,如果途中遇到有伏兵,一定要多加分析,安全第一,切不可冒進,劉備手下猛將不少,你可別一時逞匹夫之勇。”
曹彰雖然是哥哥,但這幾個月來對曹衝卻是佩服之極,曹衝說什麼他聽什麼,當下見曹衝說得鄭重,連連點頭。曹操見他們兄弟情深,十分滿意,整整衣甲,帶着曹仁等人急南下,五千鐵騎在襄陽城南的官道上呼嘯而去,馬蹄踏起的灰塵如一條黃龍,直衝雲霄,如雷般的馬蹄聲久久在襄陽城邊迴響。襄陽城的守軍看到五千鐵騎所帶來的威勢,面容失色,好久纔回復過來,不禁暗處慶幸自己不用面對這勢不可擋的敵人。
曹衝站了好一會,直到前方再也看不到人影,這纔跟着韓浩等人進了城,城中自有人安排接風洗塵,雖然丞相大人不在,可是丞相大人最得意的公子在,這排場擺得也不小。曹衝跟着蔡瑁到了劉琮騰出來的州牧府時,只見府內府外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穿梭不停,一個個見了面拱手爲禮,不管是什麼人都面帶笑容,彷彿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似的。
曹衝是主客,當然不能先出來亮相,蔡瑁帶着他直奔後院,引着他進了一間側房,推開房門笑道:“這裡便是公子的住處,和丞相大人緊挨着,既然丞相大人南下,一時無法入住,公子就先試一下是否合適,如果有不妥之處,公子提出來,我也好趕在丞相大人返回之前修整。”
曹衝謙遜的笑了笑,連聲稱謝,掃視了一眼房中,見帷帳都是新的,四周的牆上都圍着素色的絲綢,顏色鮮亮而又素雅,一個漆得鋥亮的大架倚牆而立,上面堆滿了各種卷軸,整個房間整潔而又充滿香氣。曹衝滿意不已,走到架前拿起一卷竹簡說道:“多謝叔父費心,小侄感激不盡。”
蔡瑁見他很滿意,也有些得意的說道:“哪裡哪裡,這都是舍妹和小女佈置的,我只是借花獻佛而已,公子能喜歡,那最好了。”
曹衝一愣,馬上明白過來他所說的是劉表的繼室和劉琮的夫人兩位蔡夫人了,不免有些尷尬,不知道蔡瑁這時提到他們是何用意,難道是知道丞相大人有收人妻的愛好,要獻給丞相大人?
他一時有些失笑,連忙轉過頭看手中的,一看之下,不免吃了一驚,簡冊上居然有蔡邕的印記。他連忙打開細看,立刻知道這些是從哪兒來的了,他手中的這一卷正是蔡邕手寫的文卷,蔡邕的筆跡他在蔡琰珍藏的手稿上看過,那種飄逸的字體一般人模仿不來。
“這是?”他驚異的問蔡瑁道。
“都是王仲宣獻出來的,他知道公子是蔡伯喈女兒的學生,覺得這些應該物歸原主,聽說這裡將是公子的住處,無論如何要將這些全送到這裡來。”蔡瑁笑道:“公子不知道,這些王仲宣可當個寶貝呢,我家小女向他求了幾次,可都沒見過一個字。爲了這些,王仲宣幾乎將荊州所有人都得罪遍了。哈哈哈……”
曹衝心中大喜,他正想着到了荊州怎麼跟王粲開口把蔡邕那些全要過來呢,沒想到蔡瑁都給他準備好了,怪不得裝滿了整整一大架,這可都是當年蔡邕的心血啊。他當年不會相信王粲會因爲他是蔡琰的學生,就主動把全部送給他,這裡面十有**是蔡瑁用了暴力。不過既然蔡瑁喜歡當惡人,自己也沒有必要拒絕他的好意。
“難得王仲宣一片好意,等有機會我定要當面謝謝他。”曹衝開心的說道。
“這不難,一會兒宴會開始,他自然會來的。”蔡瑁看了跟在一邊的周不疑一眼,有些疑惑的說道:“怎麼公子沒帶侍女來?”
“軍旅勞頓,我就沒帶她們來。”曹衝只顧翻,這纔想起來卞夫人等女眷還在那邊,連忙說道:“叔父不用照顧這裡,到時候讓人來叫一聲就行,我家大母那裡還未安定,叔父還是去忙。”
蔡瑁笑道:“不妨事,拙荊和蒯異度的夫人正陪着夫人呢。舍妹也在那裡,不用我一個笨手笨腳的過去操心。”曹衝一笑,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卞夫人那裡當然不是蔡瑁可以隨便見的。
見曹衝心思都在上,蔡瑁也不多留,自己去忙了。曹沖和周不疑探頭看了一眼門外蔡瑁的背影,齊齊的鬆了一口氣,輕聲笑起來。
“公子,你的桃花運要來了。”周不疑拿起一本,用跟曹衝學來的口頭禪打趣道。曹衝想到蔡瑁三番兩次的提到他的女兒,也不禁苦笑了一聲,老曹有這愛好,我可沒這愛好,敬謝不敏。
“你放心,真要是有美女,我一定讓給你。”曹沖壞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正好帶着美女回去見你父母,也讓他們別再爲你操心了。”
“我這事就不用公子操心了。”周不疑忽然紅了臉,低了頭裝作看說道。曹衝一見笑了,我只是開個玩笑,你還當了真的了,這女人又不是禮物,我說了送給你也得看人家答應不答應,蔡瑁的女兒是能隨便送的嗎。
聽他們在裡面開玩笑,許儀和典滿也在門口笑了起來,許儀衝着典滿擠了擠眼睛,典滿想起那天在宛城曹衝說要給他娶房媳婦的事,知道許儀擠眼睛的意思,一時憋得老臉通紅,幾個虎士也跟着沒心沒肺、沒大沒小的笑起來。
“笑什麼笑,公子跟你們客氣,你們也不能當了真,讓人笑話我們丞相府的人不懂規矩。”典滿被他們笑得吃不消,虎了臉罵道,又轉過頭對許儀說道:“校尉大人有幾天沒收拾你了,屁股又癢了?”說完自己也不禁笑出聲來。許儀一聽提到他父親,立刻苦了臉,咂了幾下嘴卻沒敢說什麼。
兩人說笑了一陣,外面走進來一個侍女,面容嬌俏,穿着講究,舉止得體,見了典許二人,連忙施了一禮,輕聲說道:“奴婢來請公子入席,煩請通報一聲。”
典許二人連忙收了笑,進屋通報,曹衝在裡面已經聽見了,跟周不疑邊說笑邊走了出來,見那少女穿得講究,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這荊州真是有錢,連個侍女都穿得這麼漂亮,真***沒天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跟着那個侍女向前走去。
那女子帶着他們轉過走廊,進了前廳。只見前廳裡已經坐得滿滿的,南腔北調響來一片,文士武將分堆散開,一個個談笑風生。見曹衝出來,坐在一旁的韓浩連忙迎了上來。曹衝也不客氣,團團施了個禮,跟着那個侍女走到席坐下。那個侍女也不離開,偏着身子坐在他一旁,伸出如玉蔥一般的小手幫他擺好了餐具。不大一會兒,一隊侍女端着酒菜走上堂來,不大功夫就堆滿了各人面前的案几。美酒飄香,肉味迷人,一時間大家都收了聲,看着坐在曹衝身旁的蔡瑁和蒯越,等着主人先話。
“諸位。”蔡瑁先站了起來,舉起酒杯,“我荊州士民盼望王師已久,今日丞相大人屈尊前來,實在是我荊州之幸,只可惜丞相大人親自率軍南下去追劉備那賊子,不能親臨酒席。不過,諸位也不必失望,有倉舒公子在此,諸位也算是不虛此行。請諸位舉杯,我等先敬倉舒公子一杯酒,然後諸位就可各展胸中學問,向倉舒公子討教了。”
蔡瑁說完哈哈一笑,下面的人也跟着笑起來。曹衝聽了不禁苦笑一聲,這下面坐的可都是能人奇士,這蔡瑁如此說,豈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嗎。別說自己不是天才,就算是天才,好虎也架不住羣狼啊。他扭頭看了看周不疑,周不疑卻微笑着點點頭,擺出一副我對你很有信心的樣子。
看來這小子是指望不上了。曹衝悲哀的想道。他掃視了一眼堂下坐着的諸人,除了那些自己陣營的人,那一面坐着不少儒生打扮的,其中有一位高材不高,瘦削身材,長得有點……有點對不住觀衆的人,一下子吸引住了曹衝的眼光。他示意了一下週不疑,周不疑搖搖頭表示也不認認識,他只得回過頭來湊到小侍女的耳邊,輕聲問道:“那個人是誰?”
那個小侍女見曹衝一直規規矩矩的坐着,並不是其他的一樣動手動手,正是好奇,現在卻見曹衝突然湊到她的耳邊,口中熱氣噴到她的臉上,噴到她耳中,從未與男人有如此親密接觸的她玉臉立刻紅了,連耳朵都紅得象火燒一般,她有些略微緊張的讓了讓,順着曹衝的眼光看去,滾燙的臉又冷了些,有些不高興的撇了撇嘴道:“他啊,就是王粲王仲宣。”
曹衝雖然好奇那個小侍女的耳朵爲什麼會紅,卻趕不上對這位建安七子中的大文人的興趣,他立刻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大步走到有些落寞離羣的王粲面前,深施了一禮道:“曹衝見過仲宣先生,多謝仲宣先生將伯喈先生的藏傾囊相贈,以償我家先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