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姜政委的想法,就是要據理力爭。哪怕把官司打到上一級公安機關,也要爭出一個明白來。李照遠苦笑了一聲,事情要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那個殺人滅口案件就不會破得這麼艱難啦。
柳廣州雖然文化不高,畢竟在公安上乾的時間不短了,當然知道李局長苦笑的意思。他制止住了兩個人的討論,開玩笑的說道:“這事就不要再討論啦。你們真的體諒我老頭子的話,就放我走人。實在感覺到不過意,請我喝一餐酒就行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兩個人也不再多說,只好約了老柳晚上聚上一聚。當天晚上,幾個人也沒有到飯店去,就在姜政委的家中擺開了宴席。除了龍若海這個特邀客人以外,也沒有其他人蔘加。
“若海呵,你的人品我是絕對的放心。把班交給你,我是一百個願意。”喝酒之前,老柳拉着龍若海的手,坐到姜政委家客廳的長沙發上,說起了內心話。
這種組織人事的事情,說得這麼直率,讓當事人感覺到有點不好回答。好在龍若海等着接柳副局長的班,在公安局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倒也不至於覺得十分唐突。
龍若海沒有開口說話的原因,主要是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內疚。當他得知柳副局長爲了幫自己說話,被迫打報告提前退居二線的事,就一直很難受。此時的他,‘嗯’了半天,也沒有找出詞來安慰對面這個老前輩。
柳副局長沒有注意他的反應,依然在自說自話。“現在要想在寧北混得好。一種是同流合污,一種是裝聾作啞。這兩種方式,你若海都是不會做的。你是想做也是能做一番事業的人。我只有一句話送給你,那就是要學會保護自己。那些人,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謝謝你,柳局長,我會努力的。”一剎那間,龍若海好象感覺詞窮。感到自己平時所學的詞彙,突然之間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他只是緊緊地拉着柳副局長的手,不停地搖。
搖着,搖着,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溼潤了起來。他知道,眼前這個在軍隊、在警界打拼了一輩子的老前輩,是一個正直無私的楷模。如果不是爲了保護自己,是完全不需要和況超羣對面較量的。他不能理解,自己的況大哥爲什麼會變得這個樣?
看到老柳和龍若海談得很投機,李局長和姜政委也湊了過來。由於不瞭解內幕,軍人氣味很濃的姜政委,當然無法看得破其中的玄機。他只是從多年軍旅生涯的經驗中,感覺到其中必有奧妙之處。
這裡沒有外人,他也就直截了當地問道:“我就搞不懂哩,那個‘二狗子’爲什麼要這樣做?如果不是有況縣長給撐腰,他能得到一些什麼哩。還有我們那什麼狗屁不通的縣長,看那樣子倒象是很有水平的人,怎麼能這樣倒行逆施哩!”
對他的問題,李照遠和龍若海當然是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話不好放到明面上來說,兩個人對視了一下以後都是苦笑無言。停了一下,還是由李局簡單地提示了一下。
他不好直言,只能是用調侃的語氣說道:“‘二狗子’這樣做,當然好理解。因爲他本身就是一條瘋狗。前段時間‘掃黃打黑’都傷害到他們的利益,當然會引來報復。”
停了一下,他有點嘆息地說道:“至於領導的態度嘛,那是給我們整個公安局一個警告。是讓我們不要在化工企業的安全檢查上,再繼續做文章。老薑呵,柳局長之所以不肯退讓,也就是不想在這種關係到人民羣衆生命財產安全的大事上,做千古罪人。”
“我們不想做罪人,他況超羣就能冒天下之大不諱嗎?”對於姜政委這種裸的問話,在場的人只能是苦笑相對。
柳副局長辭職的報告,第二天就批了下來。知道的人都說,況縣長的特事特辦,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一接到通知,老人家就捧着茶杯,帶着連晚準備好的行李,搭上了去省城的汽車。他從那兒轉道去海南那邊看望孫子去了。
在況超羣的壓力之下。紀委、政法委和政府辦輪番出動,坐鎮公安局督查這麼一起簡單的治安案件辦理情況。最終結果,石磊還是被治安拘留了15天,案由是擾亂公共秩序。
由於警方的據理力爭,錢二毛也沒有能夠得到好處,也得到了同樣的處置。對這種結果,所有知情的人都只能是無言。權與法的天平,孰輕孰重則一覽無遺。
還在寧北城裡採訪的宋丹青,得知內情之後當然是忿忿不平。他連夜寫出了通訊報導,想在晚報上揭開內幕。只是讓她失望得很,寫好的稿件到了主編那兒,遭到無情地槍殺。
這並不是好聽的玩笑,黨報的副刊報出前後矛盾的新聞,不但要讓同行發笑,還會引起轟動。消息傳到上邊去,主管部門也不會答應。再說,揭露基層一級政府的黑暗面,也不是晚報應該承擔的任務。
事情會至此結束嗎?當然還是會有下文的。沒有其他原因,只是緣於雙方都沒有服氣,都在胸口積蓄着一團火。
得知自己親手導演的一幕鬧劇,落得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二狗子’是一百個不開心。從聽到消息開始,他就在夜總會的五樓上發瘋。堂堂的‘寧北一哥’,竟然奈何不了一個小老闆。這話傳出去,以後還有誰會畏懼自己。
看到他一發瘋,屋子裡的人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上他的黴頭。正是這個緣故,諾大一個客廳,只剩下兩個人在陪着‘二狗子’。一個是‘小雞’田小弟,另一個當然就是‘大金牙’啦。
這兩人,現在成了‘二狗子’最爲貼心的‘哼哈二將’。主人有憂,走狗當然要幫着出謀劃策。在這一點上,‘小雞’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他眨了一會自己那細成一條縫隙的小眼睛,獻計道:“張少爺,你也不要生氣。既然把人送到了拘留所,那就好辦啦。我們讓景光明幫着教訓教訓那小子。不是也能出上一口氣嗎?”
‘小雞’知道‘大金牙’剛來不久,還專門給他說了一番解釋。這個景光明是景少華的一個遠房堂弟。平時仗着堂哥是公安局副局長,總是在外面幹一些欺男霸女的事兒。後來又腆着臉,求景少華幫着安排到拘留所當上了聯防隊員。
由於他和‘二狗子’臭味相投,相互之間當然一直是息息相通。這事交給他去辦,那是肯定能讓石磊好好喝上一壺。
“不錯,不錯。‘小雞’這個主意出得有水平。”‘二狗子’一聽這個主意,當場喊好。他在田小弟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以後,立即就給景光明打了電話過去。說是把這事給辦好了,可以免費讓對方到夜總會來玩一個禮拜的女人。
郭小洋對如何整治石磊的事,並不太關心。在夜總會的時候,自己搶先壓在對方的身上,沒有讓他受到太大的傷害,就已經是幫了大忙。如果再要多事的話,反爲不美。不但幫不了忙,還會把自己給暴露出來。
此時的他,考慮得最多的事情,和龍若海是一個樣。那就是‘二狗子’爲什麼會突然發這個瘋?
自從張躍進到夜總會這邊訓過話以後,一切都是正常運轉。這麼一段時間裡,誰也沒有提起過報復的事。怎麼常武威一死,‘二狗子’就突然發了瘋。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有毒品上的往來?
不對呵,不對。郭小洋否定了自己的推測。因爲常武威的死訊傳來的時候,‘二狗子’還在拍手稱快。因爲對方長得比他帥,花錢比他大方,在小姐面前受歡迎的程度,當然也要比他高。
那又是什麼原因,導致‘二狗子’採取這樣的報復措施的呢?這樣的報復,是一整套的連環計。如果不是龍大哥應付得法的話,肯定要被弄得焦頭爛額。這樣的計劃,不應該出自於‘二狗子’之手。
自己一直是和‘二狗子’形影不離,如果有誰在這個草包面前獻計,自己多少也應該察覺到一點蛛絲馬跡呵。那又是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對自己玩了這麼一招瞞天過海哩?
郭小洋把排查的時間,從常武威的死訊傳來開始,到前天晚上實施報復計劃之前。左思右想之後,終於想到了幾個人。能脫離自己的視線,能和‘二狗子’單獨接觸的人,那就是田小弟和錢二毛。對了,還有‘白眼狼’卞學進。
這三人之中,田小弟有什麼事都會告訴自己。象這種報復行動的話,肯定會在事前給自己透露一點風聲。就拿他要讓那個景光明對石磊下手的事來說,一點也沒有瞞着自己的意思。
錢二毛是在報復行動之前才趕到夜總會的。看‘二狗子’對他講述行動計劃的樣子,明顯的是不知情。剩下的人,就是‘白眼狼’卞學進。郭小洋的眼前,浮現出了前天上午的情景。
上午九點鐘的時光,卞學進匆匆而來,說是要找‘二狗子’有事商量。看到自己之後,突然說是肚子餓哩。要吃自家酒店的湯包,讓自己跑了一腿。看來就是這個空隙,讓對方完成了這一個報復計劃的灌輸。
哼哼,這個卞學進,倒是有點意思哩。揀在這個時候,攛掇‘二狗子’對龍若海進行報復,看來是一個妙不可言的人。嗯,要趕快把這一條消息傳遞給龍大哥纔對。
古人云: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趙有才知道自己的報復計劃,在這個地方露出了破綻的話。打死他,也不會採取這個報復行動。
那個景光明,會如何幫着‘二狗子’教訓石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