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驛館內,許攸走後,郭嘉、曹植還有許褚齊聚一xiǎo房間內。許褚最爲急躁,當先就問道:“奉孝先生,主公說了讓俺此行一切聽你吩咐,可是我們要行動了?”
許褚雖然只投曹cào不久,但已深得信任。而且許褚與典韋有些不同,二人武藝不相伯仲,但是典韋乃是出於最底層,沒讀過書,因此他的勇是匹夫之勇,只可當純粹的護衛使用。而許褚,卻是出自豫州許家,這許家雖不是什麼大族,但許褚好歹也學過些知識,懂得如何領兵,可以當一大將使用。這也是爲何,曹cào這次派許褚來河北而非派典韋來的原因了。
不過許褚的智慧相對於郭嘉來說自然不值一提了,因此聽到許褚的話後,郭嘉微微一笑道:“仲康,現在我們初到鄴城,若是立即行動恐怕會引起袁本初注意。”
“呃……”許褚聽到,撓了撓頭道:“這個,俺聽先生吩咐便是了。”
郭嘉也是寒mén出身,沒有豪族公子那些看不起人的習氣,不以爲許地笑道:“如此仲康便在旁邊聽着吧,也好學習一下。”
許褚聽到,咧嘴大笑道:“多謝先生主公經常叫俺要跟諸位先生討教學問,不過俺怕太笨,惹諸位先生不高興。”
一邊的曹植聽到,暗笑道:“原來虎癡許褚年輕的時候這麼靦腆,真是大開眼界了”
那邊郭嘉微笑道:“仲康多聽就會懂的了,若不明白,可以隨便問嘉。”頓了一頓,郭嘉目光轉到曹植身上,凝聲說道:“四公子初來河北,可能對此處的情況不甚瞭解,嘉在這裡先跟四公子說明一下,如此也方便四公子配合嘉行事。”
曹植自然很清楚,情報的重要xìng了,肅容道:“先生請講。”
郭嘉將一個棋盤取出,放到案桌上,而後在天元的位置放了一顆白子,說道:“正中的天元位置,代表袁本初。也就是說現在整個河北,皆以袁本初馬首是瞻,諸人都歸屬於其麾下。”
這道理曹植很清楚,於是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那邊郭嘉不慌不忙地取過三枚白子,圍繞地擺在天元的旁邊,而後說道:“此三顆白子,分別是田豐、沮授、許攸三人。嘉以爲,河北衆謀士之中,以這三人智謀最高,因此稱之爲河北三傑”
對於這三人,曹植也算比較熟悉,田豐、沮授就不必說了,歷史上他們表現出sè,從迎獻帝的問題到官渡之戰的戰略和戰術問題,他們都給出了相對正確的意見。後世不少人皆認爲,田豐、沮授之才,不下於曹營五大謀士。至於許攸,此人雖然無德,但就才學而言,還是不錯的,最起碼在官渡之戰中,許攸也給出不少正確的意見。他們三人相對於屢次出計屢次被破的郭圖、逢紀等人來說,確實要強很多,郭嘉稱他們爲河北三傑,亦有道理。
曹植這邊分析細想,郭嘉繼續說道:“這河北三傑,皆只忠心於袁本初,沒有陷入與其他勢力的權力鬥爭中。”
曹植聽到,驚訝道:“袁本初霸業未成,麾下這麼快就有爭權了?”
郭嘉本想將這些一語帶過,未料到曹植卻能聽懂,於是笑道:“河北世家林立,每個世家爲了各自的家族,都必須爭上一爭,這也是袁本初麾下派系林立的原因。而這河北三傑,許攸本乃袁本初好友,有此一層關係在,只要袁本初不倒,許攸便不會倒。加上許攸乃是南陽人,在河北的家族勢力不強,也無力與其他家族對抗,因而便不參與進去。許攸由於貪財而受其他人所不齒,因而孑然一身,沒什麼朋黨。其次便是田豐,此人論輩分,應該屬於袁本初的叔輩,當初袁本初可是以重禮聘請,因此對其極爲寬容。而田豐的田家乃是河北有數的大族,底蘊深厚,也無需要與其他家族一般去爭,加之田豐爲人剛直,也不屑於跟xiǎo輩們爭權奪利。至於最後一個沮授,寒mén出身,又是投誠之人,沒本錢爭。不過其智謀出衆,頗受田豐欣賞,二人遂成爲好友,算是袁紹麾下一個頗有影響力的xiǎo團體。”
曹植邊聽邊點頭,他雖然知道這三個人比較特殊,但沒有想到裡面的道道有這麼多,也是郭嘉曾在袁紹麾下呆過,才這麼清楚的。
那邊郭嘉待曹植吸收了一下之後,才繼續說道:“四公子別看這三人沒什麼勢力,其實他們纔是我們此行的最大阻力此乃是因爲三人皆忠心於袁本初,無需爲背後家族計較,因而行事亦以袁本初獲益爲最終目的,基本上我等難以利用他們。主公以好友之誼加上財帛以huò許攸,雖有效果,但不值得期望,嘉估計,能讓許攸坐而觀之已經算不錯了。”
曹植聽完,深以爲然地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那河北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何勢力?”
郭嘉微微一笑,拿起一大把黑子分別放在左右兩邊,說道:“以前袁本初麾下的勢力還比較駁雜,但隨着諸子長大,勢力已然劃分。河北世家成兩派,分別依附於長子袁譚以及三子袁尚。至於次子袁熙,因爲過於懦弱,無人輔之,因此不必理會。”
頓了一下,郭嘉繼續說道:“袁譚勢力中最具分量的,當是郭圖。其長期留於鄴城,在內幫助袁譚。而袁譚本人則領兵在外以立戰功,正是如此,軍中不少將領都拜服於袁譚手下。至於袁尚,雖非長子,然深得袁本初喜愛,爲人驕縱,逢紀等人投袁本初所好,與其相善。逢紀助袁本初入冀州立有大功,影響力不容忽視。至於其他人,多依附於這兩大勢力之下,無需關注太多。除此之外,便是軍中勢力了,不過軍中將領多服於袁本初,且此次來河北,非動刀兵,只需留意一下即可。”
曹植聽完之後,沉yín了一下,搖頭道:“按先生所言,河北雖非鐵板一塊,然袁譚遠在青州,河北勢力當以袁尚爲先,能利用的地方恐怕不多。”
郭嘉微微一笑道:“四公子不必憂心,嘉得到消息,袁譚已經從青州回來。而袁本初爲人最好面子,這次我等來鄴城,他必定會隆重以待。遍觀整個鄴城之內,夠身份接待四公子的,且比較合適的,非袁本初諸子莫屬。袁本初三子皆世家子弟氣濃厚,不足爲慮,無論他是三子全派來,還是隻派一子來,我等皆有利用的機會。”說到這裡,郭嘉嘴角輕翹,lù出自信的笑容。
見到這一幕,曹植眼眉一挑,追問道:“先生可是已有計較?”
郭嘉不知從哪來變出他那柄破爛羽扇來luàn搖,只不過其搖了幾下之後,忍不住冷風連打寒顫,卻是立即將羽扇收起,粲笑道:“對付這些世家子弟,最好使的莫過於jī將法,這個四公子應該不必嘉再說了吧。”
曹植聽到,嘿嘿一笑道:“先生放心,植明白的。”
郭嘉輕輕點頭道:“我等現在還不能自由在鄴城內行動,暫時以袁家諸子爲突破口,從他們口中套取消息爲主。待得可以自由行動的時候,嘉再去找上那些世家。”說到這裡,郭嘉眼睛一轉,目光落到許褚身上,說道:“仲康,這段時間你找機會,聯絡上我們在鄴城的人,另外文若安排的書商應該也在這幾天到鄴城,你也去與他們聯絡上,此次行動他們方是關鍵”
許褚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先生放心,俺曉得。”
就在三人剛剛商議完之後,外面便有一名士卒稟報道:“稟報四公子、郭先生、許將軍,袁二公子和袁三公子來訪”
聽得此言,郭嘉立即向曹植打了個眼sè,笑道:“來得真巧”繼而大聲對mén外的士卒說道:“知道了,我等現在就去迎接。”
曹植自信一笑,長身而起,整理一下衣衫之後才施施然地與郭嘉、許褚出了房mén。當三人到得院落大mén的時候,首先見到的乃是一大堆的袁軍士卒。好不容易,三人才從人羣之中找到兩個身穿文士服的青年。
以曹植的身高,自然發現不了人羣中的袁熙和袁尚,而那些袁軍士卒見到三人也不讓路。曹植不用細想便知道,這是袁尚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對此,曹植心中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繼而朗聲說道:“曹植恭迎兩位兄長”說完卻是對着袁軍士卒羣拱手一禮。
那些袁軍士卒見到曹植行禮,當即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他們雖然奉了袁尚的命令,擋在前面。但曹植的身份可是大漢徵東將軍的兒子兼使者,而且除了這些身份之外,曹植本身還是一名頗有名氣的名士,雖然年紀有點xiǎo,但對於這些普通士卒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大人物。
現在曹植對着他們行禮,怎麼讓他們不驚。特別是中國曆代對有知識的人最爲敬重,此時見到,所有士卒皆知道受不起,也不管袁尚的命令,齊齊向兩邊閃開。
只是一個施禮,便將袁尚擺出的下馬威化解於無形,那邊的袁尚臉sè自然不好過。臉皮微微chōu搐了幾下,繼而lù出虛假而燦爛的笑容,上前來興奮地說道:“植弟不必多禮,孟德叔父與家父情同兄弟,我等也該以兄弟相稱,不必多禮”口中雖然如此說,但表面上卻非如此,邊向着曹植走來,還邊虛扶了曹植一下,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派頭。
見到袁尚如此,曹植心中冷笑,臉上卻是lù出恭敬之sè,說道:“曹植見過兩位兄長”說完又分別向袁熙和袁尚作揖行禮。
袁尚見到曹植服軟,心中大喜,原本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上前一把將曹植扶起,笑道:“爲兄在河北早就聽聞植弟的大名,今日能相見,實在是幸甚”
曹植微笑道:“相比兄長勇名,植的名聲不足掛齒。”
因爲袁紹曾拿曹植的文章狠批了袁尚等人一頓,因而袁尚在來之前對曹植抱有很大的成見,才讓士卒們將自己包圍,以此留難一下曹植,看他如何處理此事。不想曹植既沒有得罪袁尚,也沒有墮了自己的名頭,輕鬆就將這個下馬威化解於無形,卻是讓袁尚不敢xiǎo視。隨後曹植立即放低姿態,恭維了袁尚幾句,卻是讓袁尚的成見化解了不少,這一手卸力用起來得心應手,旁邊的郭嘉見到也暗暗點頭。
那邊袁尚此時氣消了大半,而且也沒有給曹植難堪的機會,於是跟郭嘉隨便行了禮之後,便開始與曹植胡扯起來。曹植跟袁尚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將他和袁熙都請進裡面。而曹植也發現,從進mén到入內,袁熙都只是保持禮貌xìng的笑容,和說了幾句客套話,其餘的一切都是袁尚負責,看起來卻是袁尚更像兄長。
不過早知袁熙的脾xìng,曹植也沒有在意,進了房內,曹植便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跟袁尚聊了起來。不過這些世家子弟,三句不離老本行,說着說着,便扯到吃喝玩樂的地方去了。只聽見袁尚眉飛sè舞地說道:“植弟初次來河北,過兩天爲兄定要帶你好好逛一下這鄴城。要知道,鄴城可是天下第一大城,比之雒陽、長安,還要繁華得多。而河北nv子也是一絕,爲兄有機會定要帶你去見識一二”
曹植聽到,翻了翻白眼,xiǎo聲說道:“尚兄長,xiǎo弟還年幼,這個……”
“呃……”袁尚說到河北nv子的時候,雙目發光,眉飛sè舞,也沒有注意到曹植的異樣,直到他出言提醒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乾笑幾聲,掩飾了一下尷尬,繼而轉移話題道:“既然如此,那爲兄找日跟植弟到城外打獵,冬天獵物稀少,更可顯真本領。除此之外,還可以觀賞漳河結冰的美景,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對於這吃喝玩樂,曹植其實不是太在行,而且袁尚說得興奮,曹植也就低聲應和,反正今天也就是試探,無需做得太過着跡。於是曹植連連點頭道:“確實是妙事,植的大哥和三哥也很喜歡打獵。不過除了打獵之外,他們平日也喜歡蹴鞠賽。”
蹴鞠起源於chūn秋戰國時期,而齊國最爲興盛。這些世家子弟沒事也喜歡玩玩,曹植不擅長於說打獵,但是憑他對現代足球的認識,說起蹴鞠這種古代足球來也可以談得個頭頭是道。
袁尚喜武。對於蹴鞠這種運動也十分熱衷。之前見談打獵曹植沒興趣,還有些無奈,此時聽到曹植主動談蹴鞠,興致立即就來了。不停地在曹植面前吹噓,自己懂什麼huā式,如何如何厲害,整個鄴城都沒有對手。
曹植微笑地聽着,當袁尚說完之後,才笑道:“尚兄長這種huā式玩法,我們兗州卻是不流行。我們兗州比較盛行競技比賽。”
袁尚一聽,興趣大增,連忙追問道:“如何比賽?”
曹植淡淡一笑,卻是將現代足球的賽制一五一十地解說給袁尚知道,末了還加了一段道:“此等蹴鞠競技比賽,除了體魄之外,最重合作。家父對此極爲賞識,因此下令軍隊在閒時,也要huā時間亦蹴鞠之法練兵,如此既可以鍛鍊士卒的體魄,又可以加強士卒的合作,實在是練強兵的不二法mén。家父麾下大軍,能從前些年區區黃巾流民,蛻變成如今能征善戰的大軍,這蹴鞠練兵之法實在功不可沒。因此我們兄弟平日,也會跟士卒們一同鍛鍊”
袁尚初開始聽的時候,還以爲只是一種普通的遊戲,但當聽到曹植最後這段話的時候,心中同時一凜,繼而狂喜。他沒有料到,這般胡扯一番,竟然都能探聽出曹軍的秘密練兵之法來。心中同時暗道:“什麼神童,依我看還不是xiǎo孩一個,被我逗一下,就什麼秘密都說出來了。若然能將這秘密練兵之法完全套問出來,父親定必大加讚賞”於是接下來,袁尚就更加積極地與曹植討論這蹴鞠來了,同時也收起了高踞之sè,遇到不懂的地方立即發問,直到問明白爲止,虛心的態度直讓人以爲是孔聖人轉世了。
那邊曹植見到袁尚如此,心中暗笑道:“這傢伙,果然是草包一個。蹴鞠練兵之法本來就是一個騙局,歷史上北宋末中央禁軍爲何戰鬥力如此弱,就是被高俅那傢伙用這蹴鞠練兵之法來練兵。此法能騙過不少人,正好拿來糊nòng一下這你傻蛋。”心中如此想,曹植也解說得積極無比,簡直是傾囊相授了,彷彿袁尚不完全學會,就不會放他走一般。
一個自以爲撿到寶貝,一個志在騙人,因此兩人從剛進mén時互相有些不對頭,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已經變成了仿似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看得一旁的袁熙和郭嘉兩眼發直,特別是郭嘉,知道曹植這話完全是假的,但聽起來卻是有一定的可行xìng,而他自己也撫心自問,若然不知道曹植底細,恐怕一時三刻也會被他騙了過去,心中歎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