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讓流民取蝗蟲而食,雖然暫時解了徵東將軍府的難題,但是荀彧和程昱都很清楚,糧倉一日沒有足夠的糧食,此次博弈都未可說完全勝利。如今讓流民取蝗蟲而食這一招,不過是拖延時間之策,而正如成平所言,一旦到了冬天,蝗蟲都死了,那麼流民沒有食物之下還是會回來的。到時鄄城內若然還沒有糧食派與百姓,結果還是會激起民變。
不過對此,荀彧和程昱都不是太擔心,因爲這幾天已經傳回來消息,文稷以魏續的名義,成功向兩個小世家“借”了糧。據士卒回報,數量在六百石以上。
只借了兩個小世家便有六百石糧食,讓荀彧和程昱大爲振奮,同時心中也有了底氣。此時,兩人正悠閒地在徵東將軍府內對弈。今年無需收田賦,二人省卻了大堆事務,而現在外面流民之事,又有曹昂出面處理,他有滿寵以及衆小輔助,沒有太重要的事根本無需要勞煩荀彧和程昱二人。
只見程昱拈着白子,往棋盤上面一放,繼而拈髯笑道:“現在老夫有點認同,奉孝那小子了。想出一大堆的事情讓其他人去忙,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荀彧聽到,眼皮不安地跳了幾下,拿着一枚黑子放到棋盤上,而後說道:“想不到對奉孝最爲不滿的仲德,也會有對其改觀的一天。”
程昱接着下子,同時笑道:“相信任何一個人與奉孝易地而處,都會十分高興的,看來老夫以後卻是要向奉孝學習,鑽研此道。”
荀彧一聽,臉上肌肉不由得抽搐了幾下,原本準備下到左上角的一子卻是改爲落到右下角。
程昱見到大喜,長笑道:“文若,這手實在是太臭了,看老夫屠你的大龍!”說完捉起一枚白子往棋盤上面大力按下去。
荀彧心神本來有些恍惚,聽到程昱這麼一喝,纔回過神來,然而此時卻是已經遲了,無奈地看着大龍被屠。不過對此,荀彧倒是沒有在意,反而用力地拈着手中的那枚黑子,喃喃說道:“奉孝那小子,卻是開了歪風,此舉決不可助長!”
程昱正在爲贏棋而高興,沒有聽到荀彧的喃喃自語。而荀彧也乾脆,說完之後便直接投子認負,而後擡起頭,正色地對一面樂呵呵的程昱道:“仲德,那事安排得如何了?”
見荀彧說到正事,程昱也收起了笑意,點頭道:“文若放心,據老夫這幾天觀察,城內不少世家對於流民取食蝗蟲之事都有所慌亂,唯獨成家那個老匹夫不爲所動。而且數天前城內各世家家主去了成家一趟,回來之後悉數不見了慌亂,恢復了常態,老夫可以斷定,這次牽頭的定是成家那個老匹夫!”
荀彧點頭道:“既然是他,彧便派人日夜監視。”
程昱輕輕點頭,表示同意,繼而說道:“成家這老匹夫確實老練,一眼便看穿了取食蝗蟲之策乃是權宜之計。只不過正是他的老練,也讓我們點的那把火可以更加堅定其決心。”
荀彧微微一笑,頷首道:“正是如此,那麼一切便由仲德來安排吧。”程昱聽到,淡笑地應允下來。
正事說完,程昱臉色一轉,露出淡淡的微笑問道:“文若,這幾天四公子都在做些什麼?聽大公子說,他這幾天都沒見過這小傢伙了,而且這幾天據聞他都是早出晚歸,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說到曹植,荀彧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四公子倒是不安分得很,不過觀其所作所爲,皆爲主公着想,我等倒是不必擔心。”
程昱輕輕點頭道:“這倒是。不過奉孝常言,對這小子不可等閒視之,老夫倒想知道,這小傢伙究竟有何能耐,讓奉孝也另眼相看。”
荀彧擺手道:“仲德何須着急,日子長得緊,我等遲早會知。”頓了一頓,荀彧卻是說道:“仲德,再來一局吧。”
程昱聽到,卻是低頭往棋盤看去,發現不知不覺間,荀彧已經將棋盤收拾乾淨。於是嘿嘿一笑道:“文若既然還想再輸,老夫便不客氣了。”
對此,荀彧只是淡淡地說道:“仲德未免太過自信了。”說完兩個閒得發慌的傢伙又再次對弈起來。
而此時,被荀彧和程昱惦掛着的曹植,卻是窩在鄄城內一間破舊的民房內,小臉露出極爲緊張的神色,盯着前面一個燒得通紅的火爐。
“四公子,這裡熱,我等還是出去等吧。”說話的乃是小女孩郭嬛。自從郭嬛隨司馬朗等人回來之後,曹植向卞夫人稟明情況。卞夫人念及郭嬛身世可憐,又知書達禮,乃是名門之後,便將她留在曹府之中如自家女兒一般照顧,倒也沒有將其當成了外人。
而感念卞夫人的恩德,郭嬛平日也極爲乖巧地侍奉丁夫人和卞夫人,這讓還沒有女兒的兩位夫人大爲歡慰,給了郭嬛小姐的待遇。
而事實也正如郭嬛所言,就站在火爐不遠處的曹植,此時小臉上滿是汗水,全身上下都是溼漉漉的。只不過對此,曹植仿若未覺,眼中瘋狂之色不退,向郭嬛擺了擺手道:“嬛兒你若是覺得熱,就自己先出去吧,本公子在此候着即可。”
郭嬛聽到,嘟起紅彤彤的小嘴,一跺腳便不再說話。
曹植全神貫注,盯着一名壯漢將一排數十個捏成正方體的泥土從火爐裡面夾出來,臉色緊張之色更增添了數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壯漢,呼吸也變得倉促起來。
只見那大漢手中拿着一個由生鐵鑄造成的大托盤,托盤內有數十塊排列整齊泛着微微紅光的正方體泥團。由於這托盤剛剛從火爐裡拿出來,不止那些泥團,連帶裝着泥團的托盤也泛着微微的紅光,故此那大漢只以一個長柄鉗子夾住,根本不敢靠近。
曹植卻是不知,見到那大漢將泥團拿出來,不顧高溫,上前幾步激動地問道:“怎麼樣?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