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都知道”陳思恆微微擺擺手,淡淡說道:“你經營着一家叫做皓月的公寓,菁菁就在那裡租的辦公室,她給你介紹的生意,則是董昊的金天公司在CBD的一個招標項目。此外,你擁有皓月集團,名爲地產集團,實際上也經營着其他行業。這家集團可以說是從零開始,在短時間內就有了飛快的發展,聽說今年國內百強企業的評選,皓月集團已經入圍了,只是具體排名還不好說”
陳思恆言簡意賅,把樑皓的事情大致說了出來,不但沒有半點遺漏,反而還包括了樑皓不太知道的事情。就比如國內企業百強評選,樑皓過去只是聽說過,對於具體情況根本不瞭解,如果不是陳思恆說了出來,根本不知道皓月集團原來已經入圍了。
“陳伯伯知道的很多”樑皓微微點點頭,語帶雙關的說:“聽聞陳伯伯醉心學術,基本不過問商場上的事。現在看起來,即便是置身書齋之中,陳伯伯也並非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陳思恆聽到這句話怔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語言功夫果然了得,幾句話就給我下了個套。”
樑皓連聲說道:“不敢,不敢”
“其實”陳思恆看着樑皓,的目光突然暗淡下來,表情變得很耐人尋味:“我人生過去的幾十年,更多的是與書本打交道,而且我也很喜歡遨遊在知識的海洋中,而不是過着充滿銅臭味的商賈生活。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就算你陳伯伯我再怎麼喜歡鑽研學問,畢竟女兒經營着這麼大的企業,所以對其中的事情不能不加以關注。而你是菁菁的好朋友,我更要多留意了”
樑皓聽到這句話感到很奇怪:“聽這句話裡的意思,好像東正集團與陳伯伯你沒什麼關係”
儘管這個問題多少有些不禮貌,但樑皓還是問了出來,因爲太想知道答案了。
樑皓在很早之前,就聽說陳芷菁是繼承了父親的事業,後來又聽說陳思恆的心性不似企業家。今天一見面,樑皓就察覺到陳思恆其人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不但頗有城府,且心機深沉。但是儘管如此,樑皓仍然覺得,陳思恆根本不像東正集團的創建者,陳思恆本人的話語則間接印證了這個感覺。
“你很想知道?”陳思恆打量了一番樑皓,隨後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那就告訴你吧,其實東正集團,是舍弟的事業,而不是我的”
原來,陳思恆有個弟弟叫陳思久,陳思恆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除了教書育人之外,就是從事學術研究。而陳思久則投身商海,把握住了改革開放的大好機遇,通過自身接觸的才幹,很快打拼出了一番事業。
不知道陳思久當年是基於一種什麼樣的考慮,所有生意都以陳思恆的名義經營。儘管陳思恆仍然坐在書齋裡面讀着書,而在外面奔走應酬的實際上是陳思久,但除去了解其中詳情的人,外界大多隻知道陳思恆,卻不知道陳思久。
也正因爲忙於事業,所以陳思久一生未婚,到頭來膝下沒有一兒半女。陳思恆結婚倒是很早,不過也只有陳芷菁這麼一個女兒,結果陳芷菁成了兄弟兩人共同的掌上明珠。
陳思恆把陳芷菁看做自己生命的延續,而他的弟弟更進一步,看做是未來的事業接班人。在陳芷菁很小的時候,陳思久就帶在身邊,言傳身教以經商的學問和手段。陳思恆爲人很心細,但生活上卻是粗枝大葉,加之髮妻早逝,自感不太適合教育、同時也無法照顧好女兒,於是便任由陳思久照看陳芷菁。
於是陳芷菁在耳語濡染之下,很小便有了豐富的商業知識,而且積累了不少經驗。長大後,陳芷菁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名牌院校的經濟類專業,後來進一步出國深造。
陳思久對陳芷菁很滿意,一度想要將陳芷菁過繼到自己名下,只是因爲陳思恆的強烈反對,才未能實行。
就在陳芷菁剛到國外讀書的時候,陳思久罹患重疾,逝世前將財產分成兩部分,陳思恆和陳芷菁各得一半。至於陳思久一手組建起來的東正集團,經營和管理權則全部交由陳芷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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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舍弟在臨終前的這個安排,可以說是很不錯的。你陳伯伯我喜歡讀書,有了他留下的豐厚遺產,可以更安心的讀書。而菁菁精於商道,夢想建立起一個企業帝國,那麼去經營東正集團是很合適的”陳思恆說到這裡,不禁黯然神傷,對其弟的思念之情溢於言表。
由此可見,陳思恆和陳思久雖然對各自人生的追求不同,但是兄弟兩個人的感情還是非常真摯的。也正是因爲有這種感情,所以他們兩個人才能共同撫養陳芷菁這麼一個孩子。
陳思恆的這一番話,不僅解答了之前的所有疑惑,還讓樑皓進一步的意識到一件事:“恕我直言,這麼說起來令弟對菁菁的影響恐怕更大”
“沒錯!”陳思恆點點頭,坦然承認道:“菁菁在各個方面,更像她的叔叔,而不是我。畢竟,菁菁是她叔叔帶大的”
“哦”
“事實上,是舍弟過世之後,菁菁纔回到我身邊”喟然長嘆了一口氣,陳思恆情緒頗爲複雜的說:“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菁菁和舍弟實在是太像了,兩個人都是那麼的倔強”
陳思恆說到這裡就打住了,不過樑皓能夠想到,在這一句簡單的話之後隱藏着很多事情,這父女二人之間甚至可能爆發過很多衝突,而這些衝突當中必然有很多是關於王薇的。
樑皓見自己來這裡已經有段時間,卻始終沒有談及正題,於是開始設法將話題引到王薇身上:“菁菁接受過西方教育,身上有些叛逆情緒是很正常的,未必一定與令弟有關。只是,我覺得接受西方教育的人,在很多問題上應該開放一些,比如”
陳思恆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急忙追問:“比如什麼?”
陳思恆見到樑皓之後,絕口沒提王薇如何,說明不是一個膚淺的人。但他畢竟已經知道樑皓曾見過王薇,所以此時還是應該回避這個話題,免得令大家不快。
然而爲了給陳芷菁幫忙,樑皓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於是鼓足了勇氣回答道:“比如對父母的再婚問題”
樑皓說罷,便忐忑不安的觀察陳思恆會作何反應,孰料陳思恆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了幾聲:“你說的是王薇那件事吧?”
“沒錯。”
陳思恆如此坦然的承認了這件事,樑皓反倒有些不自在:“我的確找王薇談過,不過,第一、不是陳芷菁授意的,而是我自作主張;第二、我絕對沒有威脅過王薇”
“我知道”陳思恆笑着擺了擺手,告訴樑皓:“王薇哭哭啼啼的給我打電話,說是菁菁讓你去威脅她和我分手,我當時就寬慰她,這只是一個誤會。事實上,我也不太相信她的話,女人嘛,總是要使用點小性,讓你重視她”
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而且清晰透徹,說明陳思恆能比較冷靜的看待與王薇的關係,並不像很多人傳言的那樣已經徹底被王薇迷昏了頭。
樑皓不太自在的笑了笑:“陳伯伯這樣想是最好的……”
“我不這麼想,還能怎麼想?”微微一笑,陳思恆很淡定的說:“我知道,外面很多人,都認爲我被王薇牽着鼻子走,其實”
樑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只是很尷尬的應了一聲:“其實什麼”
“其這個王薇呢,大概因爲過去很有名氣,所以心高氣傲,總是想要嫁入豪門”陳思恆倒了一杯水,親手放到樑皓的面前,這才接着說了下去:“認識我之後,覺得我是個有錢又寂寞的老鰥夫,應該可以很容易就被她所吸引。沒錯,她確實挺吸引我,只是我陳某人已經鰥居這麼多年,如果想要續絃,恐怕根本輪不到她”
這番話表明,陳思恆對王薇的爲人還是比較清楚的,這樣一來也就讓樑皓更奇怪,陳思恆到底爲什麼要與王薇在一起。
但儘管樑皓很想知道答案,卻沒有辦法把問題提出來,因爲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沒有提問的資格。今天失禮的地方已經很多了,樑皓不想再加上一條。
何況樑皓從來不願意介入別人的家事,儘管現在有些泥足深陷,拔不出來了。
於是樑皓嘴角只是甕動幾下,卻沒有說什麼。
陳思恆自己倒是看出了樑皓的疑問,主動解釋道:“我現在之所以和王薇在一起,完全是因爲菁菁。”
“你不會是着急給陳芷菁找後媽吧”樑皓心裡是這樣想的,嘴上說出來的話卻很客氣:“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想到哪去了!”陳思恆笑着搖了搖頭:“我一直認爲,我們父女兩個人很好,當然如果舍弟也在就更好了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想給菁菁找後媽,根本不用等到今時今日!”
“是嗎……”樑皓看着陳思恆,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有些明白了:“那麼你繼續與王薇來往,不會是是因爲和菁菁慪氣吧!”
陳思恆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把整件事情的始末經過緩緩道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王薇,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只不過是正常的交往。但是菁菁知道了之後,跑來找我大吵大鬧,甚至用命令的口吻讓我離開王薇”
“大吵大鬧?”
“難以相信是吧,菁菁給人的感覺,從來都是淡定高雅,笑看風雲變幻。我要是不說,你大概根本想不到,她也會有失態的時候”
如果不是出於信任,任何人都不會把自己女兒的糗事說出來,陳思恆當然也一樣。面對這種坦誠,樑皓感到的是困惑,不明白陳思恆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同樣不明白的是陳芷菁何以對王薇的事情反應過激。
“我認爲”聳聳肩膀,樑皓頗爲尷尬的說:“任何人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菁菁當然也一樣,儘管這種過激反應毫無必要”
“我也不明白,她當時爲什麼那麼激動”默然片刻,陳思恆接着說:“礙於她的這種反應,我便不再主動和王薇來往,雖然王薇時常聯繫我,但見我態度冷淡,慢慢的也就不聯繫了。前段時間,王薇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頻頻給我打電話,剛開始的時候大多是在白天,後來發展到了深夜,說是找我傾訴心事。後來,又一再約我出去,再後來嘛……”
陳思恆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樑皓卻也能夠想到,所謂女追男隔層紗。以王薇自身的條件,只要做出一些主動性的暗示,這樣寂寞的老男人必然會做出男人應該做的事。
樑皓點點頭:“知道了”
“菁菁知道了之後,再度找我大吵大鬧……”長嘆了一口氣,陳思恆頗有些氣憤的說:“我畢竟是她父親,她不該這麼不尊重我,竟然完全用命令的口氣和我說話……”
話說到這裡,樑皓就明白了,自己先前的推測是正確的。
陳思恆本來對王薇沒有太大的興趣,卻因爲陳芷菁的這種表現,而被激起了情緒。換句話說,這父女二人現在確實是在慪氣,父親因爲女兒反對,偏要和王薇在一起。而女兒不把父親和王薇的事情攪黃就誓不罷休,以至於現在連辦公室都不怎麼去,乾脆把事業給扔下了。
不過陳思恆畢竟有一定歲數了,懂得權衡利害得失,不願這樣與女兒鬧下去,所以才把樑皓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