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豹頭三猛然意識到,這把槍僅有的兩發子彈全是空包彈。他看着眼前的這兩名警察,猛然間明白了,樑皓根本就是故意讓自己把槍奪走,裝入兩發空包彈的目的則是誘使警察開槍。可以說,樑皓事先算計好了一切,一步步的拉自己墜入圈套當中。
“好個借刀殺人”豹頭三絕望的苦笑起來,看了一眼樑皓。
豹頭三明白了一切,卻也已經晚了,他再沒有機會繼續扣動扳機,兩名警察就接連不斷的開槍了,數發子彈在豹頭三的胸前開放出一朵朵血花。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豹頭三的身體立即變得癱軟無力。被槍擊中的地方並不痛,只是有一種奇怪的冰涼感,令他感到生命正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失出去。
在倒下前的一刻,豹頭三再次看向樑皓,發現後者仍然趴在地上,裝出一副十分慌亂的樣子,身體竟然不斷的顫抖着。只不過,樑皓看向豹頭三的眼睛,卻射出了一絲狡黠的目光,同時還摻雜着些許得意。
豹頭三已經無法知道,樑皓之所以安排這一切,不僅是爲了救出凌傲雪,還有其他目的。
一名警察立即衝了上來,從豹頭三的手裡奪下了槍,另一名警察則迅速來到病牀前,檢視朱華安的情況。
樑皓從地上爬起來,高呼着“救命”,衝到了門外。
兩個警察都把樑皓當做是倒黴偶遇悍匪的醫生,此時各忙着手頭的事情,所以誰都沒有顧上樑皓。
此時整間醫院的人都被驚動了,充斥着驚慌的叫喊聲。膽小的迅速躲到了病房裡,把門牢牢的鎖上。膽子稍微大一些的,則到處探頭探腦,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樑皓找到樓梯後迅速下到了第二層樓,然後放緩了腳步,從容不迫的繼續走下去。同時飛快脫掉了那身醫生的裝扮,團起後夾在腋下。
出了住院處之後,樑皓很快在樓下找到了那個揹包,背到了身後。
豹頭三開來的那輛紅色捷達車停在在不遠處,樑皓拿出另一套鑰匙,打開了車子的後備箱。豹頭三的女兒正躺在裡面,只不過因爲麻藥的作用,還處於昏迷狀態,而且渾身捆着繩索,嘴也被嚴嚴實實的堵住。
“豹頭三如果知道了,自己其實一直和女兒在一起,會作何感想呢?不過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樑皓鬆開了豹頭三的女兒,抱到車子的後座上。又把繩索包裹在白大褂裡帶走,打算找地方一起銷燬。
隨後樑皓來到醫院外,自己的Q7正停在那裡。樑皓打開後排門將揹包放進去,自己則坐到了駕駛位上:“你的錢拿回來了,一分都不少!”
凌傲雪坐在副駕駛位上,表情顯得有些得意,絲毫看不出剛經歷了一場綁架:“準確的說,那不是我的錢,而是紅海幫的弟兄們的!”
樑皓聳聳肩膀:“對我來說都一樣!”
“不管是誰的錢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事是,你畢竟救了我”凌傲雪長長舒了一口氣,頗爲感慨的說:“你的恩我記下了,永遠不會忘記的!”
樑皓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確實應該記下,我爲了你都殺人了!”
樑皓去那個地方營救凌傲雪的時候,一個人採用聲東擊西、逐個擊破的辦法,成功的把豹頭三的那些手下全部制服。樑皓本來打算將這些人交給紅海幫處置,但凌傲雪因爲被綁架而陷入了狂怒之中,獲得自由之後持刀對着這些人狂砍。
豹頭三的手下困獸猶鬥,掙扎着與凌傲雪對抗起來,無奈之餘的樑皓只得開了殺戒。
“你不用擔心,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把你賣出去的!”頓了頓,凌傲雪渾不在意的說:“你要是因爲這事有一天進去了,我肯定拼盡全力進去撈你,至少也要找幾個人給你頂罪!”
話雖如此,但樑皓爲此而將來面對麻煩的可能性其實很小,因爲就在豹頭三離開之後,龍哥便派人去清理現場了。
紅海幫的這些人雖然談不上是犯罪專家,但清理犯罪現場還是很有一套的,而且以紅海幫的能力,想要處理幾具屍體也不是難事。
豹頭三的那些手下都是些混混,這些人沒有過去更沒有未來,沒有職業,居無定所,不被任何人關注。這幾個就這樣失蹤了,但同一天出生的孩子當中,有許多將來還會成爲他們這樣的人。他們這種人在這個世界上的來來去去,就如同花開花謝一樣正常,也不會引人注意。用不了幾年的時間,除了他們自己的家人之外,這個世界上就再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我本來也不擔心,因爲就算真出了狀況,也有你陪着!”
“我現在不就陪着你呢嗎”凌傲雪的這句話本來是隨口說的,但剛一出口就感到有些不對,因爲這句話可以被理解爲其他的意思。她立即低下了頭,素來鐵血冷酷的黑幫女老大,此時竟然獻出了一些羞赧之色。
“哦是啊,你現在陪着我呢”樑皓撓了撓頭,因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便發動了車子:“事情既然解決了,咱們現在回去吧,龍哥他們還等着呢!”
“樑皓”凌傲雪輕咬朱脣,沉默了一會才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樑皓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爲什麼這麼問?”
“這不是扶老太太過馬路那樣簡單的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並承擔一定風險。”頓了頓,凌傲雪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在決定救我之前,把利害考慮清楚了嗎?”
樑皓半開玩笑的回答道:“當然考慮清楚了,你是我的生意夥伴,你要是沒了,我和誰賺錢?又有誰來收我的保護費?”
“難道你就沒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樑皓被這個問題提醒了,默然思索了片刻,最後發覺自己參與進來,未嘗不是在內心某種對凌傲雪的情感驅使之下。
凌傲雪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突然將朱脣貼在了樑皓的嘴上,與樑皓熱吻了起來。她的動作很生澀,但是熱情如火,讓樑皓無法迴避。
警方在事後經查證實,豹頭三在從事拆遷行業的過程中,與曾任拆遷辦主任的朱華安過從甚密,兩人之間涉及到數額龐大的行爲。由於朱華安被雙規,豹頭三擔心可能會牽連自己,所以做好了出逃境外的準備。警方發現,豹頭三已經將財產大部轉移境外,並獲得加拿大投資移民資格。
在這些線索的基礎上,警方順理成章的得出了一個結論:豹頭三在出逃前因爲擔心朱華安說出太多事,故而夜入醫院試圖滅口,卻因撞到醫生檢查病人情況而敗露。
當然,警方能夠得出這個結論,也是因爲樑皓在整個過程中始終戴着手套,因此無論是手槍還是紅色捷達車裡,遍佈的都只是豹頭三一個人的指紋。
雖然案子最後是這樣定性,但其中有幾個細節上的疑問,卻始終都沒有得到解答:。
一是,豹頭三在實施謀殺時帶上自己的女兒,而這根本就是毫無必要的。此外,他的女兒在警方趕到現場時竟處於昏迷狀態,事後通過體檢證明,有人在她身上注射了麻醉劑。他的女兒本人在醒來後,告訴警方自己是在放學的途中,被人突然從後面捂住了嘴,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二是,警方想要找豹頭三挾持的那名醫生做筆錄,卻發現和平醫院根本沒有符合這個特徵的人。而且醫院方面堅持稱,當時沒派任何人去檢查治療狀況,也沒安排在事發的第二天進行專家會診;。
第三個則是,豹頭三明明開了兩槍,然而搜便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彈頭。
但不會有人把這些疑問公開提出,因爲警方受到了來自上層的壓力,不得不就此蓋棺定論。雖然大家的嘴上都不說,心裡卻都很清楚,豹頭三的出現就如即時春雨一般,讓某些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可以合情合理的理由結案。如果朱華安不死,繼續雙規下去,恐怕有一大批人要倒黴了。
至於那起綁架案,並沒有任何一個局外人知道,自然就這樣過去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九泉之下的豹頭三當然無法告訴世人,自己是如何中了樑皓的連環計。其實他根本不知道病牀上躺的人是朱華安,儘管他確實擔心朱華安被雙規會連累了自己,卻沒有動過殺心。他只是想通過綁架凌傲雪,最後撈上一筆就遠遁他鄉。
樑皓對豹頭三說的經過基本屬實,只不過不是很詳盡。
即便在確定豹頭三是主謀之後,樑皓也瞞着所有人,因爲擔心紅海幫內可能還有豹頭三的同謀沒出來。於是樑皓在獨力救出了凌傲雪之後,帶着凌傲雪一直在外面轉,直到與豹頭三會面解決了所有的事,纔回到公寓和衆人見面。
這個安排有兩個前提,一是豹頭三拿到錢後不會直奔藏匿凌傲雪的地方,而是兜幾個圈子以迷惑紅海幫的人,這樣樑皓纔有時間動手;二是接到樑皓的電話之後,豹頭三會獨自等待下去,而不是返回公寓。
其實樑皓對這兩個前提能否實現並不完全有把握,只能抱定賭上一把的心思,結果豹頭三的所作所爲全部落在樑皓預料之中。
紅海幫的所有老大都沒想到,事情最後竟然會有這麼一個結局,而且自己的錢一分不少的都回來了。他們在恭賀凌傲雪逃脫大難之後,無不紛紛向樑皓表示感謝,表面是感謝樑皓救了老大,實則感謝樑皓保住了自己的錢。
“感謝的話回頭再說”凌傲雪打斷了衆老大的紛紛嚷嚷,擺擺手說:“大家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要和樑皓交代一下!”
樑皓本來以爲凌傲雪多少會有些驚魂不定,卻沒有想到竟表現的若無其事,根本看不出剛剛經歷過生死關頭。這讓樑皓不得不有些佩服,一個女孩子能有這樣的膽識和魄力,殊爲難得。
這些老大忙不迭的告辭了,不過沒有全走,龍哥和野雞留了下來。
“樑皓,我有件事情很奇怪”凌傲雪盯着樑皓,緩緩的問:“你爲什麼要除掉朱華安?”
“這個涉及到一段個人恩怨”樑皓淡然笑了笑,把事情說了出來:“我的父母剛成立皓月地產的時候,本來當時就想投入到一個項目當中,而且還把地競了下來。但正是被朱華安一番爲難,始終沒能進行拆遷,結果開發更是無從談起。我父母當時忙着其他的生意,就把這件事暫時放下了,不過倒是得知了這個朱華安是條碩鼠。”
“碩鼠?”凌傲雪想了想,明白了大概是貪官的意思,於是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那麼,你們認爲,這種人不該死嗎?”
野雞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當即提出:“該死是該死,不過他已經被雙規了,沒必要殺了他吧?”
“雙規又怎麼樣,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朱華安肯定死不了。因爲這回事就像生物界的食物鏈,朱華安只是處於中游,上面還有吃他的高級掠食者。”重重哼了一聲,樑皓接着說:“這些年來,有不少高級官員得了他的好處,既是知恩圖報,也是擔心把自己供出來,這些人不可能對朱華安的麻煩坐視不理。經過他們的運作,朱華安最後不過就是被判上幾年,甚至可能安然無恙的過了這一關!”
野雞點點頭:“有道理。
龍哥緊接着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又是怎麼知道豹頭三與朱華安有關係的?”
“這個道理很簡單,豹頭三是搞拆遷的,朱華安則是拆遷辦主任。他們兩個要是沒有深厚關係,豹頭三根本幹不了拆遷這一行。”
紅海幫更多的是賺拆遷補償費,不過也幹過拆遷這種買賣,而且其中的各方關係都是通過豹頭三打通的。所以紅海幫的人都知道,豹頭三與相關部門的人很是熟稔,但樑皓卻是局外人,不太可能知道。
龍哥當即就提出:“你的推測未免牽強。”
“並不牽強。”樑皓搖搖頭,告訴龍哥:“我的對事的原則是大膽推測,小心論證。我剛一開始,就推測到綁架者之所以要歐元,可能是需要到國外去使用。當確定綁架者是豹頭三,我便肯定這位仁兄是要跑路。我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沒發現他遇到什麼太大的麻煩,那麼他就只能是爲了將來可能出現的麻煩而跑路。剛好我前些天得知朱華安被雙規,就很自然的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
樑皓說的是事實,但是並不全面。爲了證實自己的這個猜測,樑皓特意給馬副市長打了一個電話,想要從側面瞭解一下朱華安案的進展情況。馬副市長倒是沒隱瞞,直截了當的告訴樑皓,紅海幫有人牽涉其中,市目前正在部署打黑行動。
馬副市長是基於信任才說出來的,因爲這些事在當前畢竟是保密的,所以再三要求樑皓守口如瓶。而樑皓當時既然答應了,此時就不能食言。
龍哥揣測到樑皓有意隱瞞一些事,倒也不再追問,只是說:“於是,你就安排了這個計策,來了個一箭雙鵰!”
樑皓點點頭:“是的。”
“妙計啊,只可惜”龍哥深深的望了樑皓一眼,不無遺憾的說:“我知道你想除掉朱華安,但你還是應該設法把豹頭三交給我們,讓我們根據幫規來處置。”
其實樑皓這個計劃,除掉朱華安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要置豹頭三於死地。因爲樑皓在這件事情當中捲入太深,所以需要事情按照自己的計劃發展,如果讓紅海幫來處置豹頭三,抑或做出其他安排,很難說是不是會節外生枝。
樑皓本來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將豹頭三交給紅海幫,龍哥很清楚這一點,卻不好把話說得太深。一則是樑皓畢竟幫助了紅海幫,如果反過來挑剔樑皓做得不夠好,只能顯示他們這幫人心胸狹隘;二則是他覺得樑皓肯定有自己的顧慮,而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此外,所有的事情雖然都說明白了,龍哥的心裡也感到很震撼。
從對待朱華安的態度就能看出,樑皓其人是有仇必報的,要是被別人咬了一口,至少要回咬上十口。龍哥因此在心中暗忖:“樑皓這樣的人,看起來只能當朋友,萬不可成爲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