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天橋下,楚紫晴找到了那個小乞丐,面帶愁容地說起了什麼。那個小乞丐則連連擺手,似乎還有意躲開楚紫晴一段距離。
樑皓找了個比較好的角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兩個人的表情,這才發現小乞丐雖然躲着楚紫晴,眼中卻滿是戀戀不捨的神色,而且隱隱含有淚花。
過了一會,就如同上次一樣,楚紫晴見說的話沒什麼效果,便從包裡面拿出一摞錢,塞到了小乞丐的手裡。接着,她擦拭了一下眼睛,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了。
樑皓遠遠看了一眼,發現那摞錢差不多剛好是楚紫晴一個月的薪水,這才明白楚紫晴每個月賺的錢都去什麼地方了。
皓月集團待遇不錯,不僅薪水高,還有個方面的福利。然而楚紫晴的日子卻過得很是節儉,大家都以爲這是在攢嫁妝,現在看來卻是都落進了小乞丐的口袋。
楚紫晴向公寓走去,剛離開CBD,樑皓就從後面追了上來:“晴晴,等等。”
“咦?老闆?你怎麼在這裡?”楚紫晴的眼睛中似乎有淚水,一看到樑皓,便不由自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後很不自然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我當然在這裡”樑皓輕輕嘆了一口氣:“因爲我一直在跟着你!”
“啊?”楚紫晴愣住了。
“我跟着你的原因,是因爲我很想知道,你爲什麼總是給那個小乞丐送錢。”
“我”楚紫晴的嘴脣翁動了幾下,YU言又止。
“有一次,我無意之中撞見,就一直很想搞清楚。不過前段時間很忙,一直都沒有機會”樑皓聳聳肩膀,接着說:“眼下剛好沒什麼事,我很想弄清楚,你怎麼突然之間同情心氾濫”
樑皓本來想找楚紫晴,直接問清原委。但擔心楚紫晴可能不肯說,自己也可能會有什麼誤解的地方,這纔跟上來。
楚紫晴的樣子,確實是不太想說,但她想到樑皓已經目睹了全部經過,還是輕啓朱脣,吐出了幾個字:“他是我弟弟”
樑皓奇怪的追問道:“我從沒聽說過你有弟弟”
“不是……我親弟弟”楚紫晴深深垂下頭去,擺弄着衣角,默然了片刻,才把所有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那個小乞丐名字叫黃雨澤,是楚紫晴名義上的弟弟,實際上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
楚紫晴的母親,是帶着女兒再醮給後來這任丈夫的,而這個男人之前也有一次婚姻,與前妻育有一個兒子,就是黃雨澤。
常言說,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的兒子會打洞。實際上並不絕對,楚紫晴的繼父雖然是個賭鬼加酒鬼,但黃雨澤卻與其父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自幼就非常懂事,而且學習成績非常好。
雖然黃雨澤不是楚紫晴的親弟弟,卻把楚紫晴當做親姐姐一般看待,十分的依賴。楚紫晴也很喜歡黃雨澤,無微不至照顧着讓自己痛恨的繼父帶來的這個弟弟,姐弟兩個人相依爲命。在楚紫晴人生最灰暗的那幾年,這份感情成爲楚紫晴唯一可以依賴的東西。
後來,楚紫晴被繼父賣給了*,黃雨澤知道之後,與父親大吵大鬧了一場,便離家出走,去尋找姐姐了。然而茫茫人海,偌大的都市,想要找一個人何其容易,何況黃雨澤一點線索都沒有。不過黃雨澤本來就厭倦了那個家,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回去,索性就此流浪起來。
至於楚紫晴,擺脫了*之後,回家好幾次,想要把弟弟也帶走。但她不願出現在繼父面前,所以每一次都是偷偷摸摸的,結果根本沒有找到黃雨澤。直到最後一次,她才從鄰居那裡得知,黃雨澤已經走了。
當時楚紫晴非常絕望,以爲姐弟從此就天各一方,很難再見面了。甚至她還很擔心,黃雨澤在外面可能遇到不測。但讓她喜出望外的是,世界有的時候很大,有的時候卻又很小,黃雨澤拼了命想要找姐姐的時候,沒能見到她。她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卻偏偏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黃雨澤在鬧市區行乞。
楚紫晴非常高興,想要把弟弟帶走,一起住到公寓去,讓自己來照顧。但黃雨澤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因爲他現在已經失去自由了。
黃雨澤離開家之後沒多久,便落到了人販子的手裡,而人販子不久後把他一個綽號沈扒皮的人手裡。這個沈扒皮,是活躍在濱海市的當代丐幫頭目之一,手下控制着好幾十個未成年的孩子。
每天凌晨,這些未成年的孩子就要出門,分散到城區各個熱鬧的地方乞討。到了晚上再回去,把一天所得全部上繳。
沈扒皮定有非常高的任務,每人每天必須上繳多少錢,然後憑着自己高興,每個人多少發回去一點。如果不能完成,他便用各種酷刑伺候,打得骨斷筋折也是常事,甚至曾經還搞出過人命。
很多人都痛恨那些在鬧市區抱人大腿乞討的小乞丐,卻不知道他們實在也是被迫而沒有辦法。一些關於現代丐幫的新聞,有的時候也會見諸報端,一些人倒也知道這些乞丐背後有一整條完整的利益鏈,但也僅僅就是知道而已。
面對這些現代丐幫,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加以根治,包括公安部門。這些人有着不同的來歷,因爲大多是外地人,所以其個人資料不被本地公安機關掌握。他們行蹤詭秘,經常更換據點,又很難掌握犯罪證據。
再加上,他們對社會危害不大,即便抓住,量刑也很輕。而公安部門更關注那些能夠樹立政績的犯罪活動,所以對打擊他們並沒有什麼熱情,於是造成了現代丐幫猖獗的現狀。
沈扒皮曾明確說過,黃雨澤是自己買的,所以什麼時候把錢還清了,什麼時候才能自由。在還清錢之前,如果黃雨澤想要逃跑,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黃雨澤抓回來,然後挑斷手筋和腳筋。
黃雨澤很清楚,沈扒皮說得出就做得到,而且這些現代丐幫頭子雖然乾的事情見不得光,卻稱得上手眼通天,與各類犯罪團伙都有來往,自己只要在濱海市,就斷難逃脫沈扒皮的掌握。所以黃雨澤放棄了逃跑的念頭,每天老老實實的上班下班,不敢有半點其他念頭。
楚紫晴是在社會底層生活過的,多少明白這些現代丐幫內部的種種,也不敢強行將黃雨澤帶走,只是每個月都將薪水交給黃雨澤,希望有了自己的支持之後,黃雨澤的日子能過得舒服一些。
樑皓聽到這些之後,立即把眉頭擰在了一起:“你爲什麼不找我幫忙呢?”
“我”楚紫晴猶豫了一下,不太好意思的說:“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不好意思再”
“你給我添了什麼麻煩?”樑皓哼了一聲,搖了搖頭說:“如果你的那點事情也算麻煩,那麼現在住在公寓的人,可以讓我去一頭撞死了!”
“我”
“還有,你爲什麼不報警呢?”
楚紫晴把頭垂得更低了:“我沒有錢,警察不會幫我的……”
“算了,別說沒用的了,你弟弟的這件事情,我管定了!”樑皓拉起楚紫晴的手,立即返回了剛纔的地方。
黃雨澤此時還在辛苦的乞討着,一見樑皓拉着楚紫晴,豁然跳了起來,擺出一副動手的架勢:“喂!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欺負我姐姐?”
楚紫晴急忙擺擺手:“雨擇,別胡說,他是我老闆!”
“哦?哦……”黃雨澤立即不太好意思的擺手放下了,偷偷觀察了一下了樑皓的神色。
樑皓冷笑一聲,說:“保護姐姐的時候,你倒是挺像個男人!那你爲什麼不敢和沈扒皮動手,非要在這裡當乞丐呢?”
“我沈扒皮手底下很多人……整個濱海市,到處都有他的人!”咬了咬嘴脣,黃雨澤接着說:“我不敢……”
“就是因爲你不敢,沈扒皮才這樣囂張!”
“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好了!”頓了頓,黃雨澤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麻煩你以後好好照顧我姐姐!如果你敢欺負我姐姐,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對你姐姐好,還是不好,最好你自己親自判斷!”樑皓點了一根菸,抽了一口後接着說:“以後你就住到公寓來吧,和你姐姐在一起!”
“啊?”
“沈扒皮那邊,我和他談!”
“真的?”黃雨澤圓瞪着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樑皓:“那可是一大筆錢,你能給他?”
“能!”
“好!”黃雨澤用力點了點頭:“你要是能讓我自由……這筆錢就算我借的,我這輩子就算是賣血賣腎,也肯定要加倍還給你!”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要輕易拿出去賣!”樑皓看了看錶,告訴黃雨澤:“現在帶我去見沈扒皮吧!”
“我們要晚上九點鐘回去,他肯定會在!可他自己有家,平常不和我們住在一起!現在這個時間,不知道他在哪裡……”
“先帶我去你們的據點,撞撞運氣,要是沈扒皮不在,我就等他到晚上九點!”
黃雨澤見到了樑皓,就彷彿見到了希望,確信自己即將獲得自由。因爲他曾經從姐姐那裡聽說過,樑皓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至於究竟怎麼有本事,姐姐說不清楚,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樑皓在黃雨澤的引領之下,很快就來到了他們這個丐幫的聚集地。那是一棟爛尾樓,主體已經竣工,但由於產權糾紛,幾年來一直扔在那裡。,。
爛尾樓裡面還是毛坯狀態,到處都是灰塵和垃圾,一股建築材料混合着垃圾和菸酒,以及其他許多說不清楚的氣味,只撲人的鼻孔,差點把楚紫晴嗆了一個跟頭。
不過倒也有一點值得慶幸,那就是在很多打工族還在爲買一棟蝸居而打拼的時候,黃雨澤這幫小乞丐們的平均居住面積已經提前進入了小康狀態。整棟樓沒有人管理,暫時都被他們佔據,想住什麼地方、想住多大的屋子都可以。
不過爲了打發時間,避免寂寞,小乞丐們還是扎堆住在一起。就在二樓的一個大廳裡,樑皓見到鋪着許多破舊的被褥,地上散落着很多快餐食品的包裝袋、酒瓶和撲克牌。
“我們在這能住上幾個月,過段時間可能要換地方”黃雨澤也知道這個地方實在太破爛了一些,撓撓頭,不太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們經常換地方住!”
黃雨澤話音剛落,從裡面傳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誰啊?誰在外面說話?”
黃雨澤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霎時間白了:“我們老大沈扒皮果然在這……”
樑皓衝着裡面努了努嘴:“那就帶我去見他吧!”
“哦”黃雨澤答應一聲,磨磨蹭蹭的向裡面走去。樑皓注意到他的腿有些微微顫抖,足見是多麼的畏懼這個沈扒皮,所以這麼長時間來,即便是楚紫晴屢次三番地勸說,他都不敢逃跑。
在裡面的一個大廳裡,有一張很寬大的牀,上面鋪的被褥整齊嶄新,還散發着一股香味,與乞丐們住的地方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在這張牀上,躺着一個黑黑的胖子,滿臉的奸詐。他的懷裡摟着一個濃妝豔抹、打扮十分俗氣的女人,兩個人身上的衣服都非常凌亂,可以想見剛纔一直在幹什麼。
黃雨澤走到門口的時候站住了,猶豫起是不是應該進去。沈扒皮一眼看到他,很不高興的高聲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天的份子要足了嗎?”
“我……”黃雨澤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沈扒皮看到了後面的樑皓和楚紫晴:“那兩個人是誰?你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