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此時都有些醉了,相互間聊些漫無邊際的話題,沒有注意到孟局長接到電話。不過孟局長的這個動作,大家卻都看到了,紛紛投去詫異的目光。
孟局長看了看大家,沒有說什麼,臉色變得很不自然。
樑皓料定,孟局長有些事不方便當着衆人的面說,於是對大家敷衍道:“孟局長有些醉了,我陪他回去,就失陪諸位了。”
與衆人告別之後,樑皓和孟局長來到了外面,孟局長站在街頭,看着街道上閃爍的霓虹燈,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隨後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樑皓給孟局長遞去一支菸,自己也點上一支,隨後奇怪的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孟局長看起來有些被嚇到了,雖然喝了不少酒,但一點沒有醉態。他又深吸了幾口氣,隨後告訴樑皓:“今天晚上的那個局子,被警察抓了個現行。”
“啊?”樑皓聽到這句話愣住了,過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你是市GONG安局局長,也是濱海市GONG安系統的第一把手,假如有掃賭行動,你應該事先知情。就算下級沒向你彙報,你也不至於這樣大驚小怪。”
“你是不是想說,在濱海市沒人能把我怎麼樣?”苦笑兩聲,孟局長接着說:“事情哪裡是這樣簡單,GONG安部派了一個督察組下來,這段時間一直在指導全市公安系統的工作。這一次抓賭,是督察組接到了線報,然後直接調集警力撲了過去。因爲他們知道有警方人員參與,所以在行動前嚴格保密”
樑皓後來瞭解到,GONG安部派了好幾個督察組,到各個大城市去監督和整頓公安系統。他們的身份有些近似於古時的欽差,雖然成員的警銜和職務都不如孟局長,實際地位卻要高出。由於工作重點之一是反腐和廉政,所以他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越級直接指揮所在地方的警力。
來濱海市的這個督察組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但在接到了這個線報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因爲得知有警察參賭,督察組對行動的保密程度極爲嚴格,先是以集中學習的名義,從基層派出所分散抽調一批警察上來,然後又從支隊調了一批人。在行動前兩個小時,所有這些人集中到一個會議室,被要求交出身上所有手機,而且不允許打電話或與外界有其他任何聯絡。
知道這件事卻不瞭解內情的人,都以爲只是一次帶有保密性質的學習或會議,也可能是督察組找這些警察單獨談話,以進一步瞭解濱海市GONG安系統的現狀。結果所有警察都沒當回事,也沒有人報告給孟局長。
到了預定的行動時間,督察組直接指揮警力趕往聚賭地點,也是直到這個時候,這批集中起來的警察才知道了這次活動的真實目的。不過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一則是他們知道這件事可能涉及到上層人物之間的博弈,自己沒有能力和必要參與其間;二則是他們也不敢不聽督察組的話。
直到行動結束,所有參賭人員被捕,賭資被繳獲,一個一直協助督察組工作的警督才偷偷給孟局長打來電話,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聽孟局長說罷,樑皓當即下了一個結論:“這個賭局是圈套!”
“我也這麼想”孟局長沉重的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說:“幸虧我今天來參加宴會,而沒去”
“還有,督察組是外來的,說起來是人生地不熟,可竟能接到當地的線報,還對時間和地點把握這麼準確,預先知道有高級民警參賭”深吸了一口氣,樑皓一字一頓的下了結論:“這說明有你們內部人蔘與設套。”
孟局長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會是誰呢?”
樑皓反問道:“你說呢?”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說出了一個名字:“黃飛鵬!”
“不管怎麼說,都是因爲你,我才躲過了這一劫”孟局長僅僅抓住樑皓的雙手,不無激動的說:“樑老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我很高興能當福星,而不是災星”頓了頓,樑皓若有所思的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很亂”孟局長搖搖頭,告訴樑皓:“我們先回去休息吧,這幾天我會和你聯繫!”
“好!”
與孟局長分手之後,樑皓回到了公寓,但沒有休息,而是去了凌傲雪的房間。
孟憲同的這個賭局,讓樑皓回想起,前段時間皓雪娛樂的事還沒有完全解決。那個綽號老貝的人,串通了一些小幫派去砸場子,得到了黃飛鵬政委的暗中配合。凌傲雪一直在找老貝,但樑皓這段時間沒怎麼和凌傲雪接觸,所以不知道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凌傲雪正坐在沙發上,穿着真絲睡衣偷菜玩,看到樑皓後問道:“今天怎麼想起來我這了?”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曖昧,好像樑皓是個有着三妻四妾的財主,每天輪流去各房姨太太那裡睡覺,而已經很多天沒來凌傲雪這裡了。此時凌傲雪如果擺出一副哀怨的樣子,再衝着樑皓撒撒嬌,那麼就更像了。
不過凌傲雪卻沒有,根本沒怎麼注意樑皓,眼睛只是盯着屏幕上的那一畝三分地。
樑皓抑制住心中的胡思亂想,很平靜的告訴凌傲雪:“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老貝找到了嗎?”
凌傲雪不再偷菜了,把鼠標扔到一旁,看着樑皓奇怪的問:“你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了?”
“你先回答我。”
“那個老貝呢,前兩天已經找到了,不過不是我們找到的,是警察。而且他已經不能告訴我們任何事了,因爲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個死人。”讀了頓,凌傲雪補充道:“警察是在內河發現的,當時已經死了四天了,整個屍體腫脹腐爛,面目全非。”
樑皓嘆了一口氣:“被滅口了。”
“沒錯。”凌傲雪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是我疏忽了,其實早就應該預料到。”
“預料到也沒有用,因爲你根本找不到老貝,我懷疑可能皓雪的事情剛一結束,他就已經失去自由了”聳聳肩膀,樑皓接着說:“這兩天,他的老闆大概覺得他沒什麼用處了,就索性把他給處理掉了。”
“你說的有道理。”凌傲雪點點頭,旋即好奇的問道:“本來我正打算告訴你,但你貴人事忙,一直沒機會碰見你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了?”
“因爲今天出了一件事情,讓我突然想起這個人。這件事,你一定會很感興趣”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樑皓把賭局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凌傲雪。
樑皓這樣做倒不是因爲嘴快,而是即便自己有所保留,凌傲雪用不了幾天,也會從別處那裡得到消息,她在GONG安系統內部有許多關係,也有獨自的情報渠道。而自己作爲凌傲雪的朋友,還不如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何況在這件事情上,今後可能還有藉助凌傲雪的地方。
正如樑皓預料的一樣,凌傲雪聽到這件事情後非常高興,先是哈哈大笑了一番,隨後幸災樂禍的說:“這幫雷子內部互相干起來了,好,太好了活該!”
“你別高興的太早,孟憲同怎麼說也算我的朋友,他繼續在任上的話,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而那個黃飛鵬一旦得勢,你和我恐怕都要倒黴。”
凌傲雪聽到這句話,收起了笑容,思索片刻後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所以這件事情,我們不能當局外人,只看熱鬧而置之不管。”
“你具體打算怎麼做?”
“我現在一點主意還沒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樑皓多少有些慶幸的說:“好在不用太過着急出手,因爲孟局長這一次沒落入圈套,那個黃飛鵬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搞鬼。”
“孟局長的確夠幸運”凌傲雪點點頭,一邊思索着,一邊緩緩的說:“對他們這種穿皮的人來說,‘賭’這種事情是可大可小的。雖然大家都在賭,彼此之間也心知肚明,在平常的時候,誰也不會當回事。但是如果真的拿到桌面上,這卻可以是一條罪狀,至少把孟憲同從現在的位子上拉下來,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如果孟憲同真的被抓了”輕輕的哼了一聲,樑皓接着說:“恐怕不僅丟官罷職,還得坐牢。”
與凌傲雪又閒聊了幾句,樑皓就回自己房間休息了,第二天起牀後照常工作,到了中午的時候,何悅打來電話:“老闆啊,你的朋友要是誰持有東農集團,趕緊放掉吧。”
“你怎麼突然又想起東農了?”樑皓和嵇紹輝就是通過東農集團認識的,樑皓覺得那件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過去之後就再沒在意。
“昨天吃飯的時候,我聽他們閒聊,好像有人手裡還有這隻股票。”頓了頓,何悅告訴樑皓:“今天上班,沒什麼事情,我就看了一下東農集團,發現這隻股票最近的走勢非常怪異。”
“怪異?”
“對,可能是要出事,而且絕對不是好事,所以還是儘快扔掉吧!”
“好,我轉達一下。”
樑皓是知道的,嵇紹輝雖然買了兄弟基金,但是原來的賬戶並沒有廢棄,仍然在坐莊東農集團。而且他把消息提供給了鄔養浩,於是後者也買了一些。
樑皓先把電話打給鄔養浩,這位鄔少爺倒沒有猶豫,當即決定出貨。而嵇紹輝接到電話後,卻顯得非常猶豫:“哦我知道了”
“我可是非常認真的,你可一定要聽勸。”樑皓的態度確實很認真,因爲何悅的股票水平是不容置疑的,他既然能夠這樣着急的提出來,看起來東農集團這支股票確實有古怪。
儘管嵇紹輝實力雄厚,已經在東農集團坐莊了一段時間,但是在有些人或勢力面前,他也只有挨宰的份。原因很簡單,這些人或者勢力掌握着信息不對稱的優勢,而嵇紹輝所能依賴的只有技術水平和資金實力。
“明白了,我考慮一下就放。”嵇紹輝敷衍了一句,隨後告訴樑皓:“對了,我剛纔得到消息,市局出事了。”
“是孟局長嗎?”
“差不多”嵇紹輝點點頭,接着又說:“經偵支隊的支隊長涉嫌參賭,昨天被GONG安部派下來的督察組抓了個正着。這個人是孟局長的親信,估計是有人故意設套,算計孟局長。”
“還有什麼其他消息嗎?”
“再沒有了,不過聽說孟憲同與政委黃飛鵬不合,我估計這個全套可能是黃飛鵬搞出來的。”
樑皓長嘆了一口氣:“那個支隊長,看來要倒黴了。”
“當然,據說案子第一時間就上報到GONG安部,上面非常惱火,要求嚴肅處理。孟局長本人雖然沒被抓到把柄,不過今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因爲他負有相應的領導責任。”冷笑一聲,嵇紹輝又說:“案子處理過程和結果都會向外界公開,這樣一來,孟憲同的心裡怕是更不好受。”
“哎,昨天吃飯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就是被告訴這件事情”
兩個人又交談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嵇紹輝看回屏幕上的東農集團走勢圖,頗有些猶豫。他相信樑皓,但在這隻股票上佈局這麼久,眼看就要收穫了,他實在有些不捨。思索片刻之後,他決定繼續持有,把這個莊坐到底。
按照嵇紹輝的計劃,東農今天是應該持平的,而且整體的走勢也一直按照幾乎發展。但沒過多一會,價位突然被拉下來了,一條慘綠的****線映入嵇紹輝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