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喜一行已經到了生死閣的門外,門外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因爲生死閣本身就是個死亡之地,沒有經過川野美子的允許,擅自闖入者只有死路一條。
萬花廣場上打鬥的轟鳴聲,陳三喜都已經盡數聽在了耳朵裡,眼睛也看到了一些,但是他卻沒有去顧及,他也無心去顧及。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伸開手推開這一扇門,這扇門是一扇普通的木門,從外表看上去,就跟一般人家的門沒有太多的區別,既沒有豪華的裝飾,也沒有奇特的符印。
陳三喜並沒有思考很久,就算死神在裡面等着他,他也要進去,他伸出手去,往門上伸了過去……
縱然他的內心深處也同樣殘存一絲恐懼,但此刻也已經消失了。
“咯噔咯噔……”一連串的急促的腳步聲,從階梯下傳了上來,打斷了陳三喜準備推門而入的動作。
陳三喜轉過頭去,就見到了葉凡,還有葉凡手上抱着的一個腦袋下垂的人,這個人當然就是膠靴,只不過膠靴卻已經死了。
狄凌看到自己最親密的手下的遺體,臉上微微變了顏色,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他似乎對於膠靴的死,並沒有太多的傷感。
葉凡抱着膠靴的屍體,快步跑了上來。
李興第一個問道:“怎麼了?膠靴他……”
葉凡哀聲道:“他已經死了。”
李興張大了嘴巴,道:“死了?是誰殺的他?”
葉凡嘆了口氣,道:“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還是進去吧。”
他眼睛望向了陳三喜剛剛要推開的這扇門。
狄凌走了過來,淡淡地道:“讓我來抱着他好了。”
葉凡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將膠靴的遺體轉交到了狄凌的手上,狄凌抱起這個曾經的最忠誠的下屬,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對於死亡,他好像已經看的很淡了。
不管是別人的死亡,還是自己的死亡,都看的很淡了。
陳三喜沒有說話,在此刻,說什麼也是無用的,既然來了,就必須要走下去。
他伸出手來,將門推開。
門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接着緩緩地打開,這門雖然是木製的,但是卻好似很重,那種沉重的聲響在敲擊着每個人的心靈。
這是鐵堡的最深處了,也是最爲重要的中心地帶,所有的決策,都是從這裡發出去的,這裡就是首腦部位。
從門外看,生死閣好像並不是很大,但是等到門推開之後,卻發現裡面非常的空曠,一眼望過去,直接就能看到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子是靠着一閃窗子擺放着的,窗子的外面就是海水,這生死閣本就是安置在懸崖峭壁之上的,此時,夕陽已經將沉,餘輝灑在海面上,海天一線,將玻璃上面照射的波光粼粼。
屋子裡的陽光雖然說不上燦爛,可是卻別有一種風清。
在這樣的環境下,本來是極其適合喝一杯下午茶的,但是……
但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卻是殺戮。
在長方形的桌子邊,坐着一個人,一個身穿旗袍的女人,陳三喜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就覺得無比的驚豔。
這倒不是說這個女人有多麼的美,多麼的高貴,而是她身爲武士組的最高級的領導人,在此情此景之下,卻是如此的冷靜,如此的鎮定,這份氣魄,是別的任何女人都無法媲美的。
她當然就是川野雄的老婆,如今掌管着整個武士組的川野美子。
在她的身後,站着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見到陳三喜將門推開,這個女人就不由地轉過頭來看了陳三喜一眼。
陳三喜認得她,那次將張楓救走的就是她,她的名字叫做麻木愛,她今天依舊是穿着一身藍色的學生服,整齊的劉海映着窗戶外吹來的海風,左右擺動着,烏黑的頭髮,正好披在她的香肩上。
她想不到當初的一句話,就真的讓陳三喜闖進來了,這讓她不免顯得有點驚訝。
在他的身邊的一個男人看上去年紀已經有點大了,五十歲上下,光着頭,雙眼上戴着眼罩,兩隻手揹負在身後,站立在川野美子的身後,一動也不動一下,不光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處事不驚。
這個人就是紅狼口中的蟒蛇,他的武器是兩把短刀,可是那兩把短刀並不是他真正的護身神器,剛進來鐵堡的時候,從葉凡的側臉飛射而過的羽箭纔是他最終的神器。
除了這三個人之外,陳三喜還見到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也是他期待見到的人,這人自然就是三上紫。
三上紫就站在門邊,好想他一直都站在這裡,等候着陳三喜他們的到來。
陳三喜暗中吐出一口長氣,似笑非笑地衝着三上紫道:“你好啊。”
三上紫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只是淡漠地道:“好,現在,你們可以進來了。”
他說話的語氣,以及他那猶如枯井般的眼神,似乎都在暗示陳三喜,他們進來這個地方,就是有去無回的。
陳三喜二話不說,不假思索地大步跨了進去,葉凡、李興還有狄凌都跟了進去。
門緩緩地關上了,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三上紫將長桌邊的四張椅子拉了出來,道:“請坐。”
陳三喜毫不客氣就坐了下來,在這裡,他能做的就是聽從主人的吩咐,他準備先做一個安分的客人。
川野美子雙手互握着,眼睛看着海水上泛起的零星的光點,喃喃地道:“看來太陽快要下山了。”
沒有人應話,只有三上紫附和道:“不錯,確實要下山了。”
川野美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唉,我最怕的就是黑夜,黑夜對於我這種年紀的人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三上紫很恭敬地道:“美子大人,你還很年輕。”
川野美子淒涼地笑了笑,道:“我自己也時常這樣告訴自己,可是現實總是比較殘酷的,不管是誰,都抗不過歲月的沖刷。”
陳三喜坐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忽然道:“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其實一個人年輕與否,並不在於她的容顏,而在於她的氣質,說實話,我向來喜歡比較成熟的女人。”
三上紫的眼睛立刻就瞪在了陳三喜的臉上,沒有人敢這麼跟川野美子說話的,誰也不能褻瀆了川野美子。
陳三喜卻不以爲意,接着道:“有時候,我在想,若是我老了以後,能夠買一棟別墅,看看海景,那也就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川野美子似乎到這時,才意識到有外人進入了生死閣裡面,慢慢地轉過頭來,看向了陳三喜。
陳三喜這才第一次見到川野美子的真容,川野美子的嘴角有一顆痣,將她襯托的很嫵媚,如果在街上見到川野美子的話,陳三喜一定會將她當做是一個普通的貴婦的。
因爲她實在太像是一個居家的貴婦了,但可惜的是,她要做的,卻是主持整個武士組的事務,這對一個女人來說,不免有點太艱苦了。
所以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細微的皺紋,陳三喜也看出來了,不過這並不讓她顯得很老,反而有一種素樸的雅緻。
也許這就是很多人所說的“氣質”。
氣質是個什麼樣的詞呢,到底應該用來形容什麼樣的人的,就連陳三喜也一直不太清楚,但陳三喜一見到川野美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詞。
川野美子本來還是一副慵懶的神態,可轉過身來之後,就立刻露出了女強人的幹練跟氣勢,只是簡簡單單地坐在那裡,就讓所有人自愧不如。
“你們就是闖進來的那些人?”川野美子眼睛掃視着陳三喜,淡淡地道,她顯然跟三上紫一樣,並沒有太將陳三喜一行當回事。
不過她確實也有這個資格跟實力,就眼下的形勢來看,他們這邊的四人綜合實力比陳三喜一行確實要高出不止一點半點。
陳三喜這人,向來有着很好的心理素質,就是不論是在何種情況之下,都從來不會因爲情緒的波動而亂了方寸,他很是灰心地笑了笑,道:“不錯,我們就是闖進來的人。”
川野美子點了點頭,道:“嗯,那請問,你們千方百計地闖進來,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陳三喜想了想,道:“這個問題,我看你還是問這位先生吧。”他的手指向了狄凌,狄凌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看到了狄凌之後,川野美子的兩條秀眉不由地皺了皺,沉吟着道:“你是……”
狄凌立即回答道:“我是狄青山的兒子狄凌。”
川野美子恍然大悟似地,道:“難怪我看上去那麼面熟,原來是他的兒子,看樣子,你這次夥同這些人一起闖入此間,就是爲了給你的父親報仇了?”
狄凌一點也不否認,道:“沒錯,我就是來報仇的,我父親被你們趕進了牢獄之中,我作爲他唯一的兒子,又怎麼能放過你們呢?”
川野美子看着微微憤怒的狄凌,也不生氣,只是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卻殺了我的丈夫?”
狄凌愕然,道:“那是因爲你們武士組一直以來都欺壓我的小刀會,我父親吞不下這口氣,所以纔會殺了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