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喜又伸手將和尚接住了。
“我們下去瞧瞧。”
陳三喜的身體又開始急速下落,風聲從和尚的耳邊帶過。
和尚已經驚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陳三喜這種隨心所欲的移動身法,這簡直已經通神了。
落到地面,果然有一具屍體,還有僵直的大大小小的蠍子。
陳三喜走過去,將屍身上的蠍子掃去,露出這人本來的面容。
和尚也看到了,濃眉皺起,失聲道:“這是極樂洞的善財童子。”
“嗯。”陳三喜若有所思似地,說道:“看來他是奔着我來的。”
“何以見得?”和尚不禁問道。
“善財童子還有個孿生兄弟,叫做善色童子,都是極樂洞中非常厲害的角色,那個善色童子前幾天被我的一個朋友打成了殘廢,這個善財童子想必是來報仇的。”陳三喜徐徐地解釋道。
他說的“一個朋友”就是張霖,張霖將賴尚虎手下的那個侏儒廢了,而那個侏儒,據陳三喜推測,就是善色童子了。
因爲善財童子也是個侏儒,看到善財童子,陳三喜才恍然悟覺出那個侏儒的身份。
“但既然是檀越的好友所爲,他爲什麼要找檀越復仇呢?”和尚不解,只能問。
“也許他錯認爲是我乾的,這種麻煩事,我已經遇到過不少次了。”陳三喜苦笑着,說道:“我們還是繼續趕路要緊。”
陳三喜的神行術再次展動,朝着山頂而去。
“檀越一直按兵不動,只說出一句嘲笑的話,想必是爲了讓善財童子應話,好判斷出他的方位,更爲精準地出手是不是?”
剛纔那閃電般的一擊,還在和尚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陳三喜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也沒有必要回答了。
對戰有時候靠的不僅僅是實力,更是智慧。
陳三喜以前見過很多的寺廟,各種各樣的寺廟,但從來沒有一座寺廟有廖佛寺這麼宏偉壯觀。
還沒有到達山頂,他已經看到了廖佛寺中央塔頂的一片佛光,直通天上的星月。
陳三喜還沒有走到院門口,就有兩個手執鐵棍的小僧攔住了陳三喜的去路。
“什麼人,竟敢獨闖佛家聖地?”兩人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一左一右,將陳三喜夾持在中間,氣勢凌人。
“快讓開,讓他進去。”
被陳三喜一路夾帶着吹風,和尚好像清醒了很多,其實這是迴光返照,離死已經不遠了。
兩個小僧看到陳三喜懷裡的和尚,立刻容顏大變,驚斥一聲,衝着陳三喜吼道:“你竟然敢傷我們慧通師叔?”
原來這個和尚僧號慧通,是這裡的大領導。
陳三喜想解釋,卻沒有時間解釋了。
兩小僧將鐵棍一抖,朝着陳三喜的眉宇刺了過來,看似平淡,實則威力無比,這正是廖佛寺的絕技“洞穿日月”。
都說出家人最忌殺生,想不到這兩個小僧居然一上來就對陳三喜使出這麼大力的殺手鐗。
陳三喜並不想死在院門口,他伸出手去,一把將兩條鐵棍握住,笑道:“你們殺了我,不怕方丈大師把你們趕出廟門?”
兩個小僧的奮力一擊,居然這麼輕易就被陳三喜破解了,頓時惱羞成怒,立刻就想把鐵棍抽出來,但鐵棍在陳三喜的手裡好像生了根,不論他們怎麼拔,偏偏不動分毫。
“孽障,還不趕快讓行,這位施主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慧通急了,痛聲罵了起來。
兩個小僧對看了一眼,只好垂下頭,閃到了一旁。
陳三喜一個閃步,奔入了廖佛寺。
“這人好快的速度啊。”其中小僧感嘆道。
有了慧通這個通行證,陳三喜就暢行無礙了,幾口氣的工夫,他就將慧通帶到了廖佛寺的正殿——大明神殿。
神殿裡聚滿了和尚,一個個盤膝而坐,肅容正聽。
此時,正值晚課,也就是智通大師講學的時候。
智通剛好講到《大般若經》第十卷,看到有個外人闖了進來,不由皺眉,沉聲說道:“來者何人?”
大師終歸是大師,涵養非凡,並沒有動怒。
“無意闖入,多有冒犯,佛家講求救人功德,想必大師不會怪罪我吧。”
陳三喜將慧通扶了起來,但慧通已經奄奄一息,剛纔迴光返照的態勢也消失不見了。
看到命若遊絲的慧通,智通容顏變色,疾奔而來,一把抱住了慧通的身體,驚道:“師弟,你怎麼了?”
慧通吱唔了幾句,就閉上了嘴。
智通額頭上已經有了一排細細的汗珠,吩咐道:“來人,快將慧通師叔帶下去醫治。”
一聲令下,立馬就有一羣僧人跑過來將慧通圍住,攙扶了下去。
“多謝檀越搭救。”智通單手做十,衝着陳三喜一禮。
“我只是路過而已,大師太客氣了。”陳三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
智通直起身子,看了看陳三喜,又問道:“檀越可曾看到,是何人傷了他?”
“西域極樂洞的善財童子。”陳三喜回答道。
“本門與極樂洞素無瓜葛,他緣何要對鄙師弟下手。”智通慢慢地挪動着手上的一串淡黃se佛珠。
“他本來要殺的是我,慧通大師只是剛巧被他利用了而已。”陳三喜並沒有對事實隱瞞。
“他要殺的是你,可死的卻是慧通大師,這就奇怪了。”
說這句話的不是智通,而是一個長眉道人,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走了過來,插了這麼一句話。
陳三喜只是笑了笑,說道:“這裡本來應該是僧人聚匯的地方,想不到卻出來個道士,這也很奇怪。”
道士立時怒了,拂塵一擺,斥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敢這般無禮?”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陳三喜冷冷地看着道士,攤開手,說道:“我對道士向來沒有什麼好感。”
這句話出口,道士勃然大怒,拂塵上的萬千細毛卷起,朝着陳三喜的脖子絞了過來。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兇悍的出手,很少有人能夠躲得過。
陳三喜腳下錯步,瞬間到了半尺外的地方,站定。
半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頓閃?”道士一驚,脫口道。
頓閃是神行之術的一種,就是在極小的範圍內,出現與消失。
“慧通大師我已經安全地將他送到貴寺來了,我也不就打擾諸位清修了,再見。”
陳三喜不理道士,只是衝着智通點了點頭。
“來者是客,既然施主已經來了,不妨多留一夜,明早老衲會派人護送施主下山,不知施主意下如何?”智通見陳三喜要走,急忙說道。
“盛情難卻,那就多有叨擾了。”陳三喜並沒有拒絕。
他們兩人都在打着算盤,智通是擔心陳三喜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想查個明白,而陳三喜,也想借這一晚,查勘查勘這座寺廟裡的情況,好下手。
“妙曲,還不快給施主安排休憩之處。”
智通話音落地,立刻就有一個頭戴僧帽的女孩走了過來,走到了陳三喜的面前。
陳三喜吸了口氣,在這個寺廟裡,居然會有女人,這是陳三喜沒想到的。
“施主,請隨我來。”
妙曲切了切手,低着頭說道。
陳三喜對智通拱了拱手,就隨着妙曲而去。
等到陳三喜消失在了殿外的夜色中,道士才湊過來,陰笑着說道:“這個人不簡單啊,師兄你可要留意了。”
智通悠然地轉動着手上的念珠,嗡聲說道:“哦?賢弟是什麼意思?”
他稱呼道士賢弟,看來他們之間還頗有淵源。
道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剛纔我這一招‘掃卻凡塵’,試問天下有幾個人能避開?”
“在如此短的距離之內,恐怕不超過二十人。”智通答道。
“但他卻輕易用‘頓閃’躲開了,頓閃是神行術的第三層,並不算高,如果沒有雄厚的內力支撐,是絕對達不到這種效果的。”道士說的很肯定,他對自己的這一招非常熟悉,也同樣對陳三喜看的非常準。
他口中的“內力”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真氣”。
智通悠自點了點頭,他剛纔也看的十分清楚。
“異能界的名人奇士,我差不多都能認得,但這個人,我卻從來沒聽說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師兄,你可要小心了。”道士故意將話說的很慢,加重了語氣。
“你的意思是……”智通的手指停止了移動,佛珠定在了他的身背上。
“我們先將慧通受傷這件事查清楚,如果真如他所說,倒也罷了,若不是,必殺之而後快。”道士的手往下一切,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全無出家人的出塵之色。
智通沉思了一會,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供三德爲善,此人救人恩德,解惑斷德,業精慧德,可不能錯殺了好人。”
“你放心,這件事就教給我。”道士拂塵在胳膊上一掃,大步走了出去。
陳三喜自然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他剛剛纔到“布衣房”,布衣房也就是專門爲來燒香拜佛的客人準備的房間。
如來視衆生平等,所以凡是來敬香的,都一律看做是布衣。
房間裡只有一張桌子跟一張牀,桌子是很小的方桌,牀是很小的板牀。
陳三喜站在門口,還沒有進去,他並不太想睡覺。
“施主,你稍候片刻,這間屋子久未有人住,我幫你打掃一下。”妙曲說着話,就將門邊的一把掃帚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