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明衝着喜子一陣怒吼,然後猛然鬆開了手,要讓洪水將自己沖走,陳三喜一把將他抓住,胸口處一陣劇痛出來,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叔,叔,你聽我說,一定要好好待陸綵鳳。還有大鵬,記得幫我照顧陳詩文。”陳三喜說完,閉上了眼睛,深呼口氣。
恩,活着真好,空氣的味道,我竟然能聞出空氣的味道了。呵呵!我的家人,我的愛人,我們來生再聚吧!
陳三喜強打精神,脫下外套,擰成繩子,緊緊的將陸玉明綁在了樹上。然後環顧四周,狠狠的看了一眼。這裡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
我的家鄉,還有鄉親們,抱歉了,沒能帶着你們發家致富,奔小康。爸媽,你們好好的生活啊,不要讓兒子牽掛!小茜,小可,我陳三喜對不住你們。
別了,來世再聚!
陳三喜猛然睜開雙眼,腳下用力,一個縱身,躍進了洪流之中!
“不,不……喜子,喜子……嗚嗚嗚……”朱大鵬感覺自己的魂都沒了,陳三喜的身影在洪水中翻滾了幾下,就再也看不到了,一片白茫茫,一望無際!
陸玉明很安靜,靜的如同一個死人般,雙手狠狠的攥着,藏滿了泥巴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眼角一道血淚緩緩的流了出來!
洪水依舊滔天而去,無情的摧殘着一切阻擋他的事物!
“學起雷鋒好榜樣,忠於革命忠於黨……”嘹亮的歌聲在勝利村響起,一件件綠軍裝,一副副還略帶着稚色的臉,一雙雙英氣逼人而又充滿朝氣的眼。
人數不下一個連,解放軍的抗洪救災部隊已經出現。
“老吳,災情很嚴重啊。估計你們鄉的老百姓,這個年也別想過了啊!哎,水火無情,人有情!”一位身材很厚實的中年人對吳愛民道。團長軍銜!
“是啊,如果要不是你帶着這麼多年輕人過來,恐怕後果更加不堪設想。這堤壩是從勝利村崩塌的,可是卻淹了三個村子。勝利村的人跑的早,其他兩個村的人都沒來得及轉移。如果他們不是捨不得家裡的那點家當,說不定現在也不會被困。李團長,真的很感謝你。要不是你,這次搞不好要出人命了!”
這位姓李的團長臉色不自然,“吳鄉長,不是謝我,而是謝這些孩子!”李團長伸手指向那些正在奔跑忙碌的年輕軍人。
吳愛民訕訕的笑了笑,沒敢言語!吳愛民是中午十二點才趕到勝利村的,來的時候,腳步還有點虛浮,撇着兩條腿,也不知道頭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勝利村現在的災情很嚴重。
房子大部分不淹沒在水中,甚至還有一些些民房修建時間太久,再加上質量不過關,長時間的浸泡在水中,已經轟然倒塌。但好在鄉親們轉移的及時,沒有什麼人被困在水中。
同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不僅僅是勝利村,還有勝利村下面的小王村,和工農村。這兩個村長基本上合勝利村差不多,水都已經淹沒到屋檐下。但更爲嚴重的是,這兩個村許多村民尚未能夠及時撤離,被洪水圍困了。
房頂上,樹頂上,有着不少鄉親都在眺望,等待救援。
衝鋒舟來回飛速的航行,不斷的將營救出來的羣衆送到安全地帶。
“老楊,你們村的失蹤人口統計出來了嘛?有多少人現在還沒安全撤離。”吳愛民看楊飛走了過來,問道。
“吳鄉長,都已經統計出來了。能安全撤離的都已經撤離了。只是……哎!我們村少了三個人啊。”楊飛說着說着眼淚就要下來了,“這昨天還在我面前活蹦亂跳的,轉眼間就沒了,不可思議!哎!”
“死了?”吳愛民脖子一歪,沒想到最早撤離的勝利村竟然死了三個人,心中沒來由的跳了一下,死了人這災情可就要升級了啊。麻煩大了!
按說昨天就已經出現險情了,可自己偷懶,卻未親臨現場考察,現在出了人命,上面肯定要怪罪下來,他吳愛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哪三個,你知道嗎?”吳愛民接着道。
“村部的陳三喜,還有前任村長陸玉明,還有朱大鵬!”
吳愛民一聽,竟然有陳三喜,心裡不知爲何竟然一樂,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副同情黯然的表情來。這表情落在楊飛的眼裡怎麼看都覺得像貓哭耗子!
“哎,可惜了一個大好親年啊!”吳愛民一臉的悲天憫人。
“報告,李團長!”一位渾身泥濘的軍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李團長行了個軍禮。“什麼事?”
“李團長,我們剛在河堤的缺口處,營救了兩個人,這兩人傷勢嚴重,需要立刻搶救!”
“哦,快,這事不能拖,趕緊送往醫院搶救!”
“是!”
楊飛一聽,心裡納悶了,心中暗道,河堤缺口?河堤潰壩的地方?楊飛猛然反應了過來,難道是喜子他們?可怎麼只有兩個人?
楊飛想不了那麼多了,跟着那年輕軍人後面一路小跑了過去。楊飛路上遇見村人,吩咐道,“快,快去喜子家,讓陳詩文過來,就說喜子可能沒死!”
楊飛說完,一路小跑着走了。
但陳詩文再次失望了。營救回來的兩人是朱大鵬和陸玉明,從兩人的口中得知陳三喜受了重傷,被水沖走了。
陳詩文抹了抹眼淚,“李團長,你能幫我個忙嘛?”
李團長在心中給陳三喜一個很高的評價。畢竟陳三喜是爲了救人才被洪水救走的!這些都是朱大鵬告訴他們的。
“這位大哥,你說,只要我能幫到你,我一定幫你!”李團長拍了拍陳詩文的肩膀,以示安慰。
陳詩文抹了抹乾癟的雙眼,抽泣道,“李團長,你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我兒子爲救人死了,我替我兒子驕傲。但我是他的父親,我什麼也不求,我只求能找到他的屍體,一個全屍!”
一圈圍觀的鄉親們哭了!
李團長心裡也憋的難受。這種感覺他能體會。多少次抗洪,帶着自己的兵,奮戰幾天幾夜,可回來時,卻發現自己的兵少了。感覺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一樣心痛。
“大哥,我答應你!”李團長對下屬佈置了另外一個任務,“加快營救被困羣衆步伐,營救完畢,全力打撈陳三喜的屍體!”
時間已經臨晚了。所有的被困羣衆已經被救。打撈工作從兩個小時前就開始了,幾百人,開着快艇,不斷的在水中打撈着。勝利村的一些村民也加入了打撈的工作當中!
當時,讓所有人失望的是,情況沒有任何的進展。
李團長捏了捏拳頭,“如果陳三喜的屍體被埋在泥土裡就麻煩了!”
已經晚上八點了,天上沒有月亮,只有星星,所有的打撈人員都已經撤離!陳三喜的屍體依舊沒有找到。
陳詩文失望了,整個人已經虛脫。坐在泥濘裡,兩眼無神,人顯得蒼老了許多!“老天,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陳詩文?好人爲什麼沒有好報?”
“爲什麼?爲什麼?我家喜子哪裡做錯了?他帶着鄉親們致富有錯嘛?他救人也有錯嘛?啊……”聲音淒厲,悲慟哀鳴!撕裂了所有人的心!
已經過了三天!洪水退了!勝利村一片悽慘!
農田裡的水稻長時間浸泡在水中,全都開始腐爛,四處都是一股惡臭味。鄉親們陸續的搬回了家。
三天,陳三喜依舊沒有出現,屍體也沒找着。按照那個團長的推測,應該是被埋在泥土裡了。
這還到哪找去?根本就找不到了!
陳詩文家門口堆滿了花圈!陳詩文打算給陳三喜辦喪事了!家中人很多,朋友,親戚,鄰居,還有當初被陳三喜救的二十幾人。村部的人也全到齊了。
陳詩文跟張愛青坐在喜子曾經睡過的牀上,手裡把摸着喜子用過的東西。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
“只有我最搖擺,酷哦酷哦,只有我最搖擺,酷哦酷哦,沒有人比我帥!”陳三喜留下來的電話竟然響了。那天陳三喜去河堤上搶險,電話是肯定要丟家裡的。
陳詩文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一串號碼顯示了出來,很陌生!陳詩文想了想,還是接吧,如果是喜子的朋友,就給他報個喪!
陳詩文有氣無力的按下了接聽鍵,“喂,哪位?”
陳詩文這兩天臉色極差,死灰色!情緒更是低落到了谷底。可當陳詩文接通這個電話之後,臉色瞬間呆滯了,好半響沒反應過來。
啪嗒……手機從陳詩文手中滑落了下來!
“喜子,喜子,喜子竟然沒死?哈哈哈……”陳詩文狀若瘋狂,一蹦三丈高,陳詩文趕緊拿起電話,“喜子,喜子,你在哪裡?”
“醫院?你怎麼在醫院?中西醫結合醫院?”
……
事情的發展總是會超乎人們的想象,陳三喜不是被洪水給沖走了嘛?那麼多人打撈了那麼久都沒撈到陳三喜,他怎麼跑到了縣裡的中西醫結合醫院裡呆着了?
難道我們的主角會瞬間轉移?非也非也,這其中是有故事滴!
陳詩文跟張愛青第一時間向縣中西醫結合醫院趕去。當然還有不少人,朱大鵬跟陸玉明,還有胡二楞是肯定要去的。(解釋一下朱大鵬跟陸玉明怎麼會出現。他們不是被送到醫院了嘛?是,不錯,去了醫院。不過他們當時只是虛脫了而已,身體並未受到多大的致命創傷。所以,兩天後就出院了。)
朱大鵬開着陳三喜的車子,載着幾人,一個小時候出現在了醫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