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鋼琴師彈起了一曲《天鵝》,曲調舒緩優美,燭臺上的燭火似乎也隨着悠揚的琴聲輕柔地跳動,楊雪菲端着餐後的咖啡,抿了一口嘆道:‘可惜姐姐沒來,不然你可以聽到她的演奏了。’高明說:‘嗯,是啊,一定是餘音繞樑的,上次聽她撫琴,就有一種如聽仙樂耳甚明的驚詫了。’楊雪菲說:‘是啊,我有時候很羨慕姐姐,但是我對那些琴棋書畫什麼的真的是一看就腦袋大,沒辦法。對了,’正說着,楊雪菲的BP機響了起來,她展顏一笑,說道:‘這人就是不禁唸叨,肯定是姐姐!我去打個電話哈。’
楊雪菲在櫃檯上抱着電話講了一陣,然後笑眯眯地回來對高明說:‘師傅,我姐他們已經聯歡完了,現在在一個迪廳蹦迪呢,要不咱們過去和他們聚聚吧?’迪廳?高明輕輕地皺了皺眉,對於他來說迪廳好像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正躊躇間,楊雪菲撒起嬌來:‘求你了,師傅,你就去吧,姐姐還特別叮囑要你一起去呢!’高明乾咳了一下說道:‘咳,這個,也好,一起聚聚嘛,不過,我不太會跳啊,到時候我在一邊給你們觀敵瞭陣吧。’說着,把餐巾放在桌上,起身走到楊雪菲的身邊爲他拉開椅子。侍者急忙走過來低聲說道:‘高董,您慢走!’
進到迪廳裡面,高明立刻被強烈的高低音炮的轟鳴搞得有些不適,他的各方面的感官都非常敏銳,可以接受和分辨細微的信息,別人聽不到一個很輕微的聲音在他的耳朵裡就可以變成像是在對他說話那樣,而這樣的高分貝的聲音對他靈敏的耳朵簡直就是摧殘,好在他的機體的適應能力極強,立刻調整了‘焦距’,這才感覺好些。身邊的楊雪菲注意到了他進了門後臉上有些變色,挽着他的手臂說道:‘怎麼?不舒服?’高明晃晃腦袋,聲如洪鐘地問道:‘什麼,你說什麼?’楊雪菲一笑,踮起腳尖把嘴巴湊到他的耳邊大聲吼道:‘我說,你是不是不舒服?’高明微笑着搖搖頭,示意沒事。楊雪菲調皮地追問道:‘被嚇到了?’高明點點頭說:‘有點,這麼大的動靜,牛也嚇跑了!’
舞池裡閃爍着各色的光柱,一羣人在那裡正手舞足蹈地瘋狂扭動着,正中有一個臺子,三個穿着長筒靴和超短皮褲的女孩在上面領舞,她們的身材都很不錯,腿都很長,很有勁,表情也十分亢奮,下面的人受到她們的感染,自然跳的更加起勁。楊雪菲帶着高明來到12號桌,見到這裡座位上空無一人,想是都下去跳舞了。楊雪菲一拉傻呆呆的高明,示意他坐下,然後拉過椅子緊挨着他坐了下來,以便交談。這時,走過了一個侍者,大聲地問他們想喝點什麼,楊雪菲趴在他耳朵邊上要了兩紮啤酒,高明很知機地遞給她一張一百塊的鈔票,這些迪廳都是先付錢的。
點完酒水後,從那邊門口彪呼呼地走進來一票人,看到這些人的做派,楊雪菲知道這肯定是道上混的,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到哪裡都有江湖啊!這票人爲首的中等個子,眼光犀利,身穿一身深色的西服外套,裡面是花格子的襯衫,嘴裡叼着香菸,一臉修剪得整齊的絡腮鬍子,在這樣的燈光條件下依然帶着一付墨鏡扮酷,那走路帶風的樣子,一看就是在學‘發哥’,他後面跟着三個人,看樣子像是馬仔。這票人在迪廳顯然是熟客,服務生立刻滿臉堆笑地過來招呼,並把他們引到高明他們旁邊的那一桌上。那帶頭的人路過時看了楊雪菲一眼,沒有說話,徑自在主座上坐下了,對服務生說:‘來一打啤酒。’那服務生應聲去了,幾個馬仔也紛紛坐下。高明當然也察覺到了這一票人的異樣,他們的腰裡或包裡都藏着傢伙,不過從這些人身上散發的懶散的氣機來看,他們也是來這裡找樂子的。
高明看了楊雪菲一眼,見到她臉上的神情,忍不住湊到她耳邊說道:‘到處都是江湖啊,是吧!’楊雪菲轉過頭來,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說:‘我很好奇,你真的能讀懂人心嗎?’高明說:‘有時候能猜到的,呵呵。’楊雪菲輕笑了一聲說道:‘師傅,我永遠看不透你,這不公平!’高明笑道:‘哈,這也是江湖,你永遠都會發現自己不懂的東西,這個道理都不知道,怎麼出來混!’楊雪菲輕輕在他的手臂上錘了一下,嬌嗔道:‘你就欺負我吧,師傅,早晚把我氣死了算!’高明說:‘我哪裡欺負到了你啊,你可是大姐大啊!’
一曲終了,舞池中的人們都帶着瘋狂後的滿足笑着回到座位上,高明暗自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看來是老了,年輕的時候進到迪廳時跟他們臉上的神色都是一樣的興奮,他有些羨慕地看了看楊雪菲,楊雪菲正在抻着脖子往場裡看,忽然,她開心地指了指場中說道:‘她們在那裡呢!’楊思雨她們帶着滿意的笑容走了回來,見到楊雪菲和高明,楊思雨興奮地叫了起來:‘哎呀,你們都到啦,我還以爲要好久呢!高大哥好!’高明笑着點點頭說:‘思雨,好久不見啊!’楊思雨趕忙叫過幾個姐妹介紹,高明笑道:‘怎麼都是娘子軍啊?你們沒有帶男同學來嗎?’楊思雨說:‘沒有,我們想瀟灑一把,說不定會在這裡遇上什麼帥哥呢!’說着看了高明一眼,幾個女生也看着他偷笑着。高明說道:‘你們的同學裡面沒有帥哥嗎?’楊思雨說:‘有倒是有,不過嘛,太嫩了些,不和我們的口味!’幾個女生都低聲笑了起來,開始竊竊私語。
高明笑了笑,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然又感覺到一股凜冽的金屬的氣機,。。。。。。那是槍,是手槍!那是兩個人,每人的挎包裡都有一把手槍,他們剛剛從門口走進來,從他們行走動作的氣機上看,這兩人好像都是好手,他們面無表情,卻掩藏不住內心冷冷的殺機,他們雖然沒有正眼向這邊看,但眼角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旁邊的那票人,顯然是針對他們來的。高明心裡一緊,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的幾個出口,這裡人太多,又是燈光昏暗,出了事可不好走,弄不好互相踩踏,難免要傷及無辜,弄不好重傷或死人都有可能。
旁邊的楊雪菲反應最快,見到他眉心微皺,神色肅然,急忙低聲問道:‘怎麼了?’高明低聲說:‘恐怕要出事,那邊的兩個人有問題。’楊雪菲自然知道‘有問題’是什麼意思,向那邊瞟了一眼,也發現那兩人雖然穿着普通,看樣子像是練過的,她回過頭來低聲問道:‘沒看出什麼問題啊?’高明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待會兒,如果出事,我們就從右後的那個出口閃人,這裡面太擁擠了,要保護好幾個女生。’楊雪菲見他說得嚴重,又看了他一秒鐘,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楊思雨說道:‘喂,你們兩個嘀咕什麼呢,說來讓我們也聽聽啊?’高明笑着說:‘我們在說,這裡的人太多了,要是出點什麼事可不太好疏散,好在我們離那邊的安全出口不遠。’說着把嘴向那邊努了努。楊思雨她們順着高明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高大哥太小心了吧,這好端端的,哪會有什麼事啊!’楊思雨笑呵呵地說道。
兩個帶槍的人似是在找合適的座位,不緊不慢地晃悠着向這邊靠近,高明不停地在盤算是不是要插手這事,別的不說,這麼多人,一旦兩撥人幹起來,傷及無辜的可能性極大。而且,這兩撥人那撥是‘好人’自己都沒弄清,萬一幫了一隊‘反派人物’,那就不妙了。旁邊的楊雪菲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師傅,是不是在想要不要出手啊?如果出手的話,幫哪邊好呢?這道上的是非可是不太好搞清楚的!’高明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見她一付看戲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那你說呢,我幫誰好?’楊雪菲輕笑道:‘要是真的想幫,就幫你喜歡的那邊。’高明苦笑道:‘我沒有喜歡誰啊!’楊雪菲聳聳肩膀說道:‘那當我沒說!’唉,這丫頭打打殺殺的慣了,真是拿人命不當命啊,這女孩子家家,怎麼能治治這個毛病呢!
心裡尚在猶疑,但高明的身體已經在暗自戒備,而且他的腦子的另一半已經開始在推演對方出手的方位和方式,這都是長期的訓練造成的下意識。自己的位置在被襲目標的左側,而刺客則在右側,高明的眼光很快就落在了那一桌前面六、七米的位置,如果要出槍的話,這裡應該是最佳的位置,兩個人應該是一左一右站開,間隔三、四米,和目標保持着一個三角形的樣子,這樣,在兩人的交叉火力下,目標根本無處遁形,而幾個馬仔身上的刀子在這個距離上對兩把手槍的射擊也是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如果從這個位置開槍的話,因爲角度問題應該傷不到後面的人,不過,也不排除意外。這位老大到底是什麼人物呢?值得對方派出一對好手,還動用了手槍!這顯然不是一般的小魚小蝦,在國內可以玩到在北京的公衆場合明火執仗地槍擊的人應該是夠一定級別的了!唉,我到底該不該出手呢?想到這裡,高明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那位‘老大’,發現他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