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招招手,示意來個人把帽子送過來。薛向這一招手收不要緊,人人心頭大喜,十個傢伙像擡一頂轎子一般,一步一步地朝薛向挪去。你道怎麼回事,原來帽子的表面積本就不大,十個人都想託着帽子,小圈子根本就擠不下這麼多人,個別傢伙被頂在後面,只搭了個指頭,就這樣人疊着人走,又怎麼快得了。
薛向看他們走得艱難,張口道:“方國華,你把帽子給我送過來。”方國華大喜,拿了帽子就跑了過去。
另外九人心頭大嘆:不公平啊不公平。再不公平也沒辦法,誰讓薛向就知道方國華的名字呢,這還是剛纔聽小晚叫的。
薛向接過帽子,對方國華道:“你小子可真不地道,他們找你茬兒,你就推我妹子做擋箭牌?你要是幹不過人家,向我求救,我還高看你一眼。當然,你這也算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挺機靈,不過我不喜歡。這次看小晚面子上,我幫你把這事兒了了,以後再敢打我的招牌,仔細你的皮。”
方國華懦懦地點頭,心裡忽喜忽憂。薛向不再理他,對候小春幾人道:“你們幾個是哪裡的,東城可沒見過有你們這麼下三濫的,搶小孩子的錢。”他與衆人年歲相當,可薛向稱他們小孩子,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姬長髮在徐小飛團伙中最是瘦弱,可頭腦最爲靈活,聽薛向發了話,就知道事情有了轉機,連忙答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北城的,最近實在是手頭有點兒緊,吃不飽飯,纔出此下策,還請大哥念在我們初犯,給我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薛向擺擺手,道:“我可不是人民政府,要改過自新也別跟我這兒表態。你們愛搶誰錢,與我無關,只是別來東城鬧騰。還有,這幾個小子以後你們也別再找他們麻煩。這事兒不算完,明兒一早,叫上你們北城的康小八,一塊兒到我門口等着,敢不來,後果自負。進大門的時候和警衛說一聲,是我讓你們來的,康小八知道我住哪裡。”薛向住的軍分區大院門口的兩個警衛都是A軍的老兵,是薛安遠的老部下,薛向與他們混得慣熟,他們也知道薛向自有分寸,帶進去的朋友也從來沒有在軍分區大院不安分的,因此對薛向的朋友進出從來不會阻攔。
薛向說完,不再理他們,時間不早了,再晚會兒,服裝店該關門了。康桐載了小意,薛向讓小晚上了車後座,左手抱了小適在懷裡,右手掌着車把,駕車去了。
薛向幾人走後,方國華三人正待要走,卻被姬長髮叫住。方國華有了薛向的保證,膽氣大壯,看着他道:“怎麼着,還不死心?”
姬長髮笑臉相迎:“不是,不是,我是想向你打聽下,剛纔的那位大哥是誰。”
方國華得意地道:“他,你們都不知道,東城及時雨,北海呼保義,總該聽過吧。不過也對,你們要是認出他來,也就沒這麼倒黴了。”方國華說完,領着兩人得意洋洋的走了。
姬長髮呆立當場,怎麼是他,怎麼這麼寸,第一次作案就碰上了他。
“野雞哥,他這是說誰啊,我怎麼沒聽過,看您這幅表情,那個人名氣挺大啊。”一個胖胖的青年問道。
候小春啪的給了他一個腦蹦兒,罵道:“你丫才入行多久,新瓜一個,他的大名在整個四九城都是如雷貫耳的。告訴你,他大號薛向,人稱三哥,又尊稱爲俊宋江,‘東城及時雨,北海呼保義’就是他的江湖招牌。”
“那我怎麼就沒聽人跟我說過呢,我們北城總不至於不屬於四九城吧,不信,您問生子。”
“行了,行了,也別問生子了,他一準兒也不知道,還是哥們兒來給你們兩個補補課。”一個挎包的老鳥說道。
候小春插過話道:“你補課?你比他倆也強不到哪兒去,還是我來給你們幾個一起補補課吧。你們知道爲什麼三哥的話題在北城是禁忌嗎?你們又知道爲什麼其它三城八區都有老大,爲什麼我們北城一盤散沙嗎?那是因爲曾經發生過一件大事,自那件大事之後,咱北城各個頑主圈子的老大明令禁止談論三哥,可私底下哪裡禁得住,所以大夥兒多聽過三哥的名號。可要說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保證沒有一個清楚,就算是道聽途說過一些,知道的也只是一鱗半爪。可我就知道,因爲當時我可是在場的,我是那次重大事件的見證人。”候小春說完得意洋洋地把脖子仰着,努力地想俯視衆人,奈何個子實在不高,這造型擺的倒有點像仰望衆人。
衆人一聽,見候小春似乎有江湖秘聞要報料,也不搶着當老師了,都靜等着他的下文,甚至都沒人想起地上還趴着他們的大飛哥。
候小春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右手斜伸出兩根指頭,姬長髮知道他的尿性,趕緊掏出根菸給他上好,點燃。候小春深吸一口,噴了口煙,對衆人祈盼的眼神很是滿意,關子也賣足了,就開了口:“那還是兩年前的事,那時我們北城的頑主圈子還不是現在這般四分五裂,當時一統北城的老大是大彪哥,這個人你們可能聽說過,但肯定都沒見過。大彪哥身高一米九,體魄雄健,他爸是城郊屠宰場的工人,聽說他爸每次殺牛的時候根本不用繩子,直接讓大彪哥用膀子箍着牛脖子,然後他爸直接用刀捅死,任憑受傷的瘋牛如何掙也掙扎不開。”
“猴哥,是不是太誇張了,哪有這樣殺牛的,照你的說法,他的兩膀少說也得有上千斤力氣。”剛纔提問的小胖子懷疑道,插嘴打斷了候小春的回憶錄。
姬長髮熟知候小春的脾氣,趕緊接過話道:“好好聽你猴哥講,打什麼岔啊,沒聽猴哥說的是聽說嗎?”
候小春見有人給自己抱了不平,也就不再見責,接着道:“大彪哥不光體壯如牛,更重要的是自打他統一北城之後,他手下的心腹兄弟就達二三百人,已經有了一統京城頑主圈的實力和野心。大彪哥就放出話來讓其它三城八區的頑主們按月給北城的頑主上供,開始沒人當回事,大彪哥就領着他手下的那幫兄弟挨個兒把各城區的老大給收拾了,後來三城八區的頑主們就開始按月給我們北城上供了,那時咱北城頑主的日子可真風光啊。”
“那時,猴哥你一定也很風光吧!”姬長髮見候小春突然不講了,一臉的沉醉,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憶,趕緊奉承道,意圖催他快講。
候小春被人從沉醉中給拉了出來,並沒有生氣,接着道:“是啊,那時我正跟着我表哥,他就是大彪哥手下的干將,我們四處耀武揚威,過得好不快活。可惜好景不長,直到有一天大彪哥的表弟二虎被人擡了回來,二虎當時嘴歪眼斜,嘴巴里的牙齒不剩幾顆,一張臉就像被高速行駛的火車頭給撞過,面目全非,擡他回來的七八個兄弟也人人身上帶傷。大彪哥立時就怒了,四九城還有人敢動他的人?大彪哥詢問了和二虎一塊兒回來的幾個人,得知他們這身傷居然是被一個人打的。這個人自然就是三哥了,那時聽說他才十四五歲,不過個頭和現在相比低不了多少,不過模樣不知道變化大不大,上次我見他是在夜裡,看不大清楚。這事兒也全他媽怪二虎,不然老子現在也不會這麼落魄。原來二虎在北城威風得夠了,時間久了就覺得不過癮,就帶了幾個兄弟去東城逮佛爺,誰知道這一逮就逮到了三哥身上,也該着大彪哥時運不濟,就此惹上了煞星。你們剛纔也見了那位爺是什麼脾氣,耗子找老虎要保護費,不是找死嗎?大彪哥當時正處在人生最風光的時候,哪裡會在乎個把能打的人。因此招呼了我表哥等十幾個心腹干將,又叫上一個和二虎一塊兒去逮佛爺的兄弟讓他去認人,就浩浩蕩蕩的殺奔東城。那時我還小,我表哥沒讓我去……..”
“猴哥,你沒去呀!那你剛纔怎麼還說自己在場呢?真沒勁,還以爲能聽到些熱血沸騰的大場面……”插話的又是剛纔的小胖子,這次沒有等候小春使臉子,另外七八個人一塊兒就上了,讓小胖子充分感受了一把熱血沸騰,小胖子被收拾的不說話了,耷拉了腦袋站在原地,似在思考自己的人生爲何如此不見陽光。
候小春見小胖子被收拾得挺慘,心裡滿意了,又出來假作好人,道:“哎呀,你們這是幹什麼嘛,小胖也只是有些疑問嘛,他就是太心急了些,不過他的這種好奇和懷疑的精神在做學問方面也是很重要的呀,大家不要責怪他嘛。”
衆人聽了,心裡齊齊嘔吐,聽你講個故事,又是擺臉子,又是裝老師,什麼玩意兒。不過沒有人說出來,都齊聲說猴哥說的有道理,猴哥接着給咱麼上課。
候小春志得意滿,又接着講起了故事:“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家,就在表哥家裡等他回來,好詢問下戰況,等了好久他也沒有回來,我就迷迷糊糊的在他牀上睡着了,睡到半夜,突然被人給推醒了,我轉頭一看,表哥頭上包着厚厚的繃帶,嘴角處也打着補丁。我正要大叫,表哥捂住我的嘴,說別把我姑媽他們吵醒了,他是偷偷溜進來的。我問表哥說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表哥說,別提了,我們去的十幾個都這樣,大彪哥更慘,被那小子把生生把小指給扭斷了。我大驚,說你們十多個人加上大彪哥都幹不過他。表哥說幹什麼幹啊,完全是被幹,我從沒遇到像那小子那般兇狠殘忍的頑主,簡直是一頭猛虎,我們晚上在北海溜冰場把他堵住了,當時他身邊沒有旁人,我們十多個人把他圍了一圈,心說這下你可跑不掉了。誰知道那小子根本就沒打算跑,二話不說,就先出了手。你不知道這架打得叫個窩囊,十多個人硬是沒有還手的能力,那小子出手又快又準,轉朝我們的臉部、下巴處攻擊,挨一下腦子悶上半天,根本就來不及反擊。體格一般的兄弟被他一招就撂倒了,能挺得更是倒黴,多挨一下也倒了。大彪哥最是能抗,傷的也最重,被那小子撂倒後,還說狠話,結果生生被那小子把小指頭擰斷了,太殘忍,太血腥了。那小子打完後還說,不准我們以後到東城收保護費,就揚長而去了。我聽到這兒也是目瞪口呆,你想想大彪哥那什麼體格,什麼力量,外加十多個幫手,愣沒傷到三哥一根毫毛。”候小春講到此處,便打住了,給衆人些反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