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澄站在路邊想伸手打車,她的身體有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
頭腦是清楚的,異常清楚。可是內心…不,不只是內心,還有…田澄羞於啓齒,她感覺到了一種與本能有關的渴望,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
這個時間正是晚上的人流高峰,計程車都忙於載客,生意興隆得很,田澄伸了幾次手,但都撲了空。
於是她向前走了幾步張望了一下,再後退到街邊時,腳下一個不小心微微滑了一下,踉蹌間田澄卻被一個人扶住,回頭一看,正是荀齊。
“是…是你?”田澄有些站立不穩,仍是扯出一個笑容道,“這麼巧,荀少爺。”
這時,另外一個人走近了他們,卻是從酒吧跟出來的那個男子。他見荀齊一把捉着田澄的手臂,正轉過頭直直地朝自己看,眼神裡透露的訊息再清楚不過,於是他只好聳聳肩膀轉身離去了。
“荀少爺我沒事的…”田澄說着,“請您幫我打一輛車吧…麻…麻煩您了。”
荀齊沒有搭理她,只是扶着她走向自己的車。
田澄只覺得身子越來越重,她放棄了開口說話,只是跟着荀齊的腳步一步深一步淺地朝前走。儘管這樣,她還是覺得自己的頭腦很清醒…然而,卻是清醒的不受控制。她靠在荀齊的身上,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竟下意識地有想要接近的衝動。
“安全帶。”上了車,見她只是懶懶地耷拉着身子,荀齊終於忍受不了地說道,“喝酒喝成這樣,還是隻身一人,你有沒有搞錯?”
見田澄沒有反應,荀齊只好憤憤地伸手去爲她系安全帶,身子卻突然怔了一怔。
荀齊有些愕然地低頭,卻見田澄伸出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手指甚至動了動,帶給他的手背一陣癢意。
怔忡了一秒,荀齊趕緊抽開自己的手,被田澄這無意的舉動嚇得慌了一慌。
誰知道當他看向田澄,卻發現對方滿眼晶晶亮地看着自己,剛纔那一個觸碰,彷彿並不是無意。
荀齊仔細地觀察着田澄,卻見她又伸出手,輕輕地拖住了他的衣袖。
荀齊低頭看了看她的動作,再看看她的神情,霎時,內心的氣憤和不可置信無法言喻。他冷笑了一聲,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罵道:“你死了這份兒心吧。”
田澄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只覺得這一切身不由己。她下意識地想靠近荀齊,想伸手去撫摸他俊帥的臉龐,甚至想知道他的懷抱是什麼的感覺…甚至…
她不是沒有看到荀齊正在不爽地嫌棄着自己,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羞恥心和自尊這時候都不管用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荀齊板着臉發動車子,沒有再出聲。田澄見他只是罵了一句,似乎並沒有氣急敗壞的樣子,於是有什麼恬不知恥的東西又開始慫恿着她…田澄小心翼翼地看着荀齊的表情,慢慢地靠過身子,壯着膽子摟住了他的腰。
“嗞——”尖銳的剎車聲起,荀齊倏然將車停在了路邊,他將纏在自己身上的田澄拎了起來,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罵道:“你借酒裝什麼瘋?嗯?你當我是什麼人?”轉念一想,眼晴裡不禁染上一絲猙獰,抓着她手腕的手不禁用力,“你別告訴我,你經常幹這種事!”
田澄聞言趕緊搖頭,她被荀齊的樣子嚇了一跳。手腕被他握得生疼,這倒讓田澄恢復了一些控制力,她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感到無比的懊惱,不禁眼圈有些微微發紅,求饒道:“我沒有…我不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不敢再打荀少爺的主意了…”
荀齊聞言怔了一怔,他放開握住田澄手腕的手,仔細地看着她的臉。
只見她臉色潮紅,額角微微滲出汗珠。她明顯是在迴避跟自己的對視,就好像是不敢看自己一樣,牙齒死死地咬住下脣,像是無比地心煩意躁。
“你…怎麼了?”荀齊感到有一點不對勁,於是開口問道。
田澄本來正在死死撐着,聽到荀齊略帶關心的口吻,終於像忍受不了似的鑽進了他的懷抱。荀齊躲了一小下,卻終是沒有再掙脫。
“我不知道…”田澄搖搖頭,她的頭抵在荀齊的脖頸處,一擡頭,正好能看見他下巴連接脖子的線條,於是她有些抑制不了地往上貼了貼。
荀齊僵硬着身體,逼迫自己昂起頭避開了田澄的碰觸,問道:“你今天怎麼來的酒吧?都遇上了什麼人?”
田澄見沒有再次遭到荀齊激烈的拒絕,於是漸漸失了心智一般,企圖得到更親暱的接觸。
荀齊心知一定是她的酒出現了問題,然而漸漸地,他也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不能犯錯…不能犯錯…荀齊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他掙扎着想要拿田澄的手機,心裡想着,現在就給她的男朋友打電話讓他過來接她…他試圖用這樣的想法替自己分心。
然而摸索了半天都沒有找到田澄的手機…而眼前的田澄卻越來越…越來越令他無法拒絕。
放縱…放縱…惡魔正在荀齊的腦海裡歡快地跳躍,他在被它狠狠地撕扯。
田澄的眼睛有一些迷離,隨着時間的推移,似乎有什麼越加厲害地作用於她的身體,她的意識也由清醒漸趨迷濛。
溫熱的呼吸在荀齊的下巴處不停累積,他甚至感覺到了點點溼意。他的衣襟凌亂,有一雙手正胡亂地不知道目的地在他的胸口肆虐,荀齊的身體被動地跟着田澄的動作搖晃,他逼迫自己像被點了穴道一般的僵直,一隻手仍緊握着方向盤,然而卻像是要將它握穿一般。
只要輕輕低下頭…微微的幅度,他就可以碰到那一雙溫暖的、柔軟的脣…那是這十年來,多少回讓他在夢裡喜悅和興奮的溫暖。如今近在眼前…近在眼前…
不行!荀齊回過神來,然而一切都已太晚,他已然低下頭去,並且不確定自己這麼做了已經多久。他只感覺到自己雙脣熱燙濡溼,觸碰、緊貼…他也感覺它們已不由他主。
他的脣…她的脣…脣舌相依。熱度衝進頭腦,彷彿只需一秒,一秒後,時間定格,吻得再久也不嫌多。
荀齊用手托住田澄的後腦勺,不斷地輕輕摩挲着她的髮絲。他不想魯莽也不想狂亂,他生怕她害怕。然而,真正感到害怕的卻彷彿是他。
田澄牙齒輕合,荀齊立即感覺到了被齧咬的疼痛,他沒有出聲,只是伸出手在她的後背輕撫,那近似爲動物順毛的安撫舉動終於令田澄的焦躁平息了一些。兩人的動作停了停,前額相抵,額發濡溼,呼吸急促。
田澄已然迷亂,眼前的一切皆是模糊。她的胸中有一團難以紓解的火焰,她根本不知道克服它的具體辦法,於是只能遵循本能的指引。然而即使是身在迷亂,卻也似乎知道對錯,自尊橫亙在她的面前指責她,令她不知所措。
輕輕的啜泣聲來傳來,荀齊一低頭便看到了田澄的眼淚。
“怎麼辦…難過…”田澄胡亂地說着,“幫幫我…我要回家…難過…”
荀齊扶了扶額,有些痛苦地閉眼,“知道了,”他說着,費勁地將田澄跟自己分開,“我…現在就送你走。”
說着剛想發動車子,不料田澄卻衝將上來死死地摟住他。
“不…不走…難過…”田澄抽泣起來,彷彿哭出聲音來可以稍稍減輕她的痛苦一般,“求求你…難過…我要你…不走…求求你…荀少爺…”
荀齊聞言呆了一呆,田澄的手已然再次肆虐上來,嘴脣也隨之而上,想要求得再一次的親密接觸。
“看來…你還沒徹底傻掉。”荀齊說着,聽着剛剛田澄口中喃喃的呼喚,她雖然近乎失去理智,卻依然沒有喚錯人,這讓荀齊不禁有些動容,於是反手抱住了她。
激吻再起,荀齊有些忘情。
田澄知道他是誰…他沒有像一些可悲的橋段那樣被當成是沒有臉孔的替代品。
荀齊的手鑽進了田澄的衣服下襬,隨着脣齒的廝磨,他的手無意識地慢慢向上遊走。
溫熱的裸露的肌膚的觸感是那麼的真實…和危險,它引誘着荀齊進行更深入的窺探,將他推進慾望的深淵。沒有什麼能夠阻擋這一切…包括他自己。
直到手中傳來團團綿軟綿軟的觸感,荀齊纔像受了驚嚇似的猛然睜開眼。
然而卻也是隻是睜開了眼,卻沒有掙脫自己的手。他的手…仍然定定地握在那一處…它們,是少女最羞怯的心房。
少女羞怯的心房…卻不是爲他而開綻。
他想起,田澄默默的關注和靜靜的守候。她對修文傾注的期待…並不亞於自己對她傾注的。她和他是相似的人,所以,他一定能夠理解現如今她得償所願跟修文在一起後的那種近乎圓滿的喜悅。這也是他在痛苦和不甘之餘,對自己唯一的開解。
而現在,因爲這種不明不白的陰錯陽差,他就能縱容自己親手毀了她的圓滿嗎?
今晚過後,她的眼神會有多麼的痛苦和絕望…這讓荀齊無法去想象。
他不懂愛…因爲從來沒有教他愛,於是他只能靠着本能摸索。
別人說,愛是佔有…別人說,愛是奉獻…別人說,愛是陪伴…別人說,愛是成全…
這一些,荀齊都不去想。
他只能說,他的愛就是…不想看到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