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田澄將碗吃到見底,荀齊詢問她是否還想再吃,於是她剋制住自己,矜持地表示不用了,然而話還沒說完便得到了荀齊的白眼。

“不要扭扭捏捏,想吃就吃。”荀齊臉上寫着不耐,“我不認爲矜持對目前的你來說有什麼意義,還是先顧好自己的小命吧。”說着一把將碗奪了過去。

荀齊這麼一說,田澄這才發覺到自己似乎是好久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了。好胃口一直也算是她的好朋友,現在卻覺得有些陌生。而此情此景,一碗熱騰騰的雞絲粥,一個生着氣冷言冷語的荀齊,纔像是讓田澄有了身在真實當中的感覺。

於是一碗接着一碗,田澄吃得身子暖暖的。放下碗勺,卻見荀齊皺眉道:“醫生走之前只說讓你吃飽,誰知道你吃了這麼多…別肺炎好了又鬧上胃病。”

“不是你讓我想吃就吃的麼。”田澄小聲道。

荀齊沒有料到她會回嘴,於是看了她一眼,好半晌才說道:“你別不識好歹。”

田澄沒有說話,只覺得長久以來窒悶的心情竟微微有些上揚的趨勢,雖感到身子有些無力,她還是輕輕擡了擡嘴角。

然而好心情才持續不到一秒,田澄又是一陣尷尬,因爲,她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叫喚了起來。可是接下來,尷尬卻變成了羞憤欲死。

一下子吃了那麼多熱騰騰的粥,田澄那久旱逢甘霖的腸胃立時便作出了反應。

嘣~屁聲很大。

田澄曾試圖想用說話聲去掩蓋,然而試了才發現,除非她拿一個大大的擴音喇叭,不然根本無法掩飾這種程度的屁聲。

“我…呵呵。”田澄賠着笑,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被子,“我這是不是睡的客房的牀…”

荀齊眯了眯眼,狠狠地盯着田澄,隱忍着說道:“主,臥!”

田澄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她沒敢去看荀齊的臉,趕忙掙扎着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

荀齊沒有動作,瞪着她慢慢地摸下牀,又摸索着去找衛生間。

剛進去沒有一秒,又見田澄折返了出來,支吾道:“那我去客房的衛生間好了…”

“不要扭扭捏捏,想拉就拉。”荀齊臉上仍然寫着不耐,“我不認爲換一個方便的地方對目前的你來說有什麼意義!”說着他便轉過身,一把拉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田澄嘆了一口,隨即難忍地趕緊跑向衛生間。

肚子很疼,但步伐輕快,田澄的認知世界在這一刻發生了改變。

這世上的人有善也有惡,而善惡也並非全都寫在了臉上的,田澄一早便知道。

有的人雖然一直都笑着,可卻在背後藏着尖刀;而有的人雖然冷着臉,卻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施以援手,並且,始終君子。

這樣的話語在於以前的她,不過只是書上的一句莫名其妙的雞湯。然而現在,她卻能設身處地地有了切身的感受。

生活也是如此,不要只看它表面的模樣,因爲它永遠會不斷地向你出示各種不同的人、展示不同的面貌。所以,也不要再懷疑生活的真實性了,接受它吧,接受它就是這樣痛苦和快樂共存…但,有時也會有意外的驚喜不是麼,也會有一些小小的溫暖不經意地在你身邊圍繞。

田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覺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她出去的時候天色微暗,而現在卻明顯是大白天,想來大概已經是第二天了。她聽得荀齊說自己睡在了主臥,心裡更是覺得過意不去,雖然荀齊對於她的存在並沒有流露出多少不耐——當然,前提是她不亂說話或者做其他一些不文雅的舉止。

田澄心想,自己徹夜未歸,恐怕萍姐也是要擔心的。想到這裡,她趕緊轉頭尋找自己的手機,想給她打一個電話。

田澄環顧了一下左右,卻沒見到自己的隨身物品。

荀齊已經走出去良久了,想想也知道剛剛他的表情有多糟。田澄忍了忍,還是沒有開口喚他詢問,只好慢慢地走向臥室外。她心想,自己的狀況已經是有所好轉,現在去拿上自己的物品,再感謝一下荀齊的幫助…她也該走了。

不知道爲什麼,荀齊這裡已然像是一個避風港。田澄聽得他在外面的說話聲,無由來覺得安心。

就好像…是一種陪伴。

田澄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只是,一個人在病中,對於守候這樣的字眼顯然特別的感性,也會情不自禁地去誇大那一份可能對於別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行爲之下的意義。

她真的很感謝荀齊,他沒有嫌棄她,不然根本不會將她帶到自己的家裡;他也沒有可憐她,自己家裡的事情已弄得沸沸揚揚,她相信他一定有所耳聞,但是他只是如往常一樣對待着她——而此時的田澄,正是需要這一份稀鬆平常。

這樣的相處模式,才讓田澄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悲哀。

說也奇怪,此時的她好像突然間就有了力量,她明白了,生活絕不會因爲悲傷而停止,她,是徹底沒有了依靠,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彷徨,拾獲堅強。

田澄深呼了一口氣,打開房門。

荀齊的家佈置得精緻而有格調,別具一格的是天花板和地板的色調,淺藍交接着深藍,交匯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感。然而最吸引田澄的卻是客廳牆上掛着的一幅字,摹寫的內容是清納蘭性德的詞《夢江南》,這幅字的字體圓潤,橫輕豎重,一看便知是顏楷。

田澄微微擡起嘴角,她從小學的時候便學習書法,入門便修習顏體,本想鍛鍊好了手腕和運筆方法再修習別的,誰知天資愚鈍,一直寫到大學還是在拜在顏真卿的門下。每每田成業說起此事都會笑話她,打趣說,除了修煉了個好脾氣,田澄恐怕這十幾年是白寫了。田澄卻反笑道,能修得您所說的所謂的好脾氣,倒是書法最大的妙用了,弄得田成業直說她厚臉皮。

田澄想着這些往事,嘴角的笑意不禁深了。

夢江南…田澄沉吟着,偏偏又是這麼巧,因爲偏好的原因,從《飲水詞》到《側帽集》,她也曾摹過多遍。

“心字已成灰…”田澄不由得走近那幅字,伸出手在念出的那一句上輕撫,“你閱後即焚,我心字成灰…”說着,像是對自己的隨口一言感到巧妙一般,她突然綻出一個笑意,忍不住又唸叨了一回。

突然,田澄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笑,她趕緊轉過身去,對自己剛剛的忘情感到有些羞赧。

“田小姐這一句確是妙。”身後的人自然是荀齊,他看着田澄放在那幅字上的手指,輕笑了一聲,道,“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而發?”

田澄見他臉色柔和,於是也笑了笑,道:“只是看到這最後一句,隨口這麼一說罷了…”她轉頭再看向那幅字,“咦,沒有署名…這是誰的作品啊?”

“一幅不成器的拙作而已。”荀齊頓了頓,像是補充似的,指了指那一面牆,說道,“這裡空得很…所以就隨便掛上了。”

“哦…”田澄有些狐疑,她隨便應了一聲,心想,這幅字雖然結體方正茂密,氣勢也莊嚴雄渾,可圈可點,但是遒勁有餘,細緻處的圓潤卻仍像少了一分,一看便知是一篇習作,當然,已算是優秀的習作了…至少,比她這個寫了十幾年的人都強。

田澄再轉頭,看到了書櫃上密密地排列着些書法叢書,眼光再轉,又看到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筆墨紙硯,一看規格便知已不是初學者所用。

田澄轉頭看了看荀齊的臉,心裡突然跟明鏡兒似的。

這一幅,想必是荀齊的作品了,只是,他這麼彆扭,可能是不好意承認罷了。

看着荀齊有些不自然的樣子,田澄心情突然無由來地大好,腦筋一轉,突然就跟嘴上抹了蜜似的,笑道:“隨便掛…也能掛上這麼一幅傑作,荀少爺的眼光真是好啊!您看,這幅字法度之嚴峻、氣勢之磅礴簡直是前無古人。端莊美、陽剛美,數美並舉,真是難得的一幅優秀的…”

聲音在觸及到荀齊的瞪眼後戛然而止,田澄這才知道自己吹過了頭。

“花言巧語。”荀齊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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