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澄!”安修容掛了電話,心情大好地叫着田澄的名字。
“哎!”田澄在隔壁房間應了一聲,“我在找你要的東西,等一下。”
“哦。”安修容應了一聲,看着手中的電話壞笑了一下。這個荀齊,打電話來說什麼聚一聚,還七找八約拉了一幫子人去青鳥玩,這醉翁之意別人不曉得她還不知道麼?只是沒想到他現在做得這麼直白,倒像是急不可耐了,與他之前久守不攻的風格還真是不相符。
“叫我幹什麼?”田澄捧了一疊紙張放在了安修容面前,笑道,“你要的那個新人詞作者的作品都整理在這兒了…怎麼,是不是挖到寶了?”
“也算是吧…她幸運了,有人要拉她一把。”安修容隨手翻了翻那一疊紙張,隨即又推到一邊,說道,“不說這個了,我告訴你哦,今晚有個冤大頭要請一大幫子人到青鳥去玩兒,咱們去不去湊熱鬧?”
“誰啊?”田澄問道。
“荀齊啊…”安修容笑道,“一聽說去青鳥白吃白玩兒,一羣老同學今天都匯聚一堂了,真是佩服死他了…哈哈哈,害個羞還要整這麼大的動靜。”
田澄一聽到荀齊的名字便暈了幾分,完全沒有聽清安修容接下來說了什麼。
“我…我今天有點事,我不去了。”田澄忙道。
“你不去?”安修容沒想到她一下子就拒絕了。
“嗯…我家裡有點事,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吧。”田澄笑了笑。
“哦…”安修容愣了愣,“那…好吧…那我跟荀齊講一下吧…”想了想不禁嘆道,“你不去,田星也不去,哪兒還有什麼熱鬧可看了。”
“嗯?”田澄疑惑地用眼神詢問。
“哦,沒什麼。”安修容說道,“我們來把這些歌詞篩一篩吧。”
“中——中——耶!”一個聲音笑道,“又是全中!今天真是有如神助,哈哈哈。”
“得虧你上學時逃學練習打玻璃珠,不也是爲保齡球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麼?”另一個聲音有些不甘地說着風涼話。
“你丫兒纔打玻璃珠呢,好久不見,沒想到你變得這麼輸不起了。”進球的那人笑着揶揄,於是二人笑鬧成一團。
“好了好了,該到咱們東道主了。”有一個聲音說道,“咦,荀齊呢?”
聽到這一聲,其他人也紛紛疑惑地四處張望尋找,卻仍是不見他的身影。
“我來替他吧。”安修容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荀齊…他有事出去了。”
“啥咧?”一干人等怔住了,“不是作東麼?搞什麼嘛?耍我們吶?”
“說過啦說過啦,該玩玩兒,想吃吃,掛他的賬。”安修容皺眉捂住耳朵,“看你們就這點兒出息。”
“耶,繼續。”衆人迅速回復到常態。
安修容不禁嘴角抽了抽…這一羣,真是…離譜的主人和沒神經的客人們。
荀齊驅車往田澄家去,聽得安修容說她家裡有事要處理,他心裡着實疑惑了一下。
疑惑的心情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不耐。
不耐,卻不是生氣的不耐,而是…就像心裡燃着一點未盡的小火苗,烘得暖暖的,卻始終無法釋放一般。
於是,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顯然不是。他不知道現在的狀態是好還是不好,隨着距離的越來越近,他心裡的不耐也越來越強烈,歲月再也無法靜好,他周圍的空氣都似乎開始動盪。
十年的等待釀成的美酒,本該淺酌慢嘗,可是他卻好像豪飲了一番似的。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了…是的,他在嫌慢…嫌不夠。然而,具體要怎樣纔算滿了他的意…他也不知道。
車子轉彎,荀齊剛準備開進小區,卻見田澄已經由另一側走了出來,荀齊立即搖下車窗,卻見她已然上了一輛出租車。
眼見她跟司機師傅說了一句什麼,出租車隨即便開走了。
荀齊沒有停留,他想立即掉轉車頭跟上她,然而卻只能在涌動的車流中慢慢地等待。
田澄坐在出租車上,司機是個健談的人,一路上不停地在跟她說話,從油價談到房價,再由明星談到政治。
田澄一路微笑地迴應着,說實話,她對這些東西知道得不算多,卻很容易就被這位師傅樂觀開朗的態度打動到。他的語氣裡沒有抱怨,只有感嘆,略帶幽默的話語當中全是一位兢兢業業工作的人對於生活的簡單感悟。
“我一路叨叨說着,嫌我煩了吧?”司機笑道。
田澄忙笑道:“哪裡會?聽您聊一聊,路途都好像變短了。”
司機聽了之後笑了起來,說道:“小姑娘真是會說話。得,逢着今天又是我最後一個客人,待會兒,零頭全給你抹掉。”
“那真是謝謝您了。”田澄笑道,“這麼早就要收工了嗎?”
“瞧,快七點了。”司機笑道,“每天七點準時回家準備宵夜,待會兒女兒下了自習,一定要吃我做的菜,她媽媽搞不定她,哈哈…錢,是賺不完的。”
田澄聞言笑了笑。
若是自己的爸爸也能稍稍豁達一些,不要那麼執著於那些永遠忙不完的工作和人際,是不是他的身體也不會變得那樣糟,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會換一副樣子了?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沈秀茹一直保持着跟田澄的聯絡,見她的生活稍稍安穩了才放下了心。今天,田澄接到了她的電話,說離開的飛機就是在今天。
沈秀茹說,他們原本沒有打算這麼快就走,但是修文那裡好像臨時起了變,到今天要走的時候才告訴了她,害她只得匆匆簡單地收拾了一番。
田澄…修文他變了,變得很陌生。
沈秀茹如是對她說。
田澄不明白她所說的“變”是什麼意思,於是追問,可是沈秀茹卻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於是她只好作了罷。
修文…這個彷彿從記憶深處走出來的名字,或許,他就應該永遠待在記憶裡吧?
田澄想來,跟修文相處的點點滴滴似乎就像是幾幕戲,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齣,滾瓜爛熟地一遍一遍循環唱着,然而說起細節,田澄都似乎記不大清了。
究竟是記不大清了,還是他們之間着實是乏善可陳?
交往的日子,他們也曾每日出外約會,然而那時的日子就像是複製粘貼一樣,一天一天,時間的流逝不是記憶,只是個數量。
田澄總是懊惱,她早就應該感覺到修文的勉強,如果她能聰明和果斷一點,說不定他們現還可以做普通的朋友,不至於現在弄得像陌生人一樣。
“澄澄,”沈秀茹說道,“對…對不起。”
田澄對她的抱歉不明所以,想了想,以爲是她因爲覺得撇下了自己去國外而感到抱歉,於是趕緊笑談現在的生活有多安穩,跟安修容一起工作有多合拍,想借此打消沈秀茹的歉意。
然而沈秀茹的抱歉又似乎不只是想爲這個而表達。“修文他…修文…”沈秀茹囁嚅了兩聲,終究沒有說出什麼。
“阿姨…原來,你是怕我怪修文。”田澄說道,“我不會的…因爲,是我有錯在先,婚禮上出現的那些照片…我知道那天親朋好友們全都議論紛紛,如今只怕是覺得我可惡更勝過可憐,旁觀者尚且如此,何況修文是當事人,我讓他丟了這麼大的臉…所以,我不怪他…而且,喜不喜歡的事是勉強不來的,否則,我會覺得更不幸福…現在的結局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阿姨,您不要再介懷了。”
沈秀茹在電話裡支吾了幾聲,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有些依依不捨。
“澄澄…你願意再來見我一面嗎?”沈秀茹說道,“我只想再看看你。”
於是,田澄掛了電話後沒多久便從家裡出發往機場,時近七點,機場大廳里人來人往,迎親送友、出外歸來,一個一個臉上表情各異,而田澄,她決定用微笑和成熟來讓沈秀茹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