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人言可畏，程果早就已經見識過了，徐言應該也一點都不陌生。
奇怪的是，在衆人眼裡犯過錯十惡不赦的徐言，回到學校之後依舊還是從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好像誰都怕，又誰都不敢看在眼裡。
程果思考片刻，不確定地反問：“我……們？”
“嗯，你和林舒彧。”
林舒彧啊……
她一時不確定林舒彧會不會接受徐言奶奶的邀請，她遲疑了一下：“你跟林舒彧說過這件事了嗎？”
徐言搖了搖頭：“我沒法聯繫到他，所以可不可以請你替我跟他說一聲？”
“這就有點麻煩了，不只是你，我也聯繫不上他。”
說不準是林舒彧自己想躲在家裡不出來見人，還是他父母刻意避免讓他跟外人接觸，就連陸修遠他們都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林舒彧了。
自從出了那些謠言之後，林舒彧這個人在學校裡一下子就降低了存在感，最近更是連提起他的人都少了，要不是這時候又突然有人翻出來兩年前的那些舊聞……
徐言不自覺地撓了撓頭，有些苦惱：“那……我試着再聯繫他看看。”
程果點了點頭，轉眼之間，便對上了好幾雙眼睛，這些人，肆無忌憚地用惡意的眼光打量着他們，其中或戲謔或奚落或嘲諷。
連俞思露都都對程果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程果埋頭繼續刷題，懶得再搭理這些俗事，她現在已經深刻的意識到，如果換做是作爲程果的自己，對於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或許還有解決的能力，然而對於十八歲的她來說，只能用無能爲力來形容。
十八歲的她，不是身爲成年人的葉莎的對手，也沒有人願意聽她的主意，宋婉之如是，秦清亦如是。
當天晚上，程果意外地接到了外婆的電話。
外婆先是關心了一番她的生活和學習，然而簡短的幾句話裡卻連連唉聲嘆氣。
“外婆，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事情想跟我說？”
程果雖然和倪程的外婆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對於老太太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瞭解，老太太在電話裡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很明顯是有話想說。
老太太再次嘆了聲氣，才說：“我今天接到你媽媽的電話了，她們在那裡好像不太好。”
程果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捏着話筒的手微微一緊：“怎麼了？”
就已經躲到別的地方去了，照理說倪芮心裡的那些陰影應該消散不少，也不會有人對着她指手畫腳，理應開始新的生活了纔對。
“雖然換了新的環境，但你妹妹好像還是不能適應，一到學校就害怕，剛開始的時候你媽媽還陪讀過一段時間，後來發現好像還是不行，學校方面建議你媽媽帶你妹妹看看心理醫生……”
程果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
其實倪芮並非沒有去看心理醫生，在南塘市的時候宋婉之曾經帶倪芮去治療過一段時間，但倪芮極度不配合，因此治療效果甚微。
倪芮十分抗拒去心理診所，覺得去了那裡就代表自己有病，打從心底裡排斥與心理醫生對話。
宋婉之又溺愛倪芮，沒幾次就放棄了。
沒想到換了個環境，該面對的問題還是要面對，該解決的問題也同樣一個都未解決。
“我打算週末去看看她們，你……要不要跟外婆一起去？”
程果猶豫了一下，兀自搖了搖頭：“外婆，最近課業緊，學校裡可能不方便請假，而且倪芮應該也不會想看見我，我就不去了，您自己路上多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程果的心情越發沉重了。
身爲一個新聞從業者，她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在別人眼裡三觀正有是非觀念的記者，相反，就連同社裡的其他同事有時也會爲她沒有下限的某些操作而不恥。
那時候的程果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不過是用了和其他人不同的方法手段達到目的罷了。
想在圈子裡名聲大噪，沒有幾個爆炸性的新聞是不可能成功的，她就那樣悶着頭一條路走到黑。
然而直到認識葉莎。
葉莎就像是一面鏡子，能夠讓程果清晰地看到自己，葉莎的作風和自己和曾相似？
也許程果現在對葉莎的心情，就是當初別人看待她的心情，當時，她也跟葉莎那樣無所不用其極，冷眼旁觀這一切，從不認爲自己有錯。
大概唯一的區別就是，葉莎是爲了錢，而程果是爲了名。
週末的一大早，程果就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唐檸和陸修遠氣喘吁吁地在門口，臉色難看的嚇人，程果還沒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但看他們的表情，心中立刻一凜。
“怎麼了？”
唐檸飛快地說：“好像葉莎找到了個認識林舒彧的人，把人帶到南塘市來了，那個人一看到林舒彧就喊着阮什麼的名字，我也沒聽清，現在人都在林舒彧家裡呢。”
程果當場愣住，一瞬間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她就知道葉莎不會點到即止，可她這麼揪住林舒彧不放究竟是爲了什麼？
唐檸好像急得都快哭了，看看陸修遠又看看程果，不知所措地直跺腳。
反而是陸修遠比她鎮定一些，說自己和唐檸想去看看林舒彧，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情，當時林舒彧父母的臉色很不好看，直接把他們從家裡趕出來了。
他們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來找程果商量。
唐檸拉住程果的手說：“你不是從未來來的嗎？你還比我們大好幾歲，你應該知道怎麼解決這些事吧？”
程果比自己預想的更加冷靜，看了眼窗外，大早上的帶着人去人家裡鬧事，真是葉莎的行事作風。
她深吸了口氣，看向陸修遠：“你們幫我找個叫許燚的人，叫他立刻到林舒彧家裡去。”
陸修遠聞言怔了怔：“你是說跟我們打過架的那個……許燚？”
“對，就是他，就說是我找他，想盡辦法都要讓他去林舒彧家，懂了嗎？”
唐檸和陸修遠同時點點頭：“那你呢？”
“我現在去林舒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