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望着自己握着林舒彧的手,一股羞恥心油然而生,又很快被那些堅定着的想法吞沒。
她握了握他的手,才佯裝無事般慢悠悠地放了開來。
“那以後是不是在學校裡就見不到你了呀?”
程果沒來由地感到失落,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心裡竟然還是有些在意林舒彧的。
林舒彧好像是聽出了她話裡的捨不得,意外地看向她:“你想在學校裡看到我嗎?”
“那不是廢話嗎?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
林舒彧無意識地複述着三個字,的確是好朋友,從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是一個很不一般的女生,後來的種種也證明了自己的想法沒有錯。
可誰又能想到後來會發生這麼多事呢。
“林舒彧,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你……你和林舒彧的長相完全不一樣,但是你這麼直接地用了他的身份,難道不擔心會被別人認出來嗎?而且……林舒彧的親朋好友們,就一點也沒有懷疑過你嗎?”
程果的措辭已經儘量地小心謹慎,並且抱着她可回答可不回答的心情,畢竟這麼沉重的話題,如果他選擇沉默,她完全能夠諒解。
林舒彧揚了揚眉,似乎沒有任何逃避的想法,反而輕輕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在調查林舒彧的事情嗎?就沒有查到林舒彧後來出過事故嗎?”
“什麼?”
程果懵了懵,她雖然的確在調查林舒彧,但並非調查到了方方面面那麼細緻,說到底,也不過是循着表面的那條線看過去罷了。
“發生了很嚴重的交通事故,一張臉全毀了,聲帶受損,通過整容才修復過來一張臉,但想要和從前變得一模一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程果驚訝地屏住了呼吸,不自覺地放大了瞳孔。
她突然之間有些不明白這究竟是真實的林舒彧遭遇的事情,還是拼接過後爲他和林舒彧完全不同的長相所想出來的藉口。
林舒彧對上她茫然的視線,說:“因爲換了一張臉,對親朋好友就是這麼解釋的。出了那麼嚴重的事故,大家同情都還來不及,誰也不會抓着不放問到底揭別人的傷疤,所以幾乎是一個無解的理由。”
程果終於聽明白了,這就是他從沒被認識林舒彧的人懷疑過的原因。
“那……真的林舒彧呢?他去哪裡了?”
“他啊……”他想了想,垂下了眼瞼,語氣淡淡地說,“應該是自由了吧。”
“你是說……他……”
“嗯。”好像知道程果想說什麼,他直接點頭承認了她的意思。
程果呆住了,漸漸地有些手腳冰涼,話也說得不利索了:“他怎麼……”
“聽說是有些叛逆,也可能是父母壓迫地太緊,讓他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沒出事之前已經開始出現自殘行爲了,後來鬧過一次自殺,沒成功,父母就把他看管起來了,之後就出了那起嚴重的交通事故,被撞得面目全非,沒有救回來……”
程果的咽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鎖住了一般,幾乎無法順暢地呼吸,他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壓在了自己心上。
他說,當初的林舒彧是個優秀到無法再用任何其他詞語來形容的男生,然而因爲母親的極度壓迫,強勢的掌控欲,讓林舒彧的心理漸漸起了變化,自殺未遂後,好不容易從母親的監視中逃脫,一個人跑到了另外的城市,沒成想出了那麼大的交通事故……
“所以,你就頂替了他?”
林舒彧望着前方,也不知聽沒聽到程果的話,臉上始終掛着笑意,卻答非所問:“你說,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孩子不願意被家裡管束?有家人管着多好?可以無憂無慮,只好專心學習,甚至不用去想明天會不會餓肚子這種事情。”
程果心裡猛然一疼,少年眉間的嘲弄像是對自己到如今的短暫人生的輕視。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公平,你棄之如履的東西,也許就是別人望塵莫及的。
就如林舒彧厭惡的家境優渥卻來自母親的強勢,卻是阮珩想了許多年都不曾得到過的。
“你母親她……現在還像以前對林舒彧那麼對你嗎?”
“我不知道。”他搖了搖頭,“但從我進了那個家開始,我就是林舒彧,我會代替林舒彧成爲他們的兒子,而他們給我想要的生活,這是交換,我必須遵守遊戲規則。”
少年堅定的眼神,反倒讓程果鬆了口氣。
至少他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難怪他對父母那麼尊敬,她以前看到他和父母的相處還覺得奇怪,客套又疏離,明明是一家人,又好像不是一家人。
林舒彧看了眼時間,說:“我得回去了,出來的時間長了我媽得擔心了。”
程果忙不迭地把他扶起來:“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你替我叫輛車吧。”
沒想到他只能出來這麼短暫的時間,程果的心裡一時間被一股巨大的失落籠罩。
她把林舒彧送上車後,林舒彧對她說:“替我跟陸修遠說一聲。”
“好。”
出粗車消失在車流當中,程果的心卻緊張得撲通撲通直跳,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她淡漠地回到麥當勞,唐檸看她只有一個人,詫異地問:“林舒彧呢?”
“走了。”
程果說完後才發現只有唐檸一個人,四處望了望:“陸修遠呢?”
唐檸聳了聳肩:“也走了。”
“你們吵架了啊?”
“也不算是吧,可能他覺得自己沒有錯,但我覺得他不該那麼跟林舒彧說話,所以就不歡而散了唄。”
程果沒想到唐檸居然會因爲林舒彧跟陸修遠鬧不愉快,她那麼喜歡陸修遠……
“倪程,不管怎麼樣,我不信林舒彧我也信你啊,你站在哪邊我就站在哪邊,反正我無條件站你。”
程果的眼眶突然一酸,倪程的人緣也並沒有那麼差嘛,至少還有一個唐檸願意完完全全地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