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綠蕪,求老爺爲我家姨娘做主啊——”
淒厲的聲音夾雜着屋外的狂風和暴雨,尤其是在方纔那令人驚魂不定的那一幕之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一種極端的恐懼,只要再到一個點,便會徹底的失去理智。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連呼吸都放緩了,緊張兮兮的瞧着窗外聲音傳來的地方。
良久,纔有人反應過來。
“綠蕪,不是當年大房裡跟着大姨娘的貼身丫頭嗎?”
大夫人身子猛然一震,她擡起頭聽着外面傳來真真切切的嘶聲力竭的哭泣聲,終於恢復了些神志,“綠蕪是人,是人……”
一屋子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既然是人的話那就不必這麼緊張了。
可轉眼又有了新的疑惑,雲家的防衛也不算鬆散,爲何一個女子闖進了大廳外都不見有人來通報?!
想到這裡,頓時又從腳底冒氣了一股涼氣。
外面的哭喊聲越來越近,轉眼就到了大廳門口,從陣陣的閃電中能看得到門外紙窗那裡有一道漆黑的身影低伏着跪在那裡,衆人驚魂不定的瞧着,無意識的退後了幾步,一個個面色帶着明顯的驚惶。
今天他們受到的驚嚇乃平生之最。
“老爺,求您給我家姨娘做主啊,她死的好冤啊。”
然而,屋裡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開門。
雲卿於黑暗的屋子裡露出一抹嘲諷到極致的笑容,她站起了身子,腳步平緩卻堅定的向着門口走去。
“小姐……”紅袖慘白着臉要拉住她,提醒她危險。
雲卿心裡一暖,到了這個時候紅袖竟然還能想得到她。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擔心,紅袖躊躇了一下,終究還是放開了她的袖子。
身邊響起了輪椅碾動地板發出來的聲音,雲卿側首便瞧見風藍瑾含笑的容顏,他牽起她的手掌,溫和的笑道,“娘子,我陪你一起開門。”
雲卿微微一愣,半晌脣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緊了緊風藍瑾的手,重重點頭,“好。”
房門大開,豆大的雨滴被狂風吹進了屋子。原本點燃的蠟燭被勁風吹滅,屋裡頓時黑暗下來,襯着門外那個渾身溼透的女子的身影和越發大的暴雨閃電,越發顯得森然了。
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風藍瑾便把雲卿拉到了身後,用長長寬寬的長袖爲她擋住大片的雨水,他敲了敲屋外跪在地上渾身溼透的女子,眸光微微一凝,手掌一抓便快速的把她抓到了屋子裡。
長袖一拂,兩扇房門頓時合攏。
擋住了窗外肆虐的大雨和勁風。
那女子渾身溼透,被風藍瑾的勁力扯進屋裡,不禁驚呼了一聲,她擡起頭,滿頭的長髮溼漉漉的搭在臉上額
頭上,看上去狼狽又恐怖,活生生像剛從水中走出來的水鬼。
“轟隆——”
“噼——”
又是一道雷聲伴隨着閃電落了下來,趁着光線衆人瞧見那女子面色慘白容顏狼狽,不禁齊刷刷的後退一步,面色駭然。
若是放到平時,大家瞧見這樣一個女子大概除了驚訝和一點點的厭惡不會有別的情緒,只是方纔女鬼的事情給他們的衝擊太大,他們此時草木皆兵,如此詭異的情形之下出來一個這樣的女子,任誰都會有幾分驚惶害怕的。
下人們雙手顫抖的再次點燃了蠟燭,這才瞧清楚這女子的容貌,她既然伺候過大姨娘想必該是三十多歲的年齡纔是,可眼前這女子面容蠟黃,容顏憔悴,一頭頭髮更是花白花白的,看上去倒像是五十歲左右的老嫗了。
不過她容顏雖然變化大,五官到還算清晰,二夫人瞧着她的容貌不禁驚呼出聲,“竟然真的是大姨娘身邊兒的綠蕪。她不是在十年前逃出府去了嗎?爲此大嫂還派出家丁尋了好些時日,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雲常的面色猛的一沉,他大步邁了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綠蕪一眼,確定是綠蕪本人之後,想起當初冷氏在小黑屋中對她說過的事情,當年劉氏害死了大姨娘,而這小丫頭逃跑了,當時冷氏便說若是能找到她說不定就能找到劉氏的犯罪證據。思及此,雲常不由得面色一緊,呼吸也略略緊促了些。
“你是綠蕪?”
綠蕪跪在大廳中,她仰起臉,一張臉上佈滿了生活的痕跡,看上去顯得十分蒼老,一雙手更是佈滿了黃色的老繭,這是長期乾重活留下的痕跡。她瞧着雲常,忽然淚流不止,“老爺,正是奴婢啊,求您給大姨娘做主,大姨娘她死的好慘啊。”
一屋子人瞧着她不像鬼,這才終於擡了步子緩緩的湊了過來。
大夫人已經顧不得恐懼了,她惡狠狠的瞧着綠蕪,眼底冒着的是濃濃的警告之意,“綠蕪,什麼話可要想清楚再說纔好,你當初私自逃出府去,你的賣身契可還在我這裡呢。”
綠蕪卻滿不在意,她瞧着大夫人,忽然冷冷一笑,冷喝道,“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害死大姨娘的,大姨娘她爲人溫婉善良,待人親和,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卻是容不下她,只因爲她頗受老爺寵愛就幾次三番的陷害於她,最後污衊大姨娘害了三姨娘府中的孩兒,你原本打算和冷氏用繩子勒死她,可她激烈的反抗,所以你們就給她喂下了鶴頂紅,還做出她是畏罪上吊自殺的場面。我無意中瞧見你和冷氏害死了大姨娘卻嚇得不敢聲張。當時我碰翻了屋門口的花瓶,你們就因爲這個擔心你們的行徑被人看到了,因此就以大姨娘屋裡丫頭婆子們沒有看好大姨娘,讓大姨娘畏罪自殺的藉口把所有人都變賣出府,實際上卻暗中找人殺害了她們。你這樣惡毒的女人就該去死,今日我就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屋裡的人又驚又怕的瞧着大夫人,大夫人瞧着屋裡人懷疑的眼神,眸光略帶瘋狂,她撲上前去就要堵住綠蕪的嘴巴,行徑與潑婦無異。
然而她還沒有碰到綠蕪的身子就被雲常一腳踢飛,撞到了餐桌上,桌布被她捲了下來,滿桌子的飯菜湯水全都灑在她的身上,她狼狽的滾下桌子,咳出了一口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滿地的瓷器碎屑,然而此時屋裡所有人都面若寒蟬沒有人敢去收拾。
“娘……”
雲韻沒想到雲常會突然動手,她連忙奔過去,攙扶起渾身狼狽的大夫人,把她安置好之後走到了雲常的面前,哀聲道,“父親,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就憑一個卑賤的奴婢一言您就這樣對待母親,您這般行徑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滾!”雲常雙眼通紅,心裡的恨一旦被勾起便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尤其是眼前的雲韻和大夫人有五分相似的眉眼,讓他更是忍不住手背上青筋暴動,忍住想要掐死她的衝動,雲常眼底裡閃爍着明顯的殺意,瞧着面容倔強的雲韻,他冷笑一聲,“好,我就讓你看看你維護的那賤人究竟是怎樣醜陋的面孔。”
他瞧着跪在地上渾身凍的發抖的綠蕪,擰眉道,“你繼續說!”
綠蕪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中顯得格外的空洞,門外依舊狂風暴雨不停不歇,滾滾的轟隆巨響的雷聲彷彿劈到了人的心裡,每個人的心裡都沉甸甸的。
“當年因爲奴婢知道大夫人的性子,知道大夫人一定不會放過奴婢,所以奴婢也做好了準備。當時看守大門的守衛是奴婢的老鄉,奴婢和他關係一向還不錯,因此買通了他收拾了行禮就逃出了雲家,否則此時奴婢亦是命喪黃泉了。”
雲韻冷笑,“簡直是滿口胡言,若按照你所說的,你爲何過了這麼多年纔來府上爲大姨娘鳴冤?我看你定然是收了別人的賄賂這纔來陷害我母親。”說着,雲韻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停在了雲卿的身上。
雲卿淡淡一笑,“妹妹這樣看我作甚?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大姨娘和綠蕪,你該不是懷疑母親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的人,恰好就被我尋到了。我又恰好給了她好處,讓她不顧賣身契還在母親身上就來狀告母親吧?”
她生硬的回道,“妹妹可未曾這般想,姐姐多心了。”
“是嗎?”雲卿冷笑一聲,“那妹妹可不要用那樣冰冷又恨不得殺了姐姐的眼神瞧着姐姐,姐姐的膽子一向小的很,受不住妹妹那眼神呢。”
“二小姐!”綠蕪冷冷一笑,悲涼的臉上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恨意,“你不用這樣咄咄逼人,大夫人她這些年來爲了找我可謂是費勁了手段,她連我的老家都尋了過去,可是她哪裡想得到奴婢根本就不敢回老家,生怕連累了父母,可是她太過分了,爲了引我現身,竟然尋人將我一家八口人命全都殺了,我可憐的爹孃兄弟姐妹就因爲我而全都喪命。她這些年一直守着人在我老家等着我,就是爲了抓住我這個漏網之魚,但是我怎麼會如她的願,哪怕是背上不孝的罪名,我都從未敢在老家現過身。”
“那你怎麼會想到今兒個來府上狀告大夫人?”雲卿改了稱呼,也不客氣的尊稱劉氏爲“母親”了,因爲她知道,過了今日,大夫人將不復存在了。
“奴婢日日夜夜承受着錐心之痛,但是實在太過明白我一個小小的奴婢根本就鬥不過大夫人,尤其是這些年來老爺的官位越做越大,一直到了三品兵部尚書之職,奴婢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奴婢在京城中尋了一個小小的人家,成了親。育下一子一女,雖然日日夜夜承受着良心的譴責,但是也不敢去找大夫人來報仇。奴婢的孩兒如今都很大了,奴婢原本想着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就算了,奴婢也不想報仇了,守着一家子人日子雖然清貧但是平淡亦是有平淡的幸福。”
雲韻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既然守着小家過的好好的,又爲何來找母親的麻煩!
窗外雷聲大作風雨齊動,雲卿淡淡的聲音幾乎聽不真切,“那你今兒個爲何又出現在了這裡?”
“昨兒個奴婢早早的入睡了,夜裡睡夢中夢到了大姨娘,她說她死的冤枉,讓奴婢來給她報仇,大姨娘生前奴婢受過她的大恩,她跟奴婢說她死不瞑目,讓奴婢一定要爲她報仇。”
綠蕪這話若是換了平日中,恐怕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但是今兒個經歷了方纔女鬼的事情,再瞧瞧外面依舊雷雨大作的天氣,明明是正午時分,天色卻暗的彷彿是午夜,這樣的天在京城中從未出現過,如果不是冤魂作祟,衆人實在是想不到別的理由!
因此聽到綠蕪的話,一屋子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你這個賤婢,給我住口!”雲韻心裡惶恐不已,她在雲府的一切都是母親給的,而如今眼看着母親要倒臺,她竟然什麼都做不了,萬一母親真的沒了……她要如何在這府中存活?!想着她便拔下頭上的金簪,想都不想便想着綠蕪刺去,她如今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這個賤婢再多說什麼。
因爲她知道,母親的手一向都不乾淨,沒有點手腕魄力和狠心,怎麼可能穩穩當當的做上大夫人的位置,所以她心裡是明白大姨娘的事情十有**和母親拖不了關係的。
但是,她不能讓綠蕪說出來。
一旦揭露了真相,就是陛下的那道冊封誥命的聖旨都救不了母親。
“你這個逆女,給我滾!”雲常一袖子拂開雲韻,他冷着眼瞧着她手裡的簪子,雙眼冒出騰騰的殺氣,“你這是想殺人滅口嗎?!”
“雲大人……”此時一直沒有開過口的風藍瑾終於沉着臉色發了話,他沒有喊雲常爲岳父大人,而是用了官場上的稱呼,所有人都明瞭,如今他是以丞相的身份在說話,風藍瑾面沉如水,單手無意識的敲打着輪椅的把手,淡淡道,“按理說你們雲家的家務事本官站在哪個角度上都不好管,但是如今有人告狀,又有冤魂索命本官就不能坐視不理了。人命關天,請您務必公正審問,本官在也這裡爲大人做個見證,若是再有人搗亂的話,本官就要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將人帶到衙門去了,想必大人不會反對吧?”
“全憑相爺做主!”雲常冷冷的道。
風藍瑾淡淡的瞧着雲韻,“二小姐可好管好自己的手腳纔好。”
雲韻陡然手腳冰冷,她怎麼忘了,風藍瑾是一朝丞相,她竟然要在一國丞相面前殺人……她陡然打了個寒顫,瞧了一眼一旁渾身狼狽,捂着胸口喘着粗氣的大夫人,她死死的咬住脣,終究是沒有再動了。但是她卻不能住口,她冷冷的瞧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恨不得能凌遲她,她冷冷的問道,“你口口聲聲的說大姨娘的死跟我母親有關,可能拿出切切實實的證據來,若是拿不出,我定要以誣告的罪名去衙門告發你。”
女子跪在地上臉色煞白,聞言一張蒼老的臉上卻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諷笑容,“若是沒有證據,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雲韻的臉色頓時慘白。
“你說的證據是什麼?”雲卿追問道。
“人人都知道大姨娘是畏罪自殺上吊而死,但是我卻知道她是被下了毒毒死的,昨夜大姨娘給奴婢託夢,她說只要老爺帶人去她的墓地挖出她的屍體便能瞧見她屍骨上留下被毒藥留下的黑色。這藥便是大夫人下的。”
“就算能證明她是被毒死的,也不能說那毒便是我母親下的!”
雲卿冷笑道,“二妹妹,你就不必再爲大夫人辯解了,姐姐知道你們母女情深,但是包庇犯人這罪名你可承受不起。”
“你住口!雲卿,你母親早逝,這些年來我母親待你不薄,你爲何要這樣落井下石,難道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嗎?”雲韻怒吼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此時盡是猙獰之色。
雲卿卻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淡淡的笑道,“是啊,你們母女確實待我不薄呢,當初和君傲之遊湖那一次我落水險些喪命可不就是拜妹妹所賜?皇宮中賢妃娘娘設宴宴請貴女公子,若不是我誤打誤撞的出了偏殿,嫁給劉鶚的恐怕不是白露而是我了吧,上一次更是絕呢,竟然連無緣大師都請動了,你們當日在我院子裡是放了什麼呢,嗯?我想想……”她微微笑起來,“對了,是渾身扎滿銀針的父親的木偶吧,你們那樣大張旗鼓的引了父親過去,爲的不就是要置我於死地嗎?還有多少次這樣的事情,以前我還住在北院的時候便是如此,找來強盜混混打算侮辱我,若不是周媽媽發現的早及時逃了出去,我的名節還能保得住嗎?這幾次三番的陷害,哪一次不是想要我的命,妹妹口中的不薄確實不薄!”
“卿兒……”風藍瑾沒想到雲卿之前也受過那麼多的算計,此時聽到她沒有感情的說出來,竟然異樣的心疼。
雲卿的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着雲常,瞧見他眼底閃過一閃而過的複雜和愧疚的時候,她冷冷一笑,半晌沒有說話。
屋子裡的人都目光冷然的瞧着大夫人,原來私底下她曾經做過這麼多傷害別人的事情。她自己那一房也就罷了,爲了利益,恐怕連他們這幾房都沒有少被她算計!
“所以,雲卿你是因爲懷恨在心所以才找來綠蕪陷害我母親的是不是?!”雲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尖叫道,“雲卿,你好狠毒的心思。”
“你錯了!”雲卿含笑搖搖頭,“我原本念在父親的面子上沒打算和你們計較,更何況如今我都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再跟你計較又有什麼意思,只是人在做天在看,連上天都容不下大夫人了這纔會有了今兒個的事情,你們若是問心無愧自然不必驚慌。”
雲卿目光轉至那女子的身上,柔聲道,“你繼續說吧,”
那女子雙眸含淚,悲泣着從身上掏出一個物事,那是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玉色的瓷瓶,瓷瓶上是一個用鮮紅色的紅布包裹着的木塞子,木塞緊緊的塞在了瓷瓶中,看得出那瓶子時間已經很是久遠了,上面白玉色的釉色都被人長期撫摸摩擦的微微有些掉色,和那瓶子極爲不相稱的是瓶口有一處鮮紅色的痕跡,那痕跡宛若花汁,又不太像,因爲時間久遠了,顏色有些詭異。
大夫人瞧見那個瓶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她忽然捂着胸口劇烈的喘息起來,一雙眼睛佈滿了深深的恐懼和焦急,她費力的想撲過去,但是因爲方纔雲常的那一腳,她已經受了重傷,此時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反而因爲那一撲而摔在地上,地上是滿滿的陶瓷碎片,她這一倒便倒在了碎片上,頓時渾身如被扎的如刺蝟一般。她疼的慘叫了一聲。
“母親!”雲韻驚呼一聲,連忙跑過去攙扶她。
雲常卻看着那個小小的瓷瓶,等着綠蕪的解釋。
綠蕪聲音中有着一絲絲憎恨和解脫,她瞧着那小小的瓷瓶,哽聲道,“這個瓶子就是當年大夫人給大姨娘灌下的鶴頂紅,當年大夫人和冷氏毒殺大姨娘的時候大姨娘拼命掙扎,所以大夫人灌下毒藥之後這瓶子卻被大姨娘給揮落在地。後來因爲奴婢在房間外弄出了聲響,她們也沒敢停留就離開了,奴婢就把瓶子給拾了起來,打算以後作爲指證大夫人的證據。”
“胡言亂語!”雲韻怒喝道,“誰知道你那毒藥是不是隨便從藥方中現成買來的。”
綠蕪面色一狠,“每個藥店賣鶴頂紅的時候都會詳細的登記,二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京城中所有的藥鋪中去查上一查,更何況這藥年代已經相當久遠了,隨便找個仵作一驗便知道奴婢是不是在說謊。奴婢也不會隨便拿個藥瓶來誣賴大夫人。”綠蕪指着瓶子上的那個紅色的痕跡,惡狠狠的瞧着大夫人,冷聲道,“大夫人,你該不會忘了這是你手上豆蔻的顏色吧。大夫人的豆蔻是府裡的花匠無意中以各色的花汁製成,不但顏色持久不落,而且塗上那豆蔻還會有淡淡的花香殘留在指甲上,這樣製造豆蔻的方法只有那花匠一個人知曉,後來大夫人知曉這件事之後便高價請來了花匠讓他專門打理府中的花兒,並且讓他只爲你一人制出這豆蔻。所以全京城的人只有大夫人一個人使用這豆蔻,此事一問花匠便知。”
大夫人和雲韻的臉色終於徹底的白了。
一屋子人的目光轉到大夫人塗滿鮮紅色豆蔻的手指上,眼睛均是微微一閃。
雲常面沉如水,“傳花匠!”
花匠很快就冒着雨跑了過來,花匠是個很是精明的男子,瞅了一眼屋裡的情況便垂下了頭,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老爺有何吩咐?”
雲常把瓷瓶交到花匠的手中,“你可識得此物上的顏色?”
花匠先是一愣,心想這不就是紅色嗎?隨後仔細敲了敲,不禁“咦”了一聲。
“可有什麼發現?”
那花匠老老實實的回答,“回老爺,這上面的顏色乃是奴才親自調出來的花汁,瞧着瓶子也有很多年了……”那花匠面色帶着幾分得意,笑道,“也只有奴才調出來的花汁豆蔻纔會有這麼長時間不褪色的功效。”
“你確定這是你調製出來的豆蔻?”雲卿加重語氣問了一句。
花匠奇怪的看了雲卿一眼,雖然不明就裡還是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大小姐,奴才敢肯定就是奴才製作的豆蔻,奴才敢保證,這京城中除了奴才沒有一個人能製造出這麼長時間不褪色的豆蔻來,這手藝不是一朝一夕能學得會的,連奴才家的蠢兒子奴才都教了好些年了都沒見他學會。”
雲卿追問,“有人說你專門爲大夫人制造豆蔻,這事兒是真是假?”
花匠點點頭,“回大小姐,是真的,大夫人曾經叮囑過奴才,這豆蔻只能她一個人用,若是發現奴才還私下製造這些賣給別人定然要了奴才的命,奴才從十二年前研究出了這豆蔻便一直只做給大夫人使用,從未敢違背過大夫人的命令。”
雲卿勾脣一笑,“很好!”她擡頭瞧着雲常,緩聲道,“父親,如今事情足夠明瞭了吧,人證物證全都有,若實在還有人不信服想必也可以撅了大姨娘的棺木,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是一定還留下了一些線索,一些資歷深的仵作定然是能驗出一些門道來的。”
“不必了!”雲常擺擺手,他一雙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黑布,黝黑的嚇人,沒有一絲感情的看了眼大夫人,“把她送去刑部的地牢,隨刑部大人處置!”
刑部尚書跟他是同窗,曾經也愛慕過幽蘭,如今事情鬧得太大,風藍瑾一國丞相就在府中,已經容不得他私下動刑,所以把大夫人送到刑部是最好的處罰。刑部尚書至今對幽蘭都念念不忘,他亦是曾經懷疑過幽蘭是死在劉氏的手中,如今劉氏落到他的手中,他定然是不會輕饒了她的。
如此,也算是幫幽蘭報了仇!
“父親,不可啊。”雲韻撲過來抱住雲常的腿,她不在意地上都是細碎的陶瓷碎片,猛然跪在地上,膝蓋處的裙子很快就被濡溼,她悲泣道,“父親,母親她只是一時糊塗才做下如初錯事,您和母親乃是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求您看在母親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悉心照顧府上大小事宜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雲常面色冷然,一腳踢開雲韻,他冷冷一笑,“照顧府上大小事宜?就是有她照顧這府裡纔會有這麼多的冤魂,雲韻,我警告你,你若是再爲這賤人求一聲情,立馬滾出雲府,我雲常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父親……”她不敢置信的被踢到一邊。
有奴才走了過來,低聲詢問,“老爺,現在就把大夫人送到刑部嗎?”
“現在,立刻,馬上!”雲常的聲音冷的嚇人,他猛地一拂袖,“這賤人在府上多呆一會兒便是髒了我雲家的地。”
那人不敢再問,忙做了個手勢,幾個奴才走了過來,壓制住不停反抗的大夫人,強硬的把她拖了出去。
“娘!”屋子裡是雲韻淒厲的呼喊聲。
大夫人被帶出屋子的那一瞬間,天空中暴雨停歇,勁風吹來,吹散了壓得極低的烏雲,露出天空中白軟的雲朵,風漸漸停了,雨也漸漸歇了。烏雲散後,一絲絲金光從雲層後照射出來。
衆人瞧着這樣神奇的一幕,均是心有慼慼然,暗道,果然是冤魂索命,大夫人剛剛被帶走,這天就立馬晴了過來。
幾人瞅了瞅方纔寫了“冤”字的窗紙,幾人定睛一看,那窗紙上哪裡還有那個“冤”字,若不是屋裡滿滿的雨水,恐怕會有人認爲方纔的事情不過是大夢一場罷了。
雲卿和風藍瑾沒有在多在雲家停留,迴風家的馬車上雲卿微微一嘆,“可惜沒能親眼瞧見劉氏的結局。”
風藍瑾微,微一笑,笑容中閃爍着奕奕的光華,他低聲道,“放心,我會讓刑部尚書多多‘關照’劉氏的,她害死了人是不爭的事實,刑部判下來定然是個斬立決,等到了那一日我帶你去觀刑。”
“改日我想去刑部見識一下刑部審問犯人的一些刑罰。”
風藍瑾溫和一笑,知道她是想去看看劉氏被人折磨,卻也不點破,微微一笑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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