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在風藍瑾面前把自己的位置防的很低,她想起宮宴的時候抓住機會,孃親跟她說的體己話。
“……男人就是喜歡溫婉柔順的女子,眼前是雲卿那丫頭佔了先機你纔會處處落於下風,若是沒有出嫁之前雲卿是兵部尚書的嫡女你也是我禁衛軍首領的嫡女,身份差不離。可如今雲卿是當家主母是則是侍妾,所以凡事萬萬不可越過了她去。收斂收斂你以前的性子,先在雲卿面前服個軟,常常去她跟前伺候着,相爺見着你乖巧懂事定然會把你放在心上的。等你在風家站穩了腳跟,又有孃家給你撐腰你還擔心鬥不過一個雲卿?到時候找到機會她還不是任由你捏圓捏扁?!”
就是因爲這一番話她纔會對雲卿示弱,還特地動了關係差人到宮裡請了御醫開了方子討她開心,可偏偏雲卿是個油鹽不進的,她怎麼說都沒用,更可氣的是,相爺和風家的人竟然還都站在她那邊。
簡直太可氣了!
強壓住怒火,擠出一滴眼淚,方瑜擡起頭瞧着風藍瑾,任憑眼淚劃過面頰,看上去頗爲楚楚動人,她跪在地上低低喚了一聲,“相爺……”
風藍瑾眉心微擰,冷漠道,“有事說事,沒事就出去!”
方瑜一聽微微一驚,不敢再多言,直奔正題,“相爺也知道前兒個賢妃娘娘設宴的時候家父御下不嚴所以讓刺客不甚闖進了皇宮,原本雖然犯了錯可畢竟錯處不大,頂多是個御下不嚴的罪名罷了,可是陛下竟然狠狠的訓斥了家父一頓,並且勒令家父在家中休養,暫時不得入宮。”方瑜眼眶含淚,“相爺是陛下最寵信的臣子,只要您在陛下面前替家父美言幾句定然就沒了大事,求相爺幫幫婢妾。家父雖然沒有管理好下屬,可畢竟沒有釀成大禍啊。”
風藍瑾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方瑜這是把他當傻子騙呢,別人不知道,難道以爲他也不知道嗎,刺客?哪來的刺客?不過是方仁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
“夠了!”風藍瑾冷喝一聲,宮宴的事情既然結束了,他自然不會拿那件事再來作爲話題,因此冷冷的道,“御下不嚴?僅僅如此嗎?皇宮中的禁衛軍原本就是保護宮廷所存在的,你父親的指責便是保護宮裡的貴人們不受傷害,可他卻玩忽職守連自己的本分自責都做不好,當日幸好是沒有出問題,可萬一讓刺客得逞了,宮裡的貴人們傷了殘了,這是你能承擔的責任?少夫人和白公子都受了傷,白公子爲人寬厚不與你父親計較,少夫人受了傷我亦沒有計較,你竟然還有臉面求到我這裡來!”
風藍瑾越想越怒,想着雲卿昏迷了這兩天他擔驚受怕,又想着她至今都沒有完全痊癒的胳膊,再不給方瑜任何話說。
“……你最經常掛在嘴邊的不就是你是賢妃娘娘的親侄女,當今太子殿下的表妹嗎,既然如此,便去求他們便是,這事情我幫不上忙,退下!”
“相爺……”方瑜淚盈於眶,這兩天以來她不是沒有想辦法,也想過去宮裡求姑母,可是她如今畢竟是風家的侍妾,不能隨意出府不說,就說父親真的出了事情也暫時容不得她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去出頭。她咬咬牙道,“相爺,如今婢妾既然入了府,成爲風家的一份子。那麼婢妾的家族便是風家的親族。眼睜睜的看着方家落敗了,難道相爺的臉面就有光了嗎?還求相爺看在婢妾的面上,爲婢妾的父親說兩句話,您是一國丞相,辦這件小小的事情對您來說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您又何必這般冷漠。”
“……人人都傳少年丞相性情溫和,待人親厚,如今婢妾的孃家出了這樣的事情相爺卻不出面,讓京城乃至大遠朝都要如何看待您?”
昨兒個孃親想法子讓府裡的人給她帶來了消息,大哥們進了宮卻壓根就沒有辦法見到姑母,聽說因爲父親的事情如今陛下對姑母都冷落了,連帶着太子表哥都受到了打壓。聽說最近朝堂上還傳出了一些不利於太子表哥的傳言……
方瑜心急如焚,她也是沒法子才病急亂投醫來想法子求風藍瑾,想着他是一國丞相定然有法子能幫幫父親,可是她忘了,忘了風藍瑾最看重的人根本就是雲卿,雲卿在宮宴上出了事情,他怎麼可能會幫父親?!不落井下石便不錯了。
這一番話說的威逼利誘權勢榮耀名利都被她分析的清清楚楚,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要順着她的話了,可惜風藍瑾從來不是個任人拿捏的。
他聞言就冷下了眉眼,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對於方瑜他是越看越厭,“方大人的事情時陛下親自下旨處理的,若是你不服儘管去找陛下理論。”說着他轉動了輪椅背對着方瑜,再不看她一眼,瞧見雲卿恬靜的表情那一刻他眼底的冷意頓時柔和了下來。
“我們用膳吧。”
雲卿看了方瑜一眼,隨即側過頭來,溫柔的道,“好!”
方瑜氣急攻心,想着如今被罷職的父親和失寵的姑母,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就掉了下來,落在深藍色的繡花真絲長裙上就印成了一顆顆銅錢大小的痕跡。
風藍瑾聽到聲音回頭瞧了一眼,瞧着方瑜哭泣的表情就皺了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他皺眉瞧了方瑜和錢柔一眼,冷漠的道,“以後少來少夫人的屋子,好生在小院裡呆着,只要你本本分分的,我風家不會落你一人的口糧。”
方瑜見眼淚攻勢沒有用處就止住了淚水,她心裡暗恨,咬牙強忍住沒有說話!
讓她一個大小姐偶居一處,就給了她兩個丫頭一個婆子,這待遇就是普通的姨娘也比不上,還讓她安安分分?他指的安分是什麼意思,一輩子待在小院兒裡不出來才叫安分嗎?那她嫁到風家來作甚,還不如在方家做她的大小姐了。
咬了咬牙卻不敢反駁風藍瑾,生怕他當真一個着惱,在朝堂中使了力氣讓他父親的處境愈發艱難,她伸了手,那邊錢柔便很有眼力見兒的扶了她的胳膊。
撐起身子,強笑道,“那婢妾就告退了。”她想想法子求夫人去,她剛進府的時候雖然夫人對她冷嘲熱諷冷言冷語,可是聽了小丫頭的話就知道夫人是個寬厚的而且心腸也軟,老爺最是疼愛夫人,只要走通了夫人的路線再讓老爺給風藍瑾施壓……
想到此,她福了一禮,就斂下眉眼退了下去。
見到方瑜兩人離開雲卿才笑着讓周媽媽把飯菜都挪到了內室去,外間畢竟和大門只隔了一道屏風,開着門還是有股溼氣滲進來。
到了屋裡子衿揭開了湯菜上蓋着的銀蓋就和紅袖還有周媽媽一起退了下去,墨玄身子一閃也沒了蹤跡。
雲卿和風藍瑾相對而坐,風藍瑾知道雲卿今日見過了無緣大師,他沉聲問道,“大師有沒有說什麼?”
雲卿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昏迷之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風藍瑾,她習慣了凡事一個人處理,可如今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所以願意試着改變一下自己,不讓風藍瑾擔心。
風藍瑾聽到“雲卿”竟然還藏在她的身體裡,不由得身體緊緊的繃在一起,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樣子看上去十分的嚴肅。
聽到雲卿話落,他連忙道。“無緣大師怎麼說?”風藍瑾死死的瞧着雲卿,目光難掩緊張。
雲卿微微一笑,把無緣大師的話跟風藍瑾一五一十的說了,“……所以你別擔心,肯定會有法子的。”兩人用過午膳簡單的梳洗了一番,雲卿就提到了方瑜的事情。
“方仁當真被陛下罷職了?”
“只是暫時的而已。”風藍瑾搖搖頭緊緊的握住雲卿的手,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她,“沒有被革職,慶遠帝只是讓他回府反思罷了。”
“賢妃和君傲之也受到這件事的牽連了?”否則方瑜怎麼會來求他,而不是賢妃?
風藍瑾笑着瞧了雲卿一眼,讚道,“就你聰明。”從方瑜的態度就看出來賢妃和君傲之如今的處境。說着他將披風從身上取下來掛在一旁的衣架上,這才坐到牀上,“賢妃和君傲之那裡的確出了問題,三皇子君離在朝中原本只是個隱形人卻突然對君傲之發難,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君離是嫡出,原本就有一些大臣主張立嫡不立長,只是君離一直都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那些大臣也就死了心,如今瞧着君離跟君傲之對上了,一個個都摩拳擦掌的出言相幫。你不知道,君傲之雖然身爲太子,可這些年來政績上並沒有什麼傑出的貢獻,他一個太子不敢鋒芒太露讓慶遠帝忌憚,所以免不了小心翼翼。而君離則是不同,他心懷四海,早些年江南水患慶遠帝派了他去賑災,他立了大功,到如今江南那邊對君離都依舊奉若神明。京城裡也都傳着君離乃‘賢王’若不是他爲人處事太過低調,如今哪裡會只是一個皇子,若是他有心封王也是該當的。”
雲卿想起前世君傲之對君離的忌憚,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發表什麼意見,也不想知道爲何一向低調的君離如今鋒芒畢露的和君傲之對着幹,她握住風藍瑾的手,揶揄的看着他。
“你怎麼就說君離,我就不信方仁的事情沒有你的手筆。”
風藍瑾但笑不語。
雲卿好奇極了,睜着個大眼睛無辜又祈求的看着他。
風藍瑾失笑,他發現這次雲卿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比起以前來開朗活潑了不少,這個變化他樂於見到,因此抿脣笑道,“我也沒做什麼。不過是在陛下面前給方仁求情罷了。”
雲卿微微一愣。求情?隨即她腦子快速的轉了一圈。
如今方瑜是他的侍妾,方仁又是方瑜的父親,他爲方仁求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這只是普通人的看法。
慶遠帝當初把方瑜賜給他也只是爲了讓風家家無寧日,可若是風家當真和方家連成一氣呢?這不是慶遠帝所樂意看到的,所以當風藍瑾爲方仁求情的時候,慶遠帝便開始忌憚了,並且以他多疑的性子怎麼可能不懷疑風家和方家已經串通一氣。
想到這裡再結合她在宮宴中故意落給慶遠帝的紙條,恐怕如今的慶遠帝正在寢宮中不得安眠呢,更甚者他是不是會懷疑君傲之也都和風藍瑾聯合起來了呢。
想到這裡雲卿心情大好,笑看着風藍瑾。“還是你奸詐!”
奸詐?!
風藍瑾哭笑不得。
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過了片刻風藍瑾肅下了眉眼,“……卿兒。”
“嗯?”
“等天晴了我帶你去刑部吧。”
也好解了她的心結。
雲卿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她深深的看着風藍瑾,點點頭,“好!”
而此時的雲府書房中,雲常聽到一個消息猛的站起身來。
“什麼叫人消失不見了?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前來稟報消息的媽媽不禁冷汗直流,“剛開始奴婢跟的好好的,可真的是一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奴婢立馬就尋人找了,可翻遍了整個樓都沒有見着人影。”
雲常眉頭死死的皺緊,“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更何況還有你們兩個人盯着。”
那媽媽正是前兩日幫雲卿擡水的兩個媽媽之一,她和另一個媽媽是雲常手底下的人,深的他的信任,所以有一些事情不方便男子出面雲長都會交給她們。她也不是個蠢人,聽到雲常的話便若有所悟。
“老爺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幫她?可她不過是一個棄子罷了,誰會費盡心思去幫她,幫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
雲常沉吟片刻,“繼續找,買通樓裡的人打探一下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再打聽一下最後一次瞧見她是什麼時候。此時不可大意,一定要徹查!”
那媽媽一臉的緊張,“老爺,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姑爺知道?姑爺人脈廣權勢大,不說這些就是他知道了消息應當能防着些。”
“不用。”雲常皺皺眉,“這件事不要讓風藍瑾知道,更不能讓大小姐知道,你悄悄找人查,不要驚動任何人。”
那媽媽皺皺眉沒有說話,片刻後瞧着雲常才躊躇道,“老爺,若是當真有人暗中從中作祟,恐怕查不到什麼線索,那人既然有能力把人從奴婢等人的眼皮子地下帶走定然是有些本事的,線索肯定不會留下來,奴婢擔心暗中會有人趁機利用她,到時候恐怕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這個問題雲常何嘗不知。
他有些憂慮的緊握住拳頭,可若是把事情告訴了風藍瑾,她若是沒有別的心思還好,萬一她有別的心思了,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風藍瑾這人他了解,表面上溫和,實際上狠起來比誰都狠,更何況這件事還事關卿兒的安危……
“老爺……”
“別說出去,暫時先找找,讓我考慮一下。”雲常擰眉。
“是。”那媽媽垂下頭嘆口氣,“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雲常隨意的揮揮衣袖,一雙劍眉卻死死的凝結起來。
他緩步走到窗子邊打開窗戶,立馬就有細小的雨滴順着窗口打進來,他立在窗邊似乎全無所覺,只瞧着天空壓得極低的烏雲。
雨滴很快就沾溼了他淡青色的衣襟,雲常面色嚴肅,瞧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心裡涌上一股極爲不安的預感。
“但願你放聰明些……否則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題外話------
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