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如何,這府中可有妖孽?”一看到無緣大師和雲卿從院子裡走出來,大夫人就一臉焦急的問,她此刻是恨不得將雲卿撥皮抽筋,連明面上的功夫都不屑於做了,因爲在她看來,只要無緣大師發話,雲卿就必死無疑,哪怕她是公主的身份。
大遠朝人人崇神拜佛,認爲這世上都是有妖魔鬼怪的,特別相信這些靈異之事,所以如今無緣大師的地位在大遠朝才如此之高。不過無緣並不是全部胡言亂語混飯吃的,他確實和他的師傅學到了一些真本事。
“這府裡陰氣陣陣,的確是有妖孽作祟。”無緣大師面無表情的道,“大夫人,恐怕真的要徹底的搜查一番纔是,妖孽出沒必定有跡可循,總會留下一些物事的。”
大夫人面上一喜,大手一揮,冷冷的對着身後的一羣婆子道,“還不進去搜?!”
一羣人面皮一緊,聽慣了大夫人發號施令,一個個腳步都向着悠然院踏進。
“等等!”
“雲卿,大師都說府裡有妖孽作祟,爲何你不讓搜查,還是說你做賊心虛不讓我搜?”大夫人像是早就準備好了反駁雲卿的話,雲卿的話音剛落她就立馬高聲道。
“哼!”雲卿冷哼一聲,“大師說有妖孽不錯,但是大師可沒說妖孽就在我院子裡,母親這樣明目張膽的直接搜我的院子,未免讓人懷疑母親的動機。”
“大小姐此言差矣,夫人也是關心你纔會第一個搜你的院子,若是悠然院不乾淨也好讓大師除一下才好啊。不然妖孽無眼,傷了大小姐可就不好了。”冷媽媽冷笑道。
“呵——”雲卿冷冷一笑,古井般的眸子閃過一絲殺意,她嘲諷道,“那我是不是還要多謝母親來搜我的院子?”雲卿嗓音驀然一沉,冷喝道,“我可是陛下親封的孝和公主,你們一羣狗奴才算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敢來搜我的院子,誰給你們的狗膽?!我把話撂在這裡,今日誰敢第一個踏進我的院子,本宮必讓她人頭落地!”
當了常年的皇后,氣勢一下子猛的放出來,院門口的奴才們都被她震懾的冷汗陣陣面色發白,腳步再也不敢挪動半步。
“你們這羣狗奴才是死的嗎?本夫人讓你們搜你們就搜,出了事自有本夫人爲你們擔着。”
然而,卻沒有人敢動,雲卿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冷意和森然,她只是孑然站着,明明是一個弱女子,卻給人一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沉穩淡定,沒有一個人懷疑她方纔說的話。婆子們想起之前大夫人的貼身丫鬟梅蘭就是因爲得罪了雲卿而被杖斃,那時大夫人可沒有出來說一句話啊……
看着低着頭沉默不語不動分毫的一羣婆子們,大夫人怒極反笑,“好!好!好!你們果然都長本事了啊。啊?別忘了你們的賣身契是在誰身上的,今日你們若是不動手,明日本夫人就找來人牙子賣了你們,看你們一個個還敢不敢不聽本夫人的話。”
一羣人面色一白,落到人牙子的手裡連死都不如!一時間,看着雲卿的目光也變得犀利了起來。
“子衿!”
“是,小姐!”
雲卿冷着臉道,“立馬去請老爺和老夫人來,本宮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個狗奴才誰敢違背老爺和老夫人的命令!”
“是,小姐!”子衿領命快速的離去。
“好!”大夫人亦是冷冷一笑,“那我們就等老夫人和老爺來,本夫人倒要看看府中妖孽作祟,老爺會不會置之不理。”
空氣凝滯起來,只有無緣大師置身之外,單手支起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也許是雲卿院子裡的眼線太多,這事一出,除了喊來的大老爺和老夫人,二房裡的二夫人,三夫人還有四夫人甚至包括大房裡的幾個姨娘也全都到齊了。
見着這麼多的主子齊聚一堂,甚至主子們的身後還圍着一大羣指指點點的丫鬟婆子,雲卿冷冷一笑,“大家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呢,我這院子裡纔剛剛出事,大家就全接到消息了啊。嘖嘖……這速度還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究竟出了何事?”雲常雙手負在身後,視線掃了一圈之後在雲卿的身上停頓了一下,隨即淡淡的移開,絲毫不露端倪,他皺眉看着大夫人,冷冷道,“你又要整什麼幺蛾子出來?”
大夫人委委屈屈的道,“老爺,今兒個我在祠堂求祖宗保佑我們雲家平安,誰知中途突然陷入夢中,夢裡先祖託夢告訴我說我們府中有妖孽作亂,而且就在南院的方向,我就立馬到廣化寺請來了無緣大師,大師也告知府中確實有妖孽橫行。”
“然後?!”
“然後我就帶着婆子要從悠然院開始搜查,但是卿兒卻不讓我搜,我也是爲了卿兒好啊,老爺您想想,自從上次卿兒赴了太子殿下的邀約從畫舫上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跟變了一個似的,我真是擔心卿兒的身體,這纔出此下策……”
“呵——”雲卿冷笑,“說的還真是好聽,我爲何性情大變需要和母親詳細說明嗎?當日我在畫舫上無故落水,若不是清蕭大哥救我上岸,雲卿早就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一個經歷了生死浩劫的人,你以爲還會和以前一樣嗎?或者母親需要我提醒您,當日我並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下水的嗎?”
大夫人身後的雲韻面色猛然一白,雲卿見着了忽然就笑了,笑意如寒冬中的冷風,冷徹心扉,她淡淡的瞥了一眼雲韻,故作驚訝的道,“哎呀,二妹妹你的臉色怎的這般蒼白?”
衆人視線轉到了雲韻身上,一個個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晦澀了些。
四夫人唯恐天下不亂的笑笑,“是啊,韻兒你的臉色怎的這般蒼白?是不是卿兒說了什麼話戳到你心坎上了?”
大夫人怒道,“四弟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大房的事情何時輪到你插嘴了?!”
此言一出,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面色皆是一變。
二夫人冷冷道,“大嫂,你這話又是何解?我記得我們二房三房和四房並沒有和大房分家,原本就是一家人,說說自己的意見又如何?或者是四弟妹說中大嫂的痛處了,大嫂這才惱羞成怒?”
“你們——”
雲韻拉住大夫人的手,打斷她的話,她面上浮現出一抹略帶蒼白的笑意,悽婉道,“韻兒只是想起了那一日的驚險,多虧了清蕭表哥,要不然真是要嚇壞韻兒了,韻兒都不知道回來該如何向父親交代。”
“是嗎?”雲卿淡淡的勾脣一笑,笑意無比清冷。
“夠了!”老夫人警告性的看了雲韻一眼,冷冷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討論了。卿兒,你使了子衿喚我們前來究竟是什麼事情?”
“母親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搜卿兒的院子,卿兒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女子的閨房怎麼能讓那些個狗奴才隨意進出,更何況卿兒是陛下親封的公主,一個沒有品級的夫人,試問,有何資格去搜一品公主的院子,我倒想問問母親,誰給你的這個權利!”說到最後她已經是聲色俱厲。
大夫人絲毫不畏懼,冷笑道,“憑什麼?就憑無緣大師說府上有妖孽?”
“卿兒還是那句話,就算有妖孽,母親怎麼就能肯定是我的院子?”雲卿目光啐了一團火,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又像是壓抑住的狂風暴雨,一有風吹草動便會爆發開來,毀天滅地!
大夫人一時無語,求助似的看着無緣大師,無緣卻像是沒有看到,閉着眼睛碾着脖頸上掛着的佛珠,口中一直在念誦經文。
大夫人氣的幾乎想殺人!這該死的禿驢,收了銀子竟然不好好辦事!
“大姐姐,你若是坦蕩蕩,就算讓我們搜一下院子又何妨?”雲韻淡然道。
“哼!”雲卿冷哼一聲,“我的院子是你們說想搜就搜的,是平日中我太好說話了才讓你們覺得我好欺負?二妹妹,今日若是我退了一步讓你們搜了院子,那府中的狗奴才們就更不會將我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裡。更何況這次是搜院子那下次呢?是不是就該直接到我院子裡殺人放火了?!”
“姐姐言重了!”
“我不覺得言重!”雲卿背脊筆直,像是一顆永遠都不會倒的青松,傲然直立。“二妹妹,若是今日有人無緣無故到你院子裡去,說你院子裡有妖孽要搜你的院子,難道你也會大方的讓人進去搜?”
雲韻呼吸一窒,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面色變了幾變,知道母親既然來搜定然是下了功夫,並且有完全把握的,她有些咄咄逼人的道,“無緣大師都發話了,姐姐難道連無緣大師都不信?大師可是大遠朝最德高望重的高僧。”
“大師的話我自然是信的,也信這府裡的確有妖孽。要搜院子我沒意見,但是必須每個院子都要搜,否則今日誰都別想踏進我院子半步!”
大夫人面色一喜,“好!那就所有的院子都搜!”
“等等!”
大夫人怒道,“雲卿,莫不是你又要反悔?”
雲卿淡淡一笑,“那倒不是,只是若是有人搜查的過程中弄壞或者打碎我我院子裡的東西,可是要照價賠償的,母親覺得如何?”
“好!”
大夫人長袖一揮,一大羣丫鬟婆子立馬進了悠然院搜查,冷媽媽帶頭仔細的連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她們提前就知道那些髒東西埋在哪裡,所以目標都很明確。
半個時辰之後,冷媽媽面色慘白的走到大夫人身邊,低聲道,“大夫人,什麼都沒有!”
“什麼?”大夫人震驚之下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大嫂,瞧你這話說的。”四夫人冷冷一笑,“爲什麼卿兒的院子裡就必須有妖孽?還是大嫂親眼在卿兒的院子裡見過妖孽,怎麼就能這般肯定卿兒院子裡有髒東西呢?”
大夫人面色一白,知道今天她的計劃又落空了,她幾乎是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雲卿,眼底閃爍着野獸般的兇狠,卻也無可奈何。
“現在我院子裡搜完了,是不是該搜其他院子了?”雲卿目光轉至大老爺和老夫人,“父親,祖母,方纔你們是聽到母親答應了要全部都搜查一邊的。”
雲常面色淡然,長袖一拂,“搜!”
“子衿,周媽媽。”雲卿輕喚一聲,“你們陪同冷媽媽一起去搜,一有消息立馬回來稟告祖母和父親。”
“是,小姐!”
一羣主子們筆直的站在悠然院的門口,靜靜的等待消息,空氣凝滯的幾乎凍結。
大半個時辰之後一大羣奴婢們又奔了回來,這一次冷媽媽面色幾乎是慘白慘白的,像是從棺材中挖掘出來的屍體,面無人色駭人之極。
她額頭盡是冷汗,仔細看連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大夫人見此,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極爲不詳的預感。
“結果如何?”雲常淡淡的道。
周媽媽面色微白,眼眶通紅,從手中掏出一個物事。
那是一個極爲漂亮的木偶,雕刻的極爲傳神,木偶臉上帶着祥和慈愛的微笑,眼裡卻含着淚,看上去竟然是別樣的悽婉哀絕。
雲常面色一變,忽然從周媽媽的手中奪過那木偶,怒吼道,“哪裡來的?”
周媽媽哽聲回答,“回老爺話,是從大夫人的院子裡搜出來的。這木偶分明……分明是夫人吶,老爺,說這府中有妖孽橫行,我看不盡然,定然是夫人放心不下大小姐,回來看望她了。老爺你也知道,夫人生前最疼愛的就是大小姐。”
“如果是大嫂回來了,怎麼沒有到卿兒的屋裡,反而是到了大夫人的屋了?”二夫人面色閃過一絲疑惑,“莫不是大嫂見大夫人待卿兒不好,回來報復?”
大夫人面色一變,怒斥道。“二弟妹,你也是二房的當家主母,難道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嗎?還有。我纔是你的大嫂!”
二夫人面色一變,亦是冷冷道,“在我心裡白幽蘭纔是我的大嫂,大嫂她待人良善,從不會有一些彎彎道道,前些年的時候我們雲府還不是這般榮耀,但是大嫂她何時嫌棄過雲府,一個御史大夫的嫡女不顧身份嫁入雲府,並且待我二房三房四房都是極好,從不會在任何地方上苛責我們。這一點是大夫人你永遠都比不上的。”
“夠了!”雲常大喝道,“全都給我住口!”
全都難以見到雲常發脾氣,所以一時間衆人均是閉上了嘴巴,院門口這麼多的人竟然靜的連一一片樹葉落下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周媽媽,除了這個木偶你還發現了什麼?”
周媽媽猶豫了一下,又從懷中掏出了幾個木偶,周媽媽皺眉道,“還有大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六姨娘等人的木偶,全部都是在大夫人的院子裡發現的。”
這幾個木偶一出來,衆人心底猛的就是一沉,看着大夫人的目光變得極爲詭異起來,像是有些恐懼又像是帶着一點憎恨。
就連老夫人面色都是一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些姨娘都是劉氏害死的?
“母親!”見着面色慘白的大夫人,雲韻急聲道,“母親你快說話啊,這些木偶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是!肯定是!”大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抖了抖身子,想起今天在祠堂裡遇到的那詭異的一幕,她身子打顫,卻咬着牙給自己辯解,“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一定是的!”
就在此時,悠然院院門口一道白影驀的一閃而過,快的讓人無法抓住,有淒厲的迴音在衆人耳邊響起。
“……我死的好慘吶……”
“——啊——我的脖子,不要勒我——不要啊——”
大夫人聽到這個聲音理智全無,閉上眼睛拼命擺手,“不是我不是我!大姨娘,不是我勒死你的,你不要來找我!”
聲音忽然一變,迴響在耳邊的又成了另外一個音調,“——劉氏,你爲何要害我孩兒,我好不容易懷了老爺的孩子,你卻設計讓我一屍兩命!你還我命來——”
“啊啊啊——”大夫人幾乎崩潰,“三姨娘,不是我害你的,是冷媽媽,你找冷媽媽,都是她出的注意,不干我的事啊!”
“啪——”雲韻情急之下揚起手就劈頭蓋臉的給大夫人了一巴掌,她一巴掌把大夫人打醒,厲聲道,“母親,你方纔被妖孽纏身,說什麼胡話呢!”雲韻面色蒼白,眼裡閃過濃重的冷意,“母親,你清醒清醒再回答爹爹的問題。”
院子裡所有人的面色皆是白如金紙,老夫人怒極,她惡狠狠的指着大夫人,“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三姨娘和她腹中我雲家的骨血,是你這個賤人弄掉的?!”
老夫人極爲注重子嗣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不止是大房,雲家四房的血脈都非常的稀薄,如今讓她聽說原本她或許該有一個可愛的孫子,卻被大夫人害的沒有了,這讓她如何不惱怒氣憤。她單手指着大夫人,手指顫抖的如深秋即將凋零的樹葉,顫顫巍巍。
“老夫人,您消消氣,切莫傷了自己的身子骨啊。”老夫人身後的林媽媽微微皺了眉頭,卻沒有多說話。只扶緊了老夫人,小心她別不小心栽倒。
“冷氏!你給我說個清楚!”雲常眼眶通紅,手裡撫摸着那個人形木偶,那嗜血的眼神恨不得把大夫人和冷媽媽就地處決。
“老爺……不是我啊。奴婢沒有做過……方纔大夫人只是一時被妖怪魘到了纔會說錯話,真的不關我的事,府裡的姨娘們是怎麼死的,老爺都是知曉的啊,根本就不關奴婢和大夫人的事情啊。”冷媽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道,“一定是有人想陷害大夫人和奴婢這才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求老爺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
“你住口!”
一道清麗的怒吼忽然透過人羣傳了進來。衆人身子一閃,就看到十姨娘遮了一塊麪紗被九姨娘扶着向着人羣走來。
“老爺,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
十姨娘心裡一狠,猛的把臉上的面紗扯下來,閉上眼睛恨聲道,“我的臉就是證據。”
院子裡有人見過十姨娘現在的臉,更多的人沒看過。如今見着十姨娘面上紅疹遍佈,一張嬌美的臉蛋平白的腫了一大圈,看上去異常的恐怖,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一大片議論聲從人羣中爆發出來。
“老天,怎麼會這樣,十姨娘原本的面貌可不是這樣的。”
“你方纔沒聽到十姨娘的話嗎,許是有人害她!”
“你們看,大夫人的臉色好蒼白……”
“全都閉嘴!”老夫人冷冷的大喝一聲,她轉頭看着十姨娘,“你臉上的傷算什麼證據,你說清楚一點。”
十姨娘重新蒙上了面紗,哀絕道,“老夫人,您想必知道前段時間婢妾去求大小姐的事情吧,那時我剛剛入府,對於府上的事物都不明白,聽人一慫恿便去尋了大小姐,求大小姐給婢妾做主漲了婢妾的月錢。老夫人,婢妾和姐姐都是您找來的,您也知道婢妾家中條件不好,所以婢妾的爹孃纔會把我們姐妹賣到雲家。開始婢妾當真沒想到,來到雲府之後在這裡過的日子甚至還不如婢妾在家中之時。”
她聲音微微一頓,似乎是想起了在她家裡的場景,微微哽咽。“婢妾的母親以爲把我們姐妹二人送來雲府是爲我們好,可以婢妾看真是大錯特錯啊。在雲府,我和姐姐雖然名義上是侍妾,但是地位卻連府中的一個奴婢都不如,每日吃穿用度連大夫人屋裡養的那條小狗都不如,不但如此,若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我姐妹二人明明從未得罪過大夫人,她卻恨透了我們,恨不得將我的臉毀成這般模樣。我當真是不明白,我這張臉究竟是礙到了大夫人哪裡,讓她恨不得除之後快!”
雲常面色一變,他當然知道大夫人爲何這般憎恨九姨娘和十姨娘那張臉!只因爲那臉和幽蘭有兩分相似!面對一個僅僅是有兩分相似的人都如此狠毒,可以預見,她平日中心裡有多麼憎恨幽蘭!
雲卿微微擰眉,“十姨娘,你怎麼知道你的臉是大夫人動的手腳?”
十姨娘悽婉一笑,“原本我也不知道,大小姐還記得張如初大夫說的那水果吧?”
雲卿淡淡點頭,“自然記得!”
“那果子如此珍貴屬於貢品,哪裡是我這等小人物能看得到的,今兒個姐姐勸我出來走動走動,我們無意中聽說前些日子大夫人的兄長劉大人被封爲吏部尚書,那果子是陛下賞賜給劉大人的。”
衆人默然。
大夫人卻忽然怒吼出聲,她揚起手掌就向十姨娘的臉打去,卻在中途被雲卿握住了手腕。
大夫人眼睛赤紅,對着十姨娘怒吼道,“你這個賤人,那些個貢品我哥哥得來不易,特地差人送了一些給我,我見你如今正是新寵這才忍痛連自己都捨不得用,把那水果讓廚子製成糕點給你送去,如今你竟然反咬我一口,簡直是狗咬呂洞賓!”
十姨娘冷冷一笑,露在面紗外的眼睛憎恨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你這藉口未免太好了,那我姐姐比我更受老爺的寵愛,爲何你不把果子給我姐姐送去?”
大夫人被噎的呼吸一窒,她兩眼一翻就要暈倒。
雲卿快速的閃身扶住了大夫人,口中驚呼道,“哎呀,母親你這是怎麼了?”
“雲施主,快掐大夫人的人中!”此時,一直處於被忽略狀態的無緣大師忽然道。
雲卿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單手用力狠狠的掐向大夫人的人中,大夫人痛呼一聲,見裝昏不成,只能緩緩的睜開眼睛。
“哎呀,母親你可醒了,把卿兒嚇了一跳呢,卿兒方纔驚嚇過度下手也沒有個輕重,母親可不要怪罪卿兒!”
大夫人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怎麼會!”
“那就好!”雲卿悠然一笑,“我還擔心母親會記恨上卿兒,他日也像對付十姨娘這般對付我呢,要知道,容貌可是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東西,母親這般毀了十姨娘的容貌,難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冷氏!”老夫人冷喝一聲,“你這賤人,枉我這些年來對你這般寬容,卻不曾想原來我是養了一隻野狼在身邊,你害了這麼多的人,今日若是不嚴懲你,他日這府上還有誰會把規矩看在眼裡。”
“祖母……”雲韻這回是真的有些怕了,她淚流滿面,跪在地上就要求老夫人開恩。
“韻兒,祖母早就警告過你,讓你不要學你母親那般,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你母親今兒個不但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裡擅自出了祠堂不說,還害了這麼多人,我再也容不了她!”老夫人眼看雲韻淚流不止,對着她身後的白梅和白蘭冷冷道,“你們兩個是死的嗎?還不把你們小姐扶回院子裡!”
白梅和白蘭面色亦是慘白,扶起雲韻,半架着她離開了悠然院。
雲韻眼底藏着深深的恨意,她知道今日她必須置身事外,否則若是連她也被連累了,那就沒有人能救出母親了!
只是那一雙眼睛像是催了毒一般,恨不得將雲卿生生吞之入腹!
雲卿也不在意,傲然直立,目送雲韻離去。
“無緣大師,你是得道高僧,應該能看出這府裡究竟是誰罪孽深重不能救贖吧。”雲卿淡淡道,“母親這次把你找來也是相信大師的公斷能力,想必大師的話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大師,你救救我啊!”大夫人聞言連忙抓住了無緣的袈裟,她幾乎痛哭流涕,“那些人真的不是我動手殺的啊,我是無辜的!”
“唉!”無緣慈悲的輕嘆一聲,“大夫人你可願出家修行以抵消往日種下的孽?”
大夫人的手無力的墜下癱坐在地上,無緣的話已經給她判了死刑。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爲什麼每次她對付雲卿都計劃幹不上變化,爲什麼雲卿總是能逃得了她佈下的天羅地網,爲什麼她的精心佈局她的籌謀,總是害不了雲卿,還總是讓她處於上風。
“劉氏,你今兒個就去慈心庵修行去吧!”老夫人冷冷的道。
“不行!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大夫人怒吼道,“我是吏部尚書的嫡親妹妹,你們誰敢把我送到庵堂裡去,你們僅僅憑几張嘴皮就說那些姨娘是我害死的,你們根本就沒有證據,你們憑什麼讓我去庵堂修行!我不去!我要去劉府尋我哥哥,我要讓哥哥爲我做主,你們都想害我!你們都想害我!”
“事到臨頭你還不肯承認!”老夫人氣的麪皮發紫,“別的不論,就單單你敢對着我大吼大叫就已經犯了七出之條中的不孝,我就有權利趕你出府!”
“我說了不是我做的!”大夫人大吼。
“唉!”無緣大師面無表情淡淡的道,“大夫人,雖然不是你親手做的,但是你下令讓手下去做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這老禿驢給我閉嘴!”大夫人惡狠狠的道,“你這個惑亂人心的老禿驢,我怎麼會相信你的話!”
“你這個蠢貨給我閉嘴!無緣大師豈是你能辱罵的!”老夫人擔憂的看了一眼無緣大師的臉色,發現他沒有動怒的意思才鬆了一口氣,對大夫人就更加沒有好臉色了,“無緣大師是連陛下都敬重的德高望重的大師,豈容你一個婦人辱罵,我看你簡直不知所謂!”
老夫人怒道,“林媽媽,今日就把大夫人送到庵堂去,沒有老爺和我的命令,不許踏出庵堂半步,我們雲家丟不起這個臉!”
“是,老夫人!”
“等等!”大夫人忽然厲喝出聲。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大夫人孤注一擲,“我說了那些事不是我做的,都是冷氏自己擅作主張纔會如此,母親請明鑑!”
冷媽媽愕然的看着大夫人,不敢置信道,“……夫人……”
“冷氏,你別怪我狠心,到了這般田地,我自身難保實在護不了你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做人務必良善,你卻從來不聽,到如今不但連累了我,你自己也討不到好果子吃。你就放心承認了吧,我念在你跟了我這麼都年的份上會好好照顧你家裡的,否則!你後果自負!”她警告性的看着冷媽媽。
雲卿冷冷一笑,“母親這是在威脅冷媽媽嗎?”
大夫人傲然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夫人……”冷媽媽淒厲的吼道,“您今兒個這般對待我,難道不怕他日再也無人肯效忠您嗎?老奴跟了您二十多年,難道末了您要讓我做替罪羔羊嗎?我家中不過就是一個不爭氣的兒子,我也生無可戀,但是大夫人要讓我這般不明不白的揹負上罪名,奴婢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的。您的脾性奴婢還不明白嗎,若是我今兒個替您背了罪,哪怕是爲了殺人滅口你也定然放不過我的兒子兒媳。我是不會這樣做的!”
大夫人原本以爲威逼加上利誘冷氏會答應替她背醉,卻不想是這種場面,她原本有些恢復的理智頓時又消失全無。一雙眼睛像是滴了血一般的紅,神色淒厲宛若瘋癲!
“你住口你住口!一切都是你做的,明明都是你做的!”
冷氏冷冷一笑,仰起脖頸,“沒錯,都是我做的,但是都是夫人您指使的不是嗎?夫人,我太瞭解您了,知道萬一有一天出了事情您必然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所以早就事先留了一手!”
大夫人心狠狠一沉,顫抖着聲線道,“你什麼意思?!”
“我手中有您的犯罪證據,這些年來大夫人您做的每一樁每一件事情奴婢都留有後手,防的就是這一天!”冷氏仰頭悽聲道,“我原本也不想說的,但是都是你逼我的。”
冷氏側首看着大老爺,哀聲道,“老爺,奴婢承認,府裡的姨娘們沒有一個是病逝的,全都是夫人見着她們太過得老爺的寵愛才一個個的害死了她們。不止這些,還有府裡的一些嬰兒的小產,還包括二房三房四房的一些子嗣的死亡也和大夫人脫不了關係,大夫人自己無所出,就擔心二房三房和四房生出了兒子威脅到她在雲府的地位,就派人把懷孕的侍妾一個個全都害死,讓她們一屍兩命,不但如此……還有前夫人和大少爺……”
冷媽媽話音未落雲常就一個箭步衝過去,他眼睛發紅一把抓住冷媽媽脖頸的衣裳,狠狠一拽,“你說清楚,幽蘭和衝兒離世的時候劉氏還未入府,怎麼能害的了他們?”
冷媽媽冷冷一笑,“老爺,夫人待字閨中的時候無意中見了您一面,自此後對您不能相忘。爲了成功的嫁給你並且做上正室夫人,大夫人可謂不折手段,首先第一件事要做的自然就是除去對她有威脅的大夫人,當年大夫人和大少爺去赴宴的時候,全都是夫人一手設計的。因爲當時大少爺年齡已經有十六歲,夫人擔心她入府之後大少爺不會承認她,所以就連他一起害死了。您可還記得大夫人和大少爺參加的是誰人舉辦的宴會?”
雲常面色狠狠一變!當年那宴會不是別人辦的,正是劉氏的嫂嫂。
“他們會在宴會上突發急症也都不是巧合,當時夫人在大夫人的膳食中下了東西,要不然大夫人和大少爺怎麼可能會那樣簡單的就亡故了!”
“好!好!好!劉氏,看來我還是太小看你了!”雲常長袖猛然一揮,大夫人的身子狠狠的撞上悠然院的大門,她悶哼一聲,脣角流出了殷紅的鮮血……當場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喘息!
雲常理智全無,想起愛妻愛子的早逝他的心頭彷彿被狠狠的插上一刀,血流不止。他紅着眼還要再補上一腳,雲卿卻緊緊的抱住他的身體,大喊道,“爹爹,您冷靜一點!”
雲常身子狠狠一震,這是雲卿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喊他爹爹。他的動作頓了頓,雲卿已經快速的把他拖了過來。急聲道,“爹爹,大夫人無德,可是在如何也是劉家的千金,您在如何氣憤惱怒怨恨也不能殺了她。殺妻可是死罪!”
雲常眼睛的血紅漸漸褪下,他冷冷的拂袖,高聲厲喝道,“來人,給我準備筆墨紙硯!”
“常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雲常冷冷道,“休妻!”
------題外話------
祝各位親親們端午節快樂哦~今天萬更了,啊啊啊,累死我了
話說,庵羅果就是芒果哈~是芒果的別稱~所以十姨娘其實是芒果過敏,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