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終於,最後一滴血從雲卿的下身滴落。陰暗腐臭的房間中老鼠蟑螂肆無忌憚的來回跳竄,一點都不畏懼房間裡有一個大活人。
刺鼻的血腥味引來無數蟑螂老鼠的獵食,透過清寒的月光能看到那一大片血漬上佈滿了蠕動的黑色。
“孃的孩兒……”
雲卿渾身是血,想要動手趕走老鼠手臂卻無法移動。她只能發出絕望哀慼的悲鳴。那一聲聲嗚咽聲在冰冷森寒的冷宮中顯得格外的詭異恐怖。
門外守衛的兩個太監對視一眼,均是打了個寒顫。
“小李子,你說皇后娘娘會不會……”小福子不敢明說,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在冷宮裡?”
太監小李子低喝了一聲,“什麼皇后娘娘?陛下廢后的旨意已經下來了,雲氏早就不是皇后了。陛下已經冊封了新後,你切記謹言慎行,萬一這話被別人聽了去,萬萬逃脫不了一個死字。”
小福子聞言打了個寒顫,突然閉嘴不敢說話了,因爲氣氛太過詭異,聽着冷宮中一聲聲如獵獸般的嘶吼,小福子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雲氏究竟是犯了什麼罪過,陛下竟然絲毫不念夫妻七年情分,也不念雲氏腹中的龍胎,竟然生生的把雲氏的四肢折斷?”還有一句小福子沒敢說,陛下怎麼會如此殘忍,聽說雲氏腹中的孩兒是陛下一腳踢掉的呢。俗話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更何況是皇室這樣注重子嗣的地方。
小李子聞言欲言又止,他偷偷看了看四周,發現無人之後才低低的回答道,“聽說是雲氏害了月妃娘娘滑胎,陛下這才大怒。”
“啊?陛下爲了一個妃子廢后?”小福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這不是寵妾滅妻嗎。
“你知道什麼。”小李子低斥一聲,“聽說陛下登基前就對此女甚有好感,多次想要求娶爲妃,但是先皇不同意,這才擱淺了下來。但是陛下沒有放棄,剛登機便封了此女子爲月妃娘娘,月妃娘娘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月妃娘娘懷了龍種,太醫剛診斷出來,陛下便說若是生下男兒便立爲太子……”
“所以雲氏才心懷妒忌,害死了月妃娘娘的孩兒?”小李子立馬接話道。
“後宮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不過我倒是聽說雲氏和月妃娘娘……哦,不,是現在的皇后娘娘本是親姐妹。唉,原本是同父而生的尚書千金,現在卻一個天一個地……”
兩人說完便覺得一陣冷風吹來,明明是夏季這風卻冷得刺骨,連寒毛都立了起來。
他們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這種氣息叫做殺氣!等那冷風吹過之後,冷宮的大門外已經多了兩具無頭的屍體。夜,更加的陰冷了。血腥味,也更加的濃烈了。
“妄議皇室者,殺!”一個比夜色還冰冷的聲音在夜風中更加的凌冽,呼嘯的風聲吹散冷宮門口的片片樹葉,盤旋的來人的腳下,竟有種枯敗的萎靡,“清理乾淨!”
男子話音剛落,黑暗中便無聲的閃出幾道身影把冷宮門前的兩具屍體和血跡清理的乾乾淨淨,絲毫看不出片刻之前有兩個人死在這裡。
“咯吱——”
冷宮的大門被緩緩推開,淒厲的月色爭前恐後的涌進房間中,房間中的雲卿擡起頭便看到了那個讓她愛到骨子裡也恨到骨子裡的男人——皇帝君傲之。
年輕的皇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負手站在原地,看着渾身是血眼中閃着絕望和憎恨之光的雲卿,俊美嚴肅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他緩緩的蹲在地上,一身纖塵不染的龍袍和雲卿破碎襤褸的衣裳形成鮮明的對比,兩人目光對視半晌之後,君傲之才冷冷的道,“韻兒的孩兒沒有保住。”
“呵——”雲卿冷笑一聲,往日清澈的眸子如今卻是一片森涼。
雲韻的孩子保不住和她有什麼關係?雲卿眸光下移,當目光觸到那一地的血色她的眸光也像是染了血,那是她的孩兒啊,被她心愛的夫君生生踢落的孩子。
那個可憐的孩子在她的腹中只待了不到三個月,她忘不了當御醫告訴她有孕時她有多麼的興奮。當時她只想去和君傲之分享這份喜悅,興沖沖的去找他,卻發現他正陪在雲韻的身邊神色喜悅的陪她散步。
那時她才知曉,原來她的妹妹,那個清雅脫俗美若天仙的月妃娘娘也懷了身孕,所以他纔會那般的喜悅。
她和君傲之成婚七載,她嫁給君傲之的時候他還不是皇帝,只是一個沒有多少權利的太子而已,爲了幫他爭奪皇位,她費勁心思與父親兵部尚書周旋,終於讓原本中立的父親選擇支持他。而他能奪得皇位父親更是功不可沒。七年來她爲他擋了多少明槍暗箭,七年的時間她的身上早已傷痕累累,可是她從未後悔過,只爲他溫柔眷戀的目光。
先帝三十年時,他遇到五皇子君漠的刺殺,她生生爲他擋了六劍才終於等到了援軍的到來,她命垂一線之時曾經答應過她,此生只愛她一人。可是,現在想想還真是諷刺啊,雲卿嘲諷的勾起脣角,男人的承諾永遠都是最虛假的東西,只可惜她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兩年後,他登上帝位,第一件事便是大肆選妃,並且封了她的妹妹雲韻爲月妃娘娘,專寵她一人。
到今天她才悲哀的發現,原來他愛的人一直都是雲韻,當時他娶她,不過是爲了讓她做上太子妃的位置爲雲韻遮風擋雨。
怪不得,怪不得雲韻年到二十三歲也不曾急着嫁人,難怪父親從來都不着急爲她找婆家。
原來……如此啊……
哈哈!多麼可笑的事情,雲卿的眼淚都笑了出來,她到底算什麼,在君傲之的眼裡,在雲韻的眼裡,甚至在父親的眼裡……她究竟……算什麼……算什麼?爲何人人都想踩上一腳……
“很高興是嗎?”君傲之狠狠的掐住雲卿的下巴,薄脣緊抿,眼中是燃燒着熊熊的烈火,“我竟然不知道你這個女人如此惡毒,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下的去手。韻兒有哪一點對不起你這個姐姐?我原本想立她爲後,她卻寧死都不同意,爲的,就是不讓你這個姐姐傷心難過。可是你呢,雲卿,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不但處處與她爲難,甚至在聽說她有孕之後硬生生害她小產,像你這般惡毒的女人實在不配爲後。”
“我不配爲後?”雲卿悲哀的冷笑,“君傲之,我們夫妻七年我何曾對不起你一分一毫?你說我害的雲韻小產?究竟是你愛她愛到盲目的信任她,還是你已經愚蠢到已經分辨不出是非曲直了。你以前的英明睿智去了哪裡,我不信你當真看不出來雲韻的虛僞和惡毒嗎?”
是!聽說雲韻有孕的時候她是很不高興,但是她知道,一個皇帝必須爲皇家開枝散葉,所以儘管傷心難過她還是大方的賜給雲韻極多的珍寶,其中的安胎藥是御藥房中僅剩的一副,她自己都沒有捨得用,爲的,就是表現出皇后的大度。
恨之入骨!雲卿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這個詞。雲韻的僞裝的確很成功,沒有哪個男人見了她不迷戀她的,可是,爲何連君傲之都這般膚淺?難道他們夫妻七年的情分竟然還抵不過一張臉嗎?
“我饒你一命原本想讓你在冷宮中思過,卻不曾想你到如今還是執迷不悟。”君傲之冷冷的甩開雲卿,只聽得“碰”的一聲,雲卿的頭狠狠的撞上凸起的桌沿,她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絲毫不在意耳際流出的鮮血,“韻兒清純善良,爲了保全你這個姐姐,哪怕你害她流了胎,她也求我放過你,可是你呢?”君傲之怒聲道,“雲卿,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一個妒婦有何分別,你這樣的人就應該下地獄!”
“哈哈……可笑,實在太可笑了,思過,我有什麼過錯需要去思?繞我一命?”雲卿憤恨的看着自己詭異彎曲的四肢和那滿地的鮮血,悽絕的吼着,“你斷我四肢,傷我孩兒,讓我在冷宮中苟延殘喘,君傲之你狠!你狠!你最好牢牢的記住你今天對我的所作所爲,他日若有機會,我雲卿便是化爲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狗男女!”
“啪——”君傲之一巴掌把雲卿的臉打偏,他是個不易喜怒於色的人,可是現在卻明顯憤怒起來,是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嗎?還是她詛咒他心愛的女人了?雲卿舔掉脣角的血跡嘲諷的想到。
月色的籠罩下,她一雙眼睛也像是染上了月色的冷,眼底像是夾了冰雪般孤寒,又像是夾雜了熊熊烈火,讓她的眼神看起來格外的雪亮。
君傲之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厭惡,他冷冷的望着她,“沒想到到了如今你還不知悔改,那朕也容不下你了。”
“全福。”一片暗色中,閃出一個低頭斂目的青衣太監,只聽到君傲之毫無感情的道,“送雲氏上路”
青衣太監低低的迴應,“是,陛下!”
雲卿見全福早已備好的毒藥,嘲諷的揚起脣角,饒她一命?哈哈……太好笑了,眼角都笑出了淚水。今日若是來教訓她的,爲何早就備好了毒藥,所以不管今天她是悔恨也好,憎恨也罷,君傲之都沒有想過要留下她的性命。
她沒有掙扎,冰冷的藥水像是一條滑膩的毒蛇滑入腹中,她只是用越來越亮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君傲之。
冰冷的冷宮中她只留下最後三句淒厲悲憤的悲嚎。
“若有來世,我雲卿發誓,誓不爲後!”
“若有來世,我雲卿發誓,與你君傲之不死不休!”
“若有來世,我雲卿發誓,你們這些害我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冰冷的冷宮中,三聲淒厲的呼喊來來回回的迴盪,爲冷宮更添了幾分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