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夫人和二小姐來看你了。”周媽媽一臉緊張,雖然小姐不說,但是她能隱約感覺到這次小姐遇刺絕對和大夫人母女兩人脫不了關係。
雲卿用了小無憂帶來的藥身上的傷口已經隱約沒有那麼疼了,她坐在院子的軟椅上,感受着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無比的愜意。
聞言,她放下手裡鬆鬆握着的書卷,脣角含上了淡淡的笑意,摸摸了膝頭愜意躺着的小無憂的腦袋,淡淡道,“母親好心好意來看我,我們出去迎迎吧。”
周媽媽一時摸不找頭腦。
雲卿卻已經牽着小無憂的小手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院門口,大夫人和雲韻已經到了院門口,眼見着雲卿牽着小無憂的手走過來,刻薄的大夫人立馬忘記了這次前來是來看望雲卿的,忍不住出言相機道。
“哎呦呦,看我們家大小姐多賢惠啊,這還沒嫁入丞相府呢,就高高興興的做了人家的填房,嘖嘖……”大夫人的目光落在小無憂的身上,眼前閃過一絲厭惡,怪不得古語說物以類聚,這一個小女孩和雲卿小時候都長得十分相像,她冷哼道,“這小姑娘長得倒是和我們大小姐有幾分相似呢,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小姑娘是我們家卿兒的私生女呢。”
雲卿淡淡一笑,彎腰把小無憂抱在懷裡,微微一笑,“卿兒自然是生不出只比自己小十三歲的女兒的,不過卿兒不行母親可以啊,說來卿兒是很佩服母親的,年僅十二三歲就入了府,不但在府裡站的穩穩當當,還混的風生水起,真真是不容易呢。二妹妹好像只比母親小十三四歲吧,這一起走出去別人哪會以爲你們是母女,定然是要誤會你們是對姐妹花的。”
大夫人面色一青,這死丫頭是在說她年紀輕輕就會想法子勾引人了嗎。剛要出言相譏卻被雲韻拉住了袖子,雲韻溫婉一笑傾國傾城,她仍舊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耀眼奪目,“大姐姐這說的是哪裡話,母親說的也沒有錯,無憂這孩子的確和大姐姐有幾分相似,也難怪小無憂和姐姐這般親近。”說着她看了雲卿一眼,驚呼道,“哎呀,姐姐看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聽說大姐姐昨兒個從劉府裡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刺殺,姐姐沒有受傷吧?其實說實在的,當時我和母親真真是被嚇了一大跳,你說那些個歹徒若是求財也就罷了,若是……唉,那姐姐今後可要如何做人吶……”
側身把大夫人和雲韻迎進院子,雲卿邊走邊笑道,“多謝妹妹關心了,不過……”雲卿話鋒一轉嗎,冷冷的道,“不過大姐姐真是想不明白,你說我一個閨閣小姐和別人無怨無仇的,怎麼會忽然招來殺身之禍呢!”雲卿看着面色微變的大夫人和雲韻,忽然又是一笑,“母親和二妹覺得是不是太過蹊蹺,嗯?”
雲韻面色不變,大夫人卻已經怒聲道,“雲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爲是我和你二妹派人去刺殺你嗎?”
“啊,母親怎麼會這般想?”雲卿一臉驚異,她看了大夫人身後一眼,委屈道,“卿兒不過是隨口感嘆一番,母親這般激動是作何?”
“你——”大夫人面色一冷,“雲卿,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過是個下賤女子生出的孽障,憑運氣在宮中憑藉那一番手段得了陛下的青眼才封了個公主的名號,不過那些可都是虛的,你見過哪個公主沒有田莊封地府邸嗎?陛下給你的公主名號也不過是讓你面上好看一些罷了,你倒是把自己當成是個角色了,以爲攀上了丞相大人就可以後生無憂了?在這裡無恥的討好一個小女孩,倒也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
雲卿瞥了大夫人身後一眼眸子裡閃過一道精光。她眼裡忽然含上了兩泡淚珠,顫抖着聲音,委委屈屈的道,“母親,卿兒一向敬重您,把您當成自己的生身母親,您怎麼能這樣說卿兒。您母親您雖然不是卿兒的親生母親,但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便是沒有母女親情也有了別的感情,您這樣說話,當真是不怕寒了卿兒的心嗎?”
大夫人冷冷一笑,“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劉惜弱這輩子只有一個孩子,就是我家韻兒,你算的上哪根蔥哪顆蒜,也妄想做我的女兒,簡直是自不量力!”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劉氏!你好大的膽子!”
大夫人身子一顫,這才明白雲卿方纔的示弱是有陰謀的,她目光陰冷的看着雲卿一眼,立馬轉身換上了一副笑臉。
“母親,您怎麼來了?”
老夫人滿臉怒容,她身後的林媽媽忙安撫着給她順氣,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怒視着大夫人,眼見她沒有悔改之意,想要動手教訓她卻又想着給她留幾分顏面,強忍下去沒有動手。
只怒聲道,“劉氏,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你也是堂堂三品大員的正室夫人,莫要讓別人以爲是街頭潑婦纔好。丟了我們雲家的顏面,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一番話說的極重,大夫人臉上笑意褪下,面色頓時冷了下去,她冷冷的看着老夫人,怒聲道,“母親,兒媳一向敬重您,卻不想您竟然這般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污衊我,兒媳聽說卿兒昨兒個遇到了歹人受了傷,今兒個特意帶了補品來看她,兒媳自認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母親竟然還要來挑兒媳的毛病嗎?母親,若您真的看不上兒媳,不妨讓相公休了兒媳便是,何必當着如此多的下人面前給兒媳難堪,兒媳好歹也掌管着一大家子的中饋,您就算不看功勞也要看苦勞,這些年來,兒媳哪裡對不起誰過!”
大夫人第一次在老夫人跟前語氣這般強硬,這倒也是有原因的。雲卿勾起脣角冷冷一笑,前兒個慶遠帝剛剛給大夫人的兄長升了官兒,現在是正經兒的正三品吏部尚書,吏部乃六部之首,如今剛好能壓制父親,孃家硬氣了,大夫人的口氣自然不像以前那般恭敬了。
老夫人氣的麪皮兒發白,卻也無可奈何,以前大夫人的兄長只是個侍郎,而且還是個兵部侍郎,剛好是常兒的直屬下屬,前兒個兩天卻立了大功一下子來了個三級跳直接升成了吏部尚書,還剛好壓制常兒,這還真是讓人氣憤。
“你騙人!”就在衆人無語時,小無憂面色憤怒的指着大夫人,她用粉嫩的聲音對着老夫人道,“這位婆婆,剛纔這個壞女人說我孃親不是東西,還說她讓我孃親叫她母親都是我孃親高攀她了,她好壞,小憂討厭這個壞女人。”
小無憂嘟起了嘴巴,在雲卿的懷裡指徵道,“她好壞,她根本就不是我外祖母!”說完還別過頭去,彷彿是爲了證明她有多厭惡大夫人。
雲卿在心底笑笑,小無憂其實最是聰明伶俐,別看她小,或許是因爲自幼沒有孃親的緣故,她很是早熟懂事也分外敏感,對她好的人她能感覺到,對她有惡意的人她更能清楚的從言語和麪上看的真切。
大夫人面色一僵,略微惱怒,卻因爲小無憂是風藍瑾的心肝寶貝而不敢多說,只能對着老夫人賠笑道,“母親,小孩子亂說話的。”她剛纔既然敢放狠話就是篤定了沒有人會反駁她的話,雲卿身邊的人就算在老夫人面前說她的壞話,她大可以說是她們對她心懷不滿還可以反咬雲卿一口。
卻漏算了一個風無憂!大夫人眼底閃過一絲懊惱,看着小無憂的眼神立時冰冷了起來,看着雲卿這般喜歡這個小丫頭,若是這丫頭出了事……
“母親!”感覺到大夫人投在小無憂身上不善的眼神,雲卿眼底閃過濃重的警告,她緊緊的抱住小無憂的身子,冷冷道,“母親爲何以這般眼神看着小憂?母親可別忘了,無憂姓風,是一國丞相風藍瑾唯一的也是捧在手心兒裡的女兒!”
提到風藍瑾,大夫人的臉色頓時陰暗了起來,她嘲諷的揚起脣角,小聲的嘀咕道,“一個殘廢罷了,也就雲卿能看得上他!”
“劉氏,謹言慎行!”老夫人怒聲道,“你今日一再失態,若是當真是不會說話就去祠堂面壁思過去,就你這張嘴,早晚害的自各兒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風丞相乃一國之相,豈容你一個婦人在此非議?這話別說是在我雲家,就算在劉家你兄長聽了你這話都饒不了你!”
大夫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縮了下頭,沒有反駁老夫人的話。
小無憂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氣的面色漲紅,眼眶都微微發紅了,她仰起頭高傲的看着大夫人,“我爹爹雙腿不能走路又怎麼樣,他是大遠朝最年輕的少年丞相,比那些個雙腿健全的人好多了,我爹爹才華出衆風華絕代,根本就不是你這種人欣賞的了的,哼,就你這樣的人也就只能做一個無知的婦孺,永遠都憋在小院子裡和一羣女人爭鬥。”
所有人表情都是一陣愕然,着實是沒有想到小小的孩童竟能說出這樣氣勢磅礴和這樣深刻道理的話來。
大夫人面色青白,看着小無憂的眼神已經頗爲不善,卻在暗地裡被雲韻緊緊的抓住手腕,她這才強忍着沒有說話。
說話間,院門口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原來是看望雲卿的白清蕭和風藍瑾正巧撞到了一塊兒去,兩人脾性頗爲相投,一路聊下來竟然是別樣的投機,到後來都幾乎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
只是風藍瑾身後的風欣悅倒是不怎麼高興,一雙眼睛頗爲怨念的看着白清蕭。這姑娘自從上次在大街上和白清蕭一言不合之後,後面幾次見面都很少給他好臉色看,反而是白清蕭早就把那件事情忘了個乾淨。
“爹爹——”小無憂聽到風藍瑾的聲音掙扎着從雲卿的懷裡跳下來,她人小氣力卻不小,掙扎間,雲卿的傷口已是隱隱作痛。
“小憂,你弄疼你孃親了。”風藍瑾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小無憂這纔想起雲卿受了傷,立馬不敢亂動了。雲卿微微一笑,彎下身子輕輕把小無憂放在地上。
腳剛剛接觸地面小無憂就立馬撲到風藍瑾的懷中大哭起來,委屈的表情看的風欣悅立時炸毛。
“小憂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說到“有人”的時候,她的眼睛分明已經狠狠的瞪住雲韻,她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但欺負卿姐姐,還欺負她家小憂。
“風姑娘誤會了……”大夫人訕訕的解釋還沒說完,小無憂就驀然放大了聲線,她指着大夫人哭訴道,“爹爹,剛纔這個壞女人罵你是殘廢,嗚嗚,她還說也就孃親看得上你……嗚嗚……”
小無憂哭的好不傷心,風欣悅聞言面色頓時大變,往日的活潑開朗統統消失不見,眼底一片陰鬱,“你好大的膽子!可知妄議朝廷命官是何罪名?這就是你們雲家的家教嗎?”說着她看着老夫人,面色微微好轉,卻仍舊能看得到發怒的跡象,風欣悅勉強一笑,“老夫人,按理說您雲家的家務事我們作爲外人不該插手,但是大夫人都欺負到我們風家的頭上了,我們若是再置之不理恐怕別人會以爲我們風家的人好欺負呢。我聽卿姐姐說您在府裡最是公正,待她更是極好,不止如此,在府裡的時候,我母親也一直說老夫人您最是雍容端莊,最是注重雲家的聲望和顏面,欣悅也一向敬重您。可今日一見,倒是讓欣悅有些失望,您一個長輩一家之主,竟然容許大夫人如此放肆,是您太縱容她,還是她不將您放在眼裡呢?”
老夫人面色也不好看,不過聽風欣悅話裡話外都是讚揚她的,她倒是沒有生風欣悅的氣,只在心裡恨透了大夫人不爭氣,說話都不經大腦思考。
想到得罪丞相的後果,老夫人不由得怒色道,“劉氏,今日就算你兄長在這裡他都饒不了你,你即日起搬到祠堂,不得有誤。”眼看大夫人還要辯駁,老夫人擔心她再說出什麼有損雲家顏面的話,冷冷的對着身後的粗使婆子道:“你們還在等什麼,還不把大夫人帶到祠堂去!”
林媽媽輕輕走到大夫人身邊架起了她的一隻胳膊,小聲的嘆道,“大夫人,現在老夫人正在氣頭上,您先順着老夫人點,這麼多人都在您若是公然和老夫人鬧僵了,老夫人就是爲了面子也會嚴懲您,您何必如此,今日給了老夫人臉面,明兒個就能從祠堂裡出來了。您也知道,老爺是個孝順的,您公然和老夫人鬧僵,豈不是打老爺的臉嗎?”
大夫人原本氣憤的臉色聽了林媽媽的話才微微好轉了些,老夫人身邊的林媽媽和她身邊的林媽媽是親姐妹,所以往日裡多會提點她,她心裡感激,所以纔會對身邊的林媽媽敬重有加。
目光微涼的看了一眼雲卿和風無憂,大夫人冷哼一聲,連禮都不向老夫人行,便拂袖而去。雲韻面色尷尬,她走到老夫人身邊扶着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母親也是受了小人挑撥纔會這般,您大人大量切莫和她一般見識。”
“喂,姓雲的,你說誰是小人?”聽出風欣悅的意有所指,風欣悅頓時炸毛。
雲韻淡淡一笑,明亮的眸子隱隱有光芒跳動,她和雲卿畢竟是姐妹,此時冷漠的樣子竟然也有一兩分相似,她勾起脣角,似笑非笑道,“韻兒沒有說誰,不過誰心裡承認便就是誰了。”
“你——”比起雲韻,風欣悅的道行終究還是淺了些,三言兩語便被雲韻激怒,她是個不能受氣的,當場就要上前教訓雲韻。
風藍瑾輕輕推動輪椅,若有似無的擋在了風欣悅的前面。
看着哥哥波瀾不驚淡定如山,風欣悅冷哼了一聲,不再和雲韻計較。
“韻兒,你去勸慰勸慰你母親,先退下吧。”老夫人面容似有些疲憊的樣子。
雲韻卻是大吃一驚,愕然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一向疼愛她,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今日竟然要趕她離開?她呆呆的看着老夫人,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上露出哀婉悽絕的表情。“祖母……”
看着這張臉,老夫人眼神微微一閃,眸光幾經變換,終究還是柔和了些,柔聲道,“你母親性子偏激,你去勸勸,省得她再惹出事端。”說到大夫人的時候老夫人的眼裡明顯的帶了幾分厭惡,她拍拍雲韻的手背,慈愛道,“韻兒,你是個懂事的祖母一向都喜歡你,切莫學你母親那般,知道嗎?”
雲韻垂下頭,低眉斂目的應了一聲“是!”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
目送着雲韻離開,老夫人這才側首笑看着雲卿,口氣明顯柔和了些,“卿兒,既然是你的朋友來了,祖母也就不打擾你待客了,你這兩天身子不利落,平日中多休養,若是不舒服就拿了祖母的帖子去進宮請了御醫來看病,可千萬莫要耽擱了。”
“多謝祖母厚愛,卿兒記下了。”心裡卻在冷嘲,她受傷回府也有一整日了,老夫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風藍瑾下朝時來看望她,這其中的意味還真是有夠明顯的。她揚脣一笑,目光很好的掩飾住眼底的一絲譏諷和嘲弄,淡然道,“祖母放心,小憂拿了藥給卿兒擦拭,現下已經好多了。”
老夫人目光一亮,再看着雲卿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些,她慈愛的拍拍雲卿的手臂,拍中的卻剛好是雲卿受傷的胳膊,雲卿身子一僵,老夫人卻絲毫未察覺,慈愛的道,“祖母就不進院子了,你好好招待貴客。”
“恭送祖母……”
風藍瑾和白清蕭也含笑拱手目送老夫人離開,風欣悅倒是乖巧的福了一禮。
“呀,你這院子真漂亮!”第一次進院子的風欣悅目露羨慕,“比我的小院子漂亮多了,看這滿院子的月季開的多好,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呢。”
悠然院確實很漂亮,雲卿住進來到現在幾乎都沒有欣賞過,此時聽了風欣悅的話不由得擡目四望,只見偌大的悠然院青翠碧綠,到處都種滿了花花草草,一花一草相配間也十分的和諧相稱,的確是個漂亮的小院子。此時正是月季盛開之際,花園裡一大片的各色的月季競相開放,一朵朵都綻放出最優雅迷人的風姿,的確很漂亮。
輕輕一笑,雲卿淡笑道,“不過是些不值錢的月季,怎麼就這樣喜歡了?月季最是好養活,你若是喜歡不妨挖一些回府,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一些。”
“不不不!”風欣悅擺擺手,“君子不奪人所愛。”
小無憂呵呵一笑,調皮的吐吐舌頭,“姑姑,你纔不是什麼君子,你是小女子纔是嘛。”
風欣悅故作兇惡的呲牙咧嘴惡狠狠的看着小無憂,見把她嚇了一跳,得意的笑了笑。
“姑姑你好壞,故意嚇人家。”小無憂嘟起嘴巴漆黑的小眼珠靈動的轉了幾圈,她嘿嘿一笑,忽然抓起籃子裡方纔周媽媽採來的月季花瓣,揚手就對着風欣悅灑了過去。
風欣悅怪叫一聲,追着小無憂就滿院子跑,兩人鬧成一團,歡笑聲充斥了整個院落,倒像是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雲卿含笑看着,眼底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豔羨來。
“風姑娘,冒昧的問一句,你……好像很喜歡小憂?”風藍瑾坐在輪椅中淡淡而笑,長時間沉澱下來的優雅讓他看起來越發尊貴。
雲卿眼底笑意微微一凝,斂了斂心神,脣角掛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淡淡道,“小憂是個聰明乖巧的好孩子,相信每個人見了都會打心裡喜歡的。”
“是嗎?”風藍瑾不置可否的笑笑,目光幽深,卻不再追問。
對着風藍瑾的目光,雲卿覺得自己有被看穿的尷尬和難堪,她慌忙別過頭去,側首和白清蕭說話。
白清蕭這一次也是聽說她遇到了刺殺特意來看望她,眼見她並無大礙才放下了心,只叮囑道,“下次出門一定要萬事小心,多帶些護衛。”看着雲卿的眉心微微一凝,白清蕭輕輕一嘆,“你這丫頭,知道你喜歡清靜,但是寧可麻煩些也要好好保護自己,祖母在家裡時常掛念你,我都沒敢告訴祖母你遇到刺殺,若是祖母知道了,那必然是要來看望你的,你就別讓她老人家在掛心了。”
心裡一暖,雲卿從屋裡拿出了茶盞,給風藍瑾和白清蕭泡了一壺茶水,親自奉到兩人面前,這才淡淡一笑,“大哥,我受傷的事情不跟祖母說是對的,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聽了只會擔心害怕。你放心,以後我會事事小心時時防備的。”
風藍瑾抿了一口茶水,眼睛愉悅的半眯起來,他方纔注意到雲卿叫白清蕭的稱呼,不是表哥,而是大哥。心裡劃過淡淡的了悟。
白清蕭沒呆多久就離開了,雲卿和風藍瑾相對無語,若是按照常規的說法,已經定下焝盟的男女雙方在未成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原本雲卿也沒有打算多去了解風藍瑾,這個男子看上去淡然優雅,實則給她一種很危險的信號,她每次見他欣賞的同時又堆起滿滿的防備。
“你好像很怕我。”
雲卿手一僵,滾燙的熱水濺到手上,她手一抖,杯子脫手應聲而碎。
眼前光影一閃,眨眼間風藍瑾的輪椅就到了跟前,雲卿驚愕的瞪大眼睛,他會武功?少年丞相足智多謀她倒是聽說過,但是從未聽聞過他還會武功。
她微涼的手被一雙乾燥的大手託在手心,她愣愣的看着風藍瑾,只見他面色嚴肅,薄脣緊抿,動作輕緩的用一方潔白的手帕包裹住她被燙紅的手。
臉上頓時浮出一片紅暈,這塊手帕雲卿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是風藍瑾隨身帶的手帕——或者說是專門給小無憂擦拭口水的手帕。
額頭上墜下一滴冷汗,雲卿暗道:這是把她當小無憂了?!
“下次小心些!”風藍瑾淡淡道,“我沒有窺探你心思的意思,只是按常理猜測罷了,你對欣悅和小憂都能敞開胸懷,唯唯面對我的時候會豎起滿身的刺,所以才猜測你怕我。”
面對這樣的聰明人說謊話是太過不理智的行爲,因此雲卿倒也坦蕩蕩,“你給人的感覺太過完美,身處高位性情溫和,手握權力卻不驕不躁,待人親和公子如玉說的就是你這般的人物,太過完美的人總是不存在的,所以你表現出來的越是好,我就越覺得害怕,覺得你隱藏太深,深到我無法想像。”
風藍瑾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可以冒昧的問一句嗎?”
“你說!”
雲卿斟酌了一下用詞,謹慎的道,“你爲什麼會答應慶遠帝的賜婚?”據她所知,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明着暗着拒絕慶遠帝的賜婚,那麼這次是什麼讓他例外了呢。
風藍瑾用氤氳的茶氣遮住眼底的情緒,他溫和一笑,“你想聽什麼答案。”
看着雲卿的眉心微微蹙起,風藍瑾淡淡放下茶杯,笑道,“若是假話,那就是陛下賜婚,做臣子的自然是不勝感激,哪敢抗旨不遵。”
雲卿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沒想到風藍瑾還會講這般玩笑話。
“若是實話……我覺得雲姑娘聰明通透,對待敵人可以不折手段心狠手辣,難得的是不嗜殺,心裡依舊良善,風某認爲,雲姑娘很適合丞相夫人這個位置。”
雲卿心裡一沉,脣角扯出一抹弧度,“你這是在損我還是誇我?”
風藍瑾正色道,“自然是誇獎。”他嚴肅起面孔,淡淡道,“雲姑娘,也許這樣對你並不公平,不過我風藍瑾承諾,只要你入了風府,風某絕對敬之重之,絕不敢輕怠了姑娘。”
“條件呢?”
“請姑娘務必護好我的親人,風某身在朝堂,內院中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家母……”風藍瑾眼底含着一絲柔和的笑意,略帶尷尬道,“……家母聰慧有餘防人之心卻是不足,欣悅更是個調皮頑劣的,所以還請姑娘入了風家好好護我親人!”
雲卿微微動容,“欣悅真是幸福,認識她的時候我就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養出這樣一個活力四射爽朗熱情的姑娘。”雲卿望着遠處小無憂和風欣悅跳脫的身影,耳邊迴響着的是她們愉悅的大笑聲,她微微一笑,“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你這個做哥哥的把風雨困苦都擋住,所以她才能過的這般開心,不過……我並不贊同你的做法!”
“我也知道也許我錯了。”風藍瑾微微一嘆,如玉的臉孔有些黯淡,他微微苦笑,“以前自認爲這樣纔是對她好,不讓她見到那些骯髒和陰謀,現在卻知道是害了她。現今我還能照顧她,可是欣悅畢竟是個女兒家,我護不了她一輩子,他日若是嫁了人還是這般不知輕重恐怕會惹出大禍還不自知。但是……”風藍瑾瞧着遠處蹦蹦跳跳像個孩子一樣的風欣悅,眉宇間又劃出了淡淡的糾結,像是擔憂又像是驕傲,“但是每每我想把她鍛鍊成一個堅韌的少女時,看到她這樣的笑容總是無法狠下心腸。”
雲卿默然。
的確,任誰都無法去扼殺一個純真少女最天真的笑容。
“那難道就要這樣下去嗎?”雲卿簡直無法想象,若是風欣悅嫁入一個像她家這樣複雜的家庭會如何,其實雲家的情況在大遠朝纔是最常見的,每日中院子裡的女人除了繡繡衣裳荷包,剩下的所有時間幾乎都是在爭鬥。
這樣的家庭根本就無法讓單純的風欣悅存活,或許別人明面上看着風藍瑾的面上不敢如何,但是暗地裡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定然是少不得的。
“欣悅如今也到了適婚年齡,我再留也頂多再留個一兩年,這段時間內我會給她務色一個好夫君,可以無錢無權,只要一心待欣悅好我就放心了。”
雲卿腦海中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你今天把小憂和欣悅帶回府吧。”
風藍瑾眸光一閃,笑道,“好!”
祠堂裡,大夫人跪在蒲團上,手裡握着一串佛珠,閉目燒香,面上表情無比的誠懇,若是不聽她嘴裡吐出的狠毒話語,也許雲家的列祖列宗真的會答應了她的祈求也說不定。
“皇天在上,雲家的列祖列宗們,我們雲家出了妖孽,你們定要幫我除去妖孽,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接過冷媽媽遞過來的手指粗細的香,虔誠的插在香爐中,大夫人目光從雲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上一閃而過,最後停留在那個令她恨之入骨的排位上。
小小的排位竟然是以血爲字凝成的字跡,只見小小的排位上書寫着不甚整齊但卻格外清晰的字體,彷彿是忍着指尖的痛狠狠的劃上去的:愛妻白氏幽蘭之靈位!
大夫人幾乎要捏斷手裡燃着的香,她冷冷的對着排位道,“白幽蘭,你永遠都鬥不過我!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讓你們一家人團聚了,你在地下好好的迎接你女兒的到來吧!”
祠堂驀然吹來一陣陰風,大夫人剛剛插好的香被這一股陰風吹滅,祠堂一片寂靜,大夫人驚駭的瞪着那小小的靈位,眼底閃過一絲驚恐。
“冷媽媽!”
“奴婢在!”冷媽媽也被方纔那詭異的情況嚇到,畢竟是虧心事做多了,難免會畏懼鬼神。冷媽媽看了一眼陰森森的祠堂,看着前方桌案上擺放的無數大大小小的靈位,心裡忽然打了個寒顫,顫顫巍巍道,“夫人……這裡陰氣太重,我們還是快快離開吧……”
大夫人面無人色,卻強撐着精神怒視那牌位,“你不要裝神弄鬼,我告訴你……我不怕你……”說到最後聲音竟然微顫。
“夫人……”
“走!”
大夫人說是被老夫人罰在祠堂裡,但是她畢竟纔是正經兒的一家掌權人,老夫人在如何生氣都沒有要奪她權利的意思,可見說的懲罰也不過是給風藍瑾和白清蕭看看罷了。因此,大夫人要出祠堂,下人們自然是不敢攔的,一個個低頭斂目的都當作沒看到。
出了祠堂感覺到陽光驅散了方纔的陰暗,大夫人的面色纔好轉了些許,不過心裡那一口怒氣是如何都無法紓解,她冷冷的道,“那個死老太太是越來越靠不住了,以前還那般喜歡韻兒,對我們的事情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卻要向着雲卿那個死丫頭。”
冷氏麪皮一緊,壓低聲音道,“大夫人,人多嘴雜的小心傳到老夫人那裡。”
“那個死老太婆現下也不幫着我們了,我找個日子一定收拾了她去,看她還如何在府中作威作福,她以爲我是白幽蘭那般任她揉捏?想都不要想!”說完冷哼一聲,面色冷厲的看着冷媽媽,“冷媽媽,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冷媽媽面色陰冷之色一閃而過,她鄭重點頭,“都準備好了。”
“好!”大夫人眼底殺意一閃而過,“我倒要看看這這一次雲卿還怎麼化解!”理了理她略微褶皺的衣裙,大夫人冷冷一笑,“老夫人也不過是因爲如今雲卿是丞相的未婚妻纔對她多有維護,我倒要看看雲卿失了這一層保護層,老夫人還會不會如此!”
大夫人眼裡一狠,她要把事情轉到正軌上去,以前的雲卿任她拿捏,府裡無人相幫,連白家的手也伸不進來!她要把一切都恢復以前的模樣。
“把計劃提前,現在立馬去辦!”
冷媽媽惡狠狠的回答,“是!”想着終於能報上次雲卿的辱罵之仇,她心裡就痛快的很,恨不得雲卿現在就跪在她腳下露出恐懼的樣子求饒!
悠然院中,雲卿舒緩的靠在軟椅上,上方巨大的槐樹把陽光的熱度擋的嚴嚴實實,聽到腳步聲傳來,她忽然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淡淡的看着子衿。
子衿淡淡一笑,“大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大夫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雲卿脣角夾了絲冷笑,又慢悠悠的躺回軟椅上,閉上眼睛冷嘲道,“大夫人手握權力時日久了,自然是聽不得我對她不恭不敬還當着老夫人的面算計她,她若是能忍也不是她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雲卿淡淡一笑,“靜觀其變,不動則已,一動就要讓她付出血的代價!”
“那……”
“可切莫不要辜負了大夫人的好意,既然她要行動,那我們自然要給她機會,否則豈不是太對不起她的一番心意?”雲卿古井般的眸子中劃過一絲絲的冷然,“子衿,叫上週媽媽,我們去別的地方轉一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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