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覬覦祁家大權的罪人，就應該得到最重的懲罰並永絕後患！”祁牧獰笑起來，我想如果這世上真有惡鬼，也就是他這幅模樣了。
說着，他忽地將權杖指向我：“而你如今卻要把豢龍氏的秘密公諸天下？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吾親眼看着醫官剖腹取出自己孩兒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意志來支撐？”
我聽着他的話渾身惡寒——看着醫官剖開母腹取出孩子，衛狐狸竟然是這樣來到世上的。那他的母親呢?
“那一年，衛嚴的妻子本來是要在豢龍城產子的，可偏偏這個時候卻接到了衛姓旁支的邀請去參加什麼族宴。害得吾不得不帶上暗衛和蘭芝暗中跟去，爲的不過是找個機會把他們的孩子換過來……可是，他的妻子卻在蘭芝的前面生了孩子。我等不及，就讓隨行的醫官給蘭芝剖腹，把孩子取出來！隨後，我安排暗衛偷襲了他們的車隊，順利換下了孩子……”
祁牧說道這裡近乎到了瘋魔的狀態：“爲了徹底剷除衛家，我用自己身懷六甲的結髮妻子下了血本，如今你卻妄想破壞這一切?陸淺，你以爲吾會讓你得逞嗎！啊?”
我的大腦嗡嗡作響，他爲了剷除衛家的勢力竟然不惜殺了自己的妻子！
雖然我對衛嚴“偷天換日”這條罪名有太多疑惑，卻沒想到最後的真相竟然如此！真正換子的人其實是祁牧，而衛嚴夫婦也因爲在公審之後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換，再加上是衛家的族人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他們二人這才雙雙跪着咬舌自盡……
“蘭芝的死是值得的！這麼多年過去，吾總算將全部的大權盡握手中。不負江山不負卿！哈哈哈！”
他激動的狂笑出聲，忽地死盯着我：“所以，你不能毀掉這一切！吾不會讓你毀掉這一切！放了那些對祁家有威脅的人？吾在這裡給你三個字：‘不可能’！告訴你小丫頭，就算屠盡這臥龍谷中所有不識字的人，吾也要阻止你的計劃。在吾面前，沒有什麼比的上祁家幾百年的祖宗基業！”
說着，祁牧扭曲的臉上擠出一個狠厲的笑容：“殺了她！”
立時，砰的一聲，一陣涼風襲來有什麼纏上了我的腰間，在利刃快要刺進我皮肉的一瞬，我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拽。剎那間離開暗衛的包圍，一道銀光劃過眼前，削落了我飄起的一縷青絲。
身側竄過一羣同樣的黑衣人，轉眼間便同房中的人纏鬥起來。我認得其中一個人，正是方纔接我回宮的範義。
那救我的人豈不是……正想着，我的後背已經撞上一個寬闊熟悉的胸膛。“沒事吧？”他開口，聲音嘶啞，還帶着明顯的顫意。
“沒事。”我怔怔道。
霎時，一個耀眼的紅色身影赫然從我身側掠過。古靈精怪的小龍跟在她身後，是二哥的那隻。我擡眼，看見祁靈燕已經到了祁牧面前。
“爹，原來這纔是孃親去世的真相！你不是說孃親是被衛嚴設計殺害的嗎？”她紅着眼睛，說話未說完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豈料，祁牧竟是一權杖給她甩過來：“你也被陸淺那丫頭迷了心智是不是？！”說話間，祁靈燕竟是被他一權杖打得鼻血橫流。
“爲祁家的大義而死，是你孃的至高光榮！”說着，他又要揮杖。
這一次，祁牧沒有得逞。站在我身後的衛靖遠及時出手，用鞭子纏住了他手中的權杖，同時，旁邊的暗衛也被衛靖遠帶來的人盡數制服。
他沉着臉將我拉到身後，握着鞭子的手臂一個用力，權杖條地脫出祁牧的鉗制，然後穩穩落在他的手中。
“你個兔崽子！你反了你！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廢了你的繼任城主之位，讓、讓……”祁牧憤怒的看向正瞪着他的祁靈燕，忽地說不出話來，眼裡迸射出暴獸似的怒火。
衛靖遠握着權杖緩步上前，他繃緊的身體隱隱發顫，我看着他有些踉蹌的背影忽地感覺到他內心的痛。一如那天我知道荊娘殺了我的家人一樣的震驚和絕望的痛楚。
我可以恨荊娘，可是他卻無法去恨祁牧……這其中的痛，怎能不讓人支離破碎？
“城主祁牧，突然喪失心智，無力治理城邦。吾祁靖遠，在此以繼任城主的身份，暫代行政！”衛靖遠舉着權杖，幾乎是咬牙說完這句話。我看着他灰白的臉，突然一陣揪心的難受。
祁牧愕然後退數步，近乎發狂的扯着嗓子大吼：“老子好好的在這裡！我看誰敢承認你！誰敢！啊？！”
突然，祁靈燕對着衛靖遠扶肩一禮：“謹遵世子之命！”沒想到，第一個響應的人竟然是她。祁靈燕鮮衣紅脣，嘴角和臉上還有新鮮的血跡，她痛苦的視線掃了祁牧一眼後便垂下眼瞼。
緊接着，範義也開了口。在場的暗衛紛紛行禮，就連祁牧的暗衛也躊躇着迴應。
衛靖遠忽地看向我，眸光深情而又痛楚，就連祁靈燕都側目看過來。我強壓下心底噴薄而出的紛亂心緒扶肩，用他曾對我用過的豢龍城至高之禮道：“謹遵世子之命！”
“你們、你們怎麼敢？這是逼宮！是謀逆！這……哈哈哈哈！”祁牧突然仰天長嘯，旋即猛地拉住身邊的書櫃推倒在地，“吾是對的，你們不準忤逆吾！否則吾殺了你們！通通殺光！有威脅的都要剷除！”
“來人！”衛靖遠咬牙道，痛苦的看着祁牧：“把老城主帶下去，移居上紋閣養病。沒有本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僵硬着脖子說話，連脣瓣都失去了血色。
“混賬東西！你要軟禁老子，把老子關一輩子，老子砍了你！”祁牧狂躁的推着書櫃。範義帶着幾個暗衛上前把他擒住，隨後帶了出去。
衛靖遠緊閉雙眼，握着權杖的手還在發顫。許久，他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大姐，你先去休息吧。吾的暗衛隨後就傳醫官過去。”
說罷，他又轉向一邊的暗衛道：“去把被軟禁的公卿大人召進宮來，本殿有事同他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