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放了大大小下不下二十個箱子,小盒子更是堆滿了能堆的地方。嚥了一下口水,我打開竹筐裡的一個布袋,細看一下裝的都是什麼樣的毒藥。
可悲的是,小娘我忘記了這是藥粉……看它根本不管用啊!
我一邊思索着最迅速的尋找方法,一邊挨個打開箱子。視線的餘光掃到門後面,我看見兩個眼熟的布袋,撲過去一看,果然是毒藥!
真是天助我也!我吹滅油燈,拎起布袋就往演武場的方向跑。
路過小廣場的時候,我聽見村子的後方一陣喧嚷,其中隱約夾雜着喊殺聲。抿着脣瓣加快腳步,我埋頭跑進樹林。突然,迎面來了一隊義軍,我眼疾腳快的躲進樹林,他們急吼吼跑過去。
“豢龍城的探子真的混進來了?”
“可不就是真的,堂主都親自發令要每個小隊撤出十個人抓捕,其他人原地待命。等他重新下令在開始奇襲。”
“別浪費精神!把講話的力氣留着去抓探子!孃的,敢混進來,要是給老子抓住,非撕了他不可!”
我躲在大樹後面,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雙腳更是沒有移動半分。就怕突然踩着根樹枝什麼的前功盡棄,待那些人跑遠了我才轉出,沿着小道飛奔而去。
月光被樹葉擋住,路面的坑窪時見時不見的,好幾次我都差點摔倒。
終於有驚無險的來到潭邊,之前的崖壁上並沒有人站崗。看來真如韓莊所說,所有能砍能殺的人全都準備奇襲去了。我放下竹筐,火急火燎的打開布袋,往每個袋子裡放了好幾塊石頭。
然後,我再撕下自己的衣角把布袋的口子一綁,噗通扔進譚水中。
最後,我連竹筐都放進石頭沉下水。拉緊拴了短劍的布條,我原路跑回村子。我跑得很快,看都不怎麼看路,心裡思索着救鳳青軼的辦法。
光是樹林中的那條小道,我就摔了五六次。手掌心和膝蓋火辣辣的疼,可我沒空去關注這些,只想快點見到鳳青軼,確認他的平安。
還沒出樹林,我就聽見了喊殺聲。越接近入口,聽得越發清晰,甚至就連刀劍相接的激烈碰撞聲也傳進了耳中。
月光下,十幾個人手提明晃晃的長刀和身着灰色衣衫的鳳青軼纏戰。他沒有戴面具,身上的灰色衣衫染上了大片鮮紅,夜蝶一樣翻飛着躍到小廣場上。他們經過的地方,總要躺着幾個人,可鳳青軼卻始終高居上風。
“別讓他有機會抽身!”有人急追過來,是韓莊。
少年手中的亮銀槍脫手而出,破空朝鳳青軼殺去!“小心!”我被眼前的殺機驚得脫口而出,反應過來時,不少人正看着我。
混亂中,鳳青軼一腳踢翻他前面的人,高高躍起。亮銀槍吭的一聲刺進泥土,利刃所在正是鳳青軼方纔站的地方。看到站在圍攻的人羣之外的我,他忽地落下,然後被飛身過去的韓莊一腳踢倒。
立時,數十把刀唰唰架在鳳青軼的脖子上。韓莊卻拔了亮銀槍猛地朝我掃過來:“宋姑娘,你這是何意?”話音落,我耳側垂落的青絲飄起,槍頭已經橫在我的脖子上。
我咬着牙關拼命壓下自己的恐懼:“堂主,我是想說‘小心,別把他殺了。’畢竟,我兄長的性命還在他手裡。”這一瞬我赫然明白,只有照鳳青軼教我的話說,我們纔不會有性命之危。且同時又能拖延奇襲的時間,讓衛靖遠做更充分的準備。
韓莊蹙眉到了鳳青軼一眼,旋即又盯着我道:“什麼意思,說清楚!”
於是,我便把鳳青軼的話稍加修飾,用帶着些許顫意的聲音說出來。韓莊聽完,手中的亮銀槍換了個方向,槍柄猛地砸在鳳青軼心口:“不愧是庸主一心栽培的惡賊,人面獸心可見一斑!”
“咳!”鳳青軼吐出一口血來,卻是冷哼一聲斜睨着他:“烏合之衆、叛逆賊子,抓一個折磨一下有何不可?而且,還能毀掉你們的計劃,值得。”
“你!”有人橫刀劈向他,我尖叫出聲:“慢着!”突然,鏗的裂響,韓莊的亮銀槍已經擋住了那人的刀鋒。
“別殺,此人留着還有用。”韓莊眯着眼睛,掃了衆人一圈:“庸主最看重的走狗,應該能當人質使一下。把他帶下去綁起來,只要不傷及性命就好好招呼他,直到他說出宋公子的下落爲止。”
“堂主,”沒等我開口,一個義軍衝過來道:“韓姑娘和陸小七都在中軍帳裡,他們被人打昏綁在那裡,沒有傷及性命。”
說話間,鳳青軼已經被人拉扯着離開。“毒藥呢?”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我身邊的韓莊,另一個是狂奔過來的田烈。
“在演武場旁邊的譚水中,應該已經沒了……”我假裝愧疚的垂下頭,我聽到韓莊劇烈的呼吸,像是在隱忍怒意。田烈就不同了,他直接一把撈過我的領子將我拽到他眼皮底下。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艱難的呼吸着,勉強擡眼去看目眥欲裂的田烈:“副堂主……毒藥……被我扔進水潭……沒了。”說着,我忽地感到喉間一緊,額頭的經脈突突跳起來。
“姑父,請你喜怒,現在你就算殺了她也沒用。畢竟她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韓莊擡手搭上田烈已經掐住我脖子的手勸道。
哼!田烈冷哼一聲甩開手,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摔在地上,肺裡重新得到空氣,引得一陣猛咳。他朝身後的義軍吩咐道:“在我房間的門後面還有兩袋備用的毒藥,你去取來。”
聽見這話,韓莊臉色一鬆。那人正要離去,我用咳出眼淚的模糊視線看他:“不用去了……咳咳……那兩個袋子也被我扔進水裡去了……咳咳咳。”
說着,我抹了一把眼淚,卻看見田烈的身體明顯一僵,冒着殺氣的兩隻眼睛恨不得把我當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