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書房禁院再次打開,穿着普通百姓常服的男子匆匆步入機關通道。
地板在他的背後合攏,只留下一串昏黃的燈光和他一閃而過的影子。通道底端潺潺流着一條小河,河邊的草堆上躺着最近恢復不錯的大傢伙——長着翅膀的龍。
這條龍是他們將軍親自向皇上自薦醫治的,在所有人看來都是送命的事情,將軍卻將這機會變成了扭轉乾坤的奇蹟幾乎顛覆了整個鳳家。
下人們也早就怕了先前家主的殘暴無腦,此次將軍得勢支持他的人倒是頗多。
他不禁又盯着龍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感嘆將軍厲害之時目光已經迅速移開,且準確尋到正在爲龍碾藥的鳳將軍。治療這條龍的藥草全是將軍親自尋來,就連治傷和餵食也親力親爲,絕不假手他人。
此番將軍的心血總算是撿了些效果,兩月過去龍已經漸漸恢復精神,傷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就是還有些瘦。
希望將軍早日復了皇命,讓他人更加另眼相看。
“將軍,果不出您所料,孟丞相去了張大人府上。也帶着一份厚禮,說是去探望剛出獄的張家父子。至於目的,應該和將軍您推測的相去不遠。”男子涉水過去抱拳道。
正在碾藥的鳳青軼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臉上甚至都沒有半點神色波動:“盯好他們,若是張大人那裡有何難處立即前來報於本將軍知曉。”
想要利用張易甫尋找到龍蛋的力量再次尋找豢龍氏?他絕不會讓他們得逞,就算是皇上也一樣!
當初爲了尋找豢龍氏,父親身亡,多年來苦心栽培的親信們也都盡數死在荒原和密林中,還有看似平靜的大澤草地也吞噬了不少的命。
他雖勉強活下來,卻辜負了最信任他的人。甚至因爲自己的衝動莽撞,將她陷入危境。
直到他在災難中活下來,才鮮明的記起她是怎樣力排衆議讓他在豢龍城有了立足之地。雖然明面上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也需要涉險完成,但除了沉默寡言的父親,從未有人那樣信任過他。
自小開始,大家都因爲他是庶出兒子的孩子而欺負他,爲了不讓孃親和父親擔心他都儘量讓自己禮讓謙恭。
後來,孃親莫名身亡,父親便隨時將他帶在身邊。就連執行密旨這麼危險的事情也不惜帶着他涉足,那是鳳青軼不明白,死過一次後才知道父親是在兩個危險中相權纔不得不做出那樣無奈的決定。
孃親定是是在鳳家嫡系的手中,至於是哪個人,他還需要慢慢的查。
在豢龍城的經歷成爲他現在與這些人爭鬥的經驗和看不見的武器,可惜,他明白的太晚。這一次,他會盡全力阻止皇上和孟忘憂找到臥龍谷。
就當是還上欠她的救命之恩和信任之情。至於喚不還得清鳳青軼自己也不知道。
“喏!”男子並不知道他的心裡都想了什麼,只是接下任務就要離開。將軍的話向來無一不準,對朝局的分析也是一針見血,着實令人刮目相看。
不像是跟着老將軍的庶子外出執行任務數年的人,倒像是去了幾年風雲變幻的朝堂淘練出來的人。
“慢着。”鳳青軼叫住已經轉身準備離去的男子,“你讓暗衛給查找陸淺行蹤的人送個信,要他務必加快動作。孟丞相那裡似乎已經開始動作了。必須在他們之前找到陸淺。”
男子聽完,恭敬應了聲“喏”便迅速離去。
鳳青軼撿起旁邊洗乾淨晾曬好的藥草放進碾槽,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洞穴中瀰漫着藥草的苦味。聽到機關處傳來的開合聲,他才放下石碾用竹片將沒碾到的地方刮進去。
又拿了方纔碾好刮出來放在紗布上粘成一團已經變成紫黑色的藥泥去給應龍敷傷口。
應龍見他過去,很自覺的伸出已經好得差不多的傷處來。“你倒是很自覺,就是不知道怎麼忍受那個狐狸一樣的主子的。”鳳青軼輕笑一聲。
他看見應龍的大眼睛定定看了他一眼,旋即就扭過頭去。還帶着一聲輕哼。
都說寵物像主人,那句話可是一點都沒錯。應龍這眼神,竟有七八分當初祁靖遠看他的感覺,這條龍是有骨氣?還是不明白此時它的命掌控在他手中?
也有可能和它的主人一樣,看出了自己根本不會殺它吧。
鳳青軼拆掉舊布條,給應龍換上新藥:“我已經快要查出你家主子的夫人在哪裡了,就是你曾經載着她去即位的小城主。可還記得?”
“嗷——”應龍忽然轉過頭來,長長的脖子直接將腦袋送到鳳青軼的臉邊,像是在確認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別這麼看着我,等我查到具體位置就帶你和她見面……喂!別動!要掉了!”應龍忽然激動的直用鼻子頂鳳青軼的腰,他手裡的藥泥差點滑落。
他一邊伸手去推應龍的腦袋,一邊張牙舞爪的護着藥泥,這一刻,鳳青軼終於不再是帶着鐵血面具的將軍。
“嗯——”應龍輕哼着衝他眨眨眼,還想再用腦袋蹭他時,又顧忌他手中的藥泥只能偏着大大的腦袋萌噠噠的看着鳳青軼。後者被它這副模樣逗得笑的好不歡樂。
綁上藥後,鳳青軼摸了摸它的腦袋就回去繼續碾藥。
這回,應龍沒有隻顧躺在草堆上睡覺,而是把腦袋貼在地上一瞬不瞬的看着鳳青軼。當初它的主人乘着它四處尋找女主人的時候,它是知道女主人是被眼前的人綁走的。
若不是他,主人和女主人又怎麼會遭遇颶風,生死不明?
初次見到鳳青軼的時候,應龍想給他的招呼就是照着腦袋一口咬下去!可惜,那時候它又是生病又是受傷,還忍飢挨餓的消耗着存在胃裡的儲糧,根本沒力氣張口。
最後,它被他帶到一處院子,又轉移到這個洞穴。
治療的時候,這男人的廢話真的很多,不停地叨唸着在豢龍城的過去。聽着聽着它也就明白了,這人對自己深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