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金夫人夜總會”對面的臨時停車場,重新坐回車上,張浩天與程少華商量好了細節,便由他打電話通知另外兩輛車上的人,凌晨零點準時行動,不帶刀,全部帶鋼管進去,儘量不要傷到消費者,而對於表演大廳的設施,那是破壞得越嚴重越好。
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眼看着到行動的時間了,程少華一聲令下,三輛車便開到了“金夫人夜總會”的停車場,戴上了頭套,拿起了鋼管,同時拉開了車門,一下子衝了出去。
停車場裡有幾名指揮停車的保安,見到三輛車裡忽然衝出這麼多手拿鋼管,戴着頭套的人來,知道不好,立刻就有人要用對講機發出警告,然而,張浩天等人早就一擁而上,舉着鋼管劈頭蓋臉的一陣亂敲,那幾名保安頓時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時間太緊,不再耽擱,張浩天帶着人很快就衝到了三樓,擊翻了接待廳的幾名保安之後,就衝進了表演大廳。
進去之後,按照行動前商量好的計劃,程少華帶着一隊人衝向了吧檯,把吧檯的酒水及櫃子砸爛,而張浩天與另一隊人則衝到大廳中心的表演舞臺,對着那些音響及各種表演設施就狠狠的敲砸起來。
沒想到會忽然衝出一幫人來打砸,大廳裡的消費者與舞臺上的藝員都駭了一跳,跟着就驚惶失措的大喊大叫,四處亂跑逃避。
霎時之間,整個表演大廳叫聲起伏,亂成一團,大家紛紛向着外面涌去。
在一頓亂砸之下,只用了兩分鐘時間,吧檯與舞臺的各種設施就在“砰砰”的砸擊之聲中盡毀,由於有不少電器,不時有火花濺起,煙霧繚繞,焦臭難聞,大廳中還沒有跑出去的那些消費者尖叫聲就更大了。
在表演大廳裡有十幾名便衣保安,見到場子出了事,紛紛拿着武器衝了上來,其中幾人,竟然還拿着砍刀。
一般的夜總會保安,是不會準備砍刀的,那是因爲怕警察上門找麻煩,只會準備一些諸如鐵棒鋼管警棍之類的防備,張浩天本來準備帶人撤退,見到這些人居然拿了刀,心中頓時猛的閃過了一個念頭,他的目的就是儘量挑事的,讓萬洪幫與東興幫勢成水火,形成非戰不可之局,而如果此刻他馬上帶人撤退,雖然算是小勝了一場,而且會讓東興幫的高層氣惱,但還不能保證兩幫之間就一定會開戰,所以,他必須還要另想辦法,把事情越擴越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去。
因此,看到那些保安衝過來,張浩天並沒有下令大家立刻隨着人流安全的退走,而是大喝了一聲:“媽的,有刀,兄弟們,把這些雜種給我狠狠的打趴下。”
此時萬洪幫的人是佔了優勢的,聽着張浩天的命令,都大喝着,如狼似虎般向那些保安撲去,很快就混戰在了一起。
對付這十幾名保安,如果是張浩天出手,絕對是片刻之間就會結束戰鬥,可是,此時他並沒有上去動手,而是在後面看着,就在剛纔的一瞬間,他已經臨時改變了自己的策略,從乾淨俐落撤退,到故意拖泥帶水,等着東興幫的人來增援,他需要看到的結果是,萬洪幫的人受到重創,這麼一來,以唐風平狂妄粗魯的性格,第一次同意的軍事行動,手底下的人就吃了大虧,絕對會臉面全無,再也不會善罷甘休了,那麼,他這次的計劃才能夠真正的成功。
默默的看着程少華帶着人將那些保安打倒在地,張浩天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撤退的最佳時機,很快就會陷入重圍之中,這些萬洪幫的人必然會傷亡慘重,要是在過去,他的心會覺得不忍的,但是,張浩天的大腦中在浮想起戚英航與自己的一段對話,他說自己只能成爲英雄,而做不了梟雄,因爲做梟雄的心一定要夠硬夠狠,那才能夠快速的成功,現在,他已經陷入了絕境,只能抓住這唯一的機會把整個局面改變過來,那麼就只能選擇做心狠手辣的梟雄了。
果然,就在那些保安被擊倒的時候,另外的保安開始從各個入口進來增援了,除了鐵棍之外,有一半的人手裡拿着雪亮的砍發,很快兩名萬洪幫的人廝鬥之下被砍刀劈中,慘叫着,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見到對方至少圍進來了四五十人,張浩天知道差不多了,手裡拿着鋼管,猛的衝了過去,手臂揮動,敲破了兩名便衣保安的頭部。
打翻兩人之後,張浩天已經到了程少華的面前,大聲道:“華哥,我們被圍住了,快扶着受傷的弟兄,跟着我衝出去。”
面對着越來越多,手持棍捧砍刀的敵人,程少華的臉上已經現出了驚慌之色,聽着他的話,趕緊答應了一聲,吩咐手下扶着受傷倒地的兩人,向着大廳的入口而去。
見到他們想撤退,東興幫的人紛紛叫嚷起來。
“別讓這些人跑了,堵住他們。”
“媽的,敢在我們的地盤上砸場子,真的找死啊。”
“把他們全部留下來,等着大哥來審問,是那條路子上的人。”
隨着這些叫喊聲,許多東興幫人就聚在了大廳的入口處,攔住他們的去路,而一些人則追着程少華等人亂擊亂砍,不一會兒,又有三名萬洪幫人被砍刀劈中,還有兩人被鐵棒敲得頭破血流。
對於血腥的場面,張浩天天生有一種興奮的感覺,而且他心中的鬱氣已經壓抑得太久了,此時此刻,有一種強烈想要發泄的衝動,於是,他揮手敲翻一名手持砍刀的東興幫人,手臂一伸,已經將他的砍刀奪在了手中,見到斜地裡一個人朝着他舉刀劈來,反手一撩,只聽得一聲慘叫,血光噴濺,那人的一隻右臂已經落在了地上。
對於敵人,張浩天過去都不會留情,更何況現在有心將事情鬧大,一邊大聲的招呼着程少華帶人跟着自己,他已經朝着攔在前面的東興幫人一路砍將過去,如今他的刀法已經到了化繁爲簡的地步,當真如獅入猴羣一般,那些東興幫人那裡抵擋得住,在他的疾如電閃的刀鋒之下,臂折腕斷,慘呼之聲不絕於耳,不一會兒,已經讓張浩天殺出一條血路來。
萬洪幫來的二十人中已經有八人受傷,幾乎人人都帶着一個傷員,雖然前面張浩天殺了路出來,後面的人仍然行動緩慢,在追擊之下,剛到大廳外面的樓梯口,又有兩人受傷。
那些東興幫的人見到張浩天厲害,不敢去前面擋他鋒芒,在後面卻越聚越多了。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砰”的一聲,那些在後面的東興幫人頓時停了下來,紛紛向後面退去,在程少華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仿五四手槍,而地上躺着一個手持砍刀的東興幫人,胸口在不停的冒着鮮血,竟是被他一槍擊中心臟,眼見不得活了。
張浩天知道程少華帶着“噴子”,現在事態緊急,終於用出來了,不過卻弄出了人命,這件事當真是越鬧越大,正朝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羣東興幫人手裡是沒有準備槍枝的,看着程少華手裡的仿五四與張浩天手中染滿了血的砍刀,一時間面面相覷,再也沒有人不要命的衝上來了。
大家都戴着頭套,搞不好東興幫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幹的,張浩天便冷冷的道:“告訴你們幫主,今晚停車場的事是他先挑起的,我們是誰,他的心裡面應該很清楚,我們老大說了,要是他再敢惹事,連他都不會放過。”
說了這話之後,張浩天沒有停留,很快就帶着受傷的兄弟回到了停車場的麪包車上,立刻疾馳而去。
當車子進入了大道,見到東興幫的人沒有人追來,大家都摘去了頭套,程少華一邊開車,一邊拿出了手機,向着黃衝彙報了情況,這才望着張浩天道:“張大爺,真沒想到東興幫的人會來得這麼快,我們有一半的兄弟受傷了,現在必須把他們送到醫院裡去。”
張浩天明白他看不出來剛纔自己在指揮上的故意失誤,知道萬洪幫在s市必然也有自己的醫院,點了點頭,心裡明白,這一次東興幫損失更加慘重,自己雖然沒有清清楚楚的報出萬洪幫的名號來,但說了後面的那些話,東興幫的幫主當然就會明白,死了一個人,重傷了至少二十個弟兄,他要是肯忍氣吞聲的善罷甘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
不過這些事當然還是要給唐風平說一聲的,張浩天便拔通了他的電話,聽見裡面“喂”了一聲,就立刻道:“唐大爺,今天的行動我們已經結束了,只是好像出了些意外。”
唐風平顯然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應該已經睡了,在電話裡很含糊的應了一聲,道:“哦,是什麼意外?”
張浩天道:“我們動了東興幫的‘金夫人夜總會’,對方人數太多,我們被包圍了,還好已經殺出重圍,正帶受傷的兄弟往醫院去,不過剛纔的場面太混亂,我們有一位兄弟用了噴子,好像打死了他們的一個人。”
聽說打死了人,唐風平一下子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失聲道:“操,誰讓你們去動‘金夫人夜總會’了,還打死了人。”
張浩天道:“不是你說的嗎,要給東興幫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萬洪幫的厲害,去砸‘金夫人夜總會’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唐大爺,難道你怕他們了嗎?”
唐風平聞言,立刻道:“毬,老子過去幹掉過東興幫好幾個有名的老大,還會怕這些雜種,不過這件事我還真沒有想到會鬧得這麼大,算了,砸都砸了,打死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明天我要開會,讓兄弟們小心東興幫的報復。另外還要給龍頭大爺說一聲,問一問他的意見,要是東興幫打過來了,是不是和他們徹底翻臉。你先帶受傷的兄弟去醫院吧。”
說了這話之後,他就掛斷了。
張浩天放下手機,心中卻有些不安,唐風平此時應該已經在向龐統勳稟報情況了,而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已經開始瞭解龐統勳,此人心機極是深沉,有謀後而定的性格,他能夠有把握攛掇着唐風平與東興幫的人幹起來,可是龐統勳知道之後就很難說了,所以,他的決策纔是最重要的,自己還不能高興得太早。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張浩天便接到了唐風平的通知,下午三點,到“軒竹茶樓”去開會。
這“軒竹茶樓”就在紅旺大廈的三樓,是一個裝修得很高雅的正規茶樓,也是萬洪幫自己的生意,最裡面有一個小會議室,平常萬洪幫在s市的會議就是在裡面開的,張浩天明白,這次的會議自然和昨晚的事有關,他的計劃成功與否,很快就會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快三點鐘,張浩天就向着三樓的“軒竹茶樓”而去。
到了裡面的會議室時,三位紅旗大爺於光中、甘鬆、黃衝及披紅大爺姚連仲、插花大爺宋知長都已經到了,衆人顯然都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明白平靜多年的局面很有可能將被打破,一場大戰在即,臉色都甚是凝重。
見到似乎並沒有再通知別的人來,張浩天心中也是一片詫異,要知道在座的都是行四的大爺,而他已經從紅旗降爲藍旗,等級上是行五,而在s市中,共有十三名行五的大爺,現在坐在這裡的只有自己。
三位有軍事指揮權的紅旗大爺坐在會議室長條桌的左側,張浩天便在右側挨着插花大爺宋知長坐下,正在猜測是怎麼回事,就見到唐風平匆匆走了進來,臉上也帶着沉肅之色。
等到唐風平坐在首座之後,看了看兩邊的人,他第一句話就是:“昨晚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東興幫那邊有消息過來了。”
一聽這話,坐在左側第一個的於光中便連忙道:“是什麼消息,對昨晚的事,他們想怎麼解決?”
唐風平冷笑起來道:“想怎麼解決,難道他們還敢對我們動手嗎,不過他們死一個人,重傷了二十六個,在面子上當然抹不下去,所以已經通過中間人給我們提出了要求,讓我們擺一次百桌宴,賠了他們的損失,這件事就算了。”
所謂的“百桌宴”,張浩天是明白的,這是道上的一個不成文的傳統規矩,兩幫人馬要是發生了什麼誤會摩擦,又不想開扁,誰要是輸了理,就必須在大酒樓裡擺一百桌宴席,作爲陪罪息戰之意,吃了虧的那一方,也就把事情揭過去算了,這樣的處理,算是維護了雙方的面子,在道上是比較通行的,只是一般是擺不上百桌,做做樣子就行了,而東興幫這一次最有臉面最賺錢的生意被砸了,還死了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絕對不算過分。
說了話之後,唐風平又看了衆人一眼,道:“東興幫的條件就是這樣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於光中第一個道:“我看可以接受,這麼多年來,我們在s市一直和東興幫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昨晚的事,我大概已經瞭解了,雖然東興幫的人動張浩天在先,不過張浩天帶着人去砸了他們最重要的生意‘金夫人夜總會’,傷了不少人不說,還鬧出了人命,是做得有些過了,隨便擺十來桌席,請幾名道上的元老出來,大家把事情化解掉,仍然可以保持現在安定的局面。”
然而,隨着他的話,坐在左側最後的黃衝就叫了起來道:“操,讓我們擺百桌宴,那怎麼行,我的兄弟一樣傷了十多個,有一個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那又怎麼算,再說,我問過手下的兄弟了,去‘金夫人夜總會’的時候,他們拿的全部是鋼管,是東興幫先用刀砍的,媽的,讓我們擺百桌宴,那不是擺明萬洪幫的人怕東興幫了嗎,兄弟們出去混,今後怎麼擡得起頭。”
於光中知識淵博,善於經商,但不喜爭鬥,而黃衝一直管理着道上的兄弟與生意,兩人意見相反自然很正常,唐風平便去問其他幾人的意見,而除了物業部的經理,另一位紅旗大爺甘鬆不贊同擺百日宴外,披紅大爺姚連仲,插花大爺宋知長都認爲應該維護目前的局面。
最後,唐風平將目光停留在了張浩天的身上,道:“張浩天,你認爲這件事該怎麼辦?”
從一開始,張浩天就在默默的觀察着唐風平的神色,見他聽着於光中與姚連仲及宋知長說話時,臉色雖然不變,但眼神裡卻透出了鄙視之色,心中頓時猜到了幾分唐風平的決定,聽着他問自己,便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而且昨晚砸‘金夫人夜總會’也是我帶着人乾的,我當然不贊成擺百日宴,就算是忌憚東興幫的報復,要擺這個宴席,也不應該由幫裡出面擺,讓我以個人的名義道歉就行了。”
唐風平聽了,這才點了點頭,沒有再跟他說話,而是掃了大家一眼道:“大家的意思,我現在都明白了,不過龍頭大爺卻讓我向各位轉達一下他的意見,你們都好好的聽着。”
聽着龍頭大爺有指示下來,大家自然都是凝神聽着,而張浩天心裡更是一陣緊張,龐統勳這個決定,對他的未來無疑是非常重要了。
這時,唐風平才緩緩道:“龍頭大爺有命,東興幫犯我萬洪幫藍旗大爺在先,我們砸他們的場子並無過分之處,百日宴絕對不能擺,從今天開始,大家進入備戰階段,東興幫膽敢來犯,就全力反擊,直到把他們徹底趕出ft區。”
龍頭大爺既然有的命令,當然沒有誰敢說什麼反對的話,而黃衝與甘鬆都露出了喜悅興奮之色,心中自然是清楚,如果把東興幫徹底擊敗,佔領了ft區,加上lf區,萬洪幫就把s市兩塊最肥的地盤連接起來,實力必然大增,財源更是滾滾而來了。
可是,在這些人之中,最興奮的當然就是張浩天了,龐統勳的這道命令,無疑就是向東興幫宣戰,他的第一步計劃終於得以實現,就像是這段時間來的迷霧忽然被大風吹開一片,終於可以見到隱隱約約露出來的晴朗天空,讓他壓抑的心,也稍稍得到了釋放。
宣佈完龍頭大爺的命令,唐風平也沒有說具體的計劃,只是說要看東興幫的反應,大家小心防備,很快就宣佈散會了。
聽着唐風平叫散會,張浩天正要起身離開,卻聽到唐風平叫住了他。
張浩天便望着他道:“唐大爺,還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做嗎?”
唐風平“嗯”了一聲,見到於光中等人都走了出去,便對張浩天道:“張浩天,龍頭大爺要和你說話。”
龍頭大爺的電話只有桓侯以上的大爺纔有,說了這話之後,唐風平就掏出了手機,按了一個號碼,等到對方有迴應了,便恭恭敬敬的道:“龍頭大爺,張浩天就在我身邊,有什麼話,你就給他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