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過後,源摯有些遲疑道,“南宮姑娘傷的這麼重,也不知箭羽有沒有毒,必須馬上檢查止血才行,不然恐怕難以撐到醫館。”
他說的,源少商自然也知道,可此時周遭都是男人,實在沒有合適的人替她檢查。
南宮煙強撐着一口氣,“公子,煙兒這條命是公子救的,如今能報答公子,此生……已經無憾了。”
“不,這幾箭,你是爲我擋的,我不會見死不救,南宮姑娘,得罪了。”
源少商將南宮煙抱向林中深處,解下她腰間束帶,露出小衣與光潔的背部,取出隨身攜帶的軍用金創藥灑在她的傷處,又將箭矢折下。南宮煙悶哼一聲將頭埋進他懷中,緊拽住他的臂膀輕呼。
“公子,好痛……”
她終於碰到他的身體了,如她想象中的一般健壯結實,肩膀好寬廣,若能永遠被他摟在懷裡就好了。南宮煙不是沒有觸碰過一個男人的身體,只是沒有一個,能像源少商的這般讓她情動,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源少商扶住她的肩,有些不適,想將她推開,終是不忍,只好暫時借給她靠一靠,“還好箭上沒有淬毒,你忍一忍,一會就好了。”
一衆暗衛聽聞林中之聲,源摯爲免尷尬,他藉故道,“左朔衛以爲,接下來侯爺會去何處?”
左朔衛隊長也是實誠人,“距離濮陽最近,也有利於大軍會合的,只有兩個地方,江州和江陵,那位姑娘身上有傷,我看侯爺多半會去江陵。不久前聽衛風說,夫人也回了江陵孃家,此事恐怕……”
源摯乾笑了兩聲,“夫人胸襟廣闊,廣闊……”
江陵距濮陽不過半日腳程,溶月從南府與少商分別後,走的是官道,好幾日前就到了江陵孃家。燕潯初初見到她,還以爲是自己用藥後的併發症,出現了幻覺,後來見她愁眉深鎖,就猜她是與宣武侯起了爭執,賭氣回家。
她不說到底是爲了何事,依燕潯的脾氣,也未有多問。只管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還時常蒐羅了時下金陵新鮮的美食親自送到房中與她遣懷。
這一日燕潯重金淘來了上好的魚糕,命庖廚烹製了端到她房中,溶月正撥弄着那隻野生小松鼠,那傢伙現在康復的不錯,已經能跑能跳的了。
“妹妹,這個是爲兄花了幾日功夫,好不容易淘來的美食,快來嚐嚐。”
溶月慵懶地起身,打了個哈欠,這幾日不知道是精神不濟還是犯懶了,格外貪睡。走近幾步,問道燕潯所說的鮮香四溢的味道,喉頭就酸水直涌,直想作嘔。
“大哥,這是什麼鬼東西,味道怪怪的,這樣刺鼻。”
“有嗎?”燕潯着意聞了聞,“這可是上等的魚糕,江陵特產,時下非時令,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怎麼到你這裡,成了怪怪的味道了。”
言罷他揭開小瓷蓋,端到溶月面前,溶月再忍不住噁心之感,扶着桌角不住乾嘔起來,燕潯看着她這番模樣,也倒了胃口。放下
魚糕,又有些狐疑,忙近身輕撫溶月脊背,爲她順氣。
“妹妹這是怎麼了,這幾日經常如此犯惡心嗎?”
溶月吐的說不出話來,只向她擺手,“沒……沒有,就只有前幾日在南府跑的急了,有過。想是這幾日在路上飲食不調,胃疾又犯了。”
燕潯覺着不像,藉着扶她坐下的機會,不着痕跡地探了探她的脈博,心下才瞭然。
“既是胃疾,哥哥這就開幾副補氣和中的藥爲你調理調理,說不定身子調養好了,還能胖上幾斤。到時武侯來接,我也好交待。”
溶月捂着胸口仍舊難受,“哥哥就不要再提他了罷,他此刻忙着呢,不會來的。”
兩人正說着話,燕府中的小丫頭風風火火跑上繡樓來,險些被門檻絆倒,“少爺,二小姐,姑爺到了!”
燕潯挑眉一笑,“妹妹你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溶月一聽到他就沒好氣,“他來就來了,你慌慌張張地做什麼。”
那小丫頭連喘了好幾口氣,扶着門道,“姑爺帶了不少傷兵,還抱了個受傷的姑娘進門,命奴婢過來請少爺過去看診,像是十分危急。”
溶月一聽就坐不住了,倒不是因爲聽見他抱着個姑娘進來,“怎麼回事,他有沒有受傷,哥哥,你還在這裡坐着做什麼,還不去看看!”
燕潯被她半推着下樓,“我去就是了,妹妹你可小心些,別摔着。”
兄妹倆到了前廳,府中門僮已帶了幾名傷員在廊下包紮,少商將南宮煙抱進了偏廳,溶月看他守在別的女人榻邊,雖然生氣,可見他一身的血跡,也顧不上旁的,着急上前拽住他的衣袖。
“不是南巡暗訪嗎?怎麼弄的一身血,到底是哪裡受傷了?”
幾日前兩人還大吵過一架,小別重逢,溶月對他卻這般緊張,他心裡頭說不出的暖意,回握住妻子的雙肩,“月兒,我沒事,是南宮,她爲我擋下了刺客的箭,現在身體十分虛弱。”
溶月看了榻上的女人一眼,說不在意是假的,立時鬆開了少商的手,退到燕潯身邊,“大哥,你替這姑娘看看吧。”
“不可。”源少商出言制止,“大哥是男子,恐怕不妥,月兒,你幫幫她。”
溶月轉頭看向他,正忍着一肚子沒地方發泄,他竟還要她親自醫治一個與他曖昧不明的女人。
燕潯在旁看了會,也瞧出來這小兩口的癥結所在,可站在醫者的立場上,還是勸解小妹道,“雲兒,醫者仁心,你忘了那些年我是如何教導你的嗎?不可任性。”
她僵持了片刻纔開口,“好,我治,那你們這些男人,都先出去吧。”
源少商與燕潯退到門外,燕潯將雙手揣進袖中,狀似無意地調侃他,“妹夫可還記得當初與我之間的承諾嗎?看來這大半年,你過的很逍遙啊。”
“我自然沒有忘記,大哥,我……”
“別的先不提,裡頭躺的那個女人,和你什麼關
系?還有,你打算怎麼處理?”
少商自知理虧,“南宮只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一個孤女,被山賊襲擊,家破人亡,如今無依無靠,很是可憐。”
燕潯擡手示意他並不想聽,“我對那位姑娘的來歷並不感興趣,身爲雲兒的哥哥,我只想知道你今後要怎麼處理那姑娘,你是想成爲她的依靠?”
“不,我絕無再娶此意,此次濮陽遇襲,南宮姑娘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想盡我所能,讓她生活的安穩。濮陽動亂目前情勢嚴峻,這也是我數日前爲何故意與月兒爭執,讓她回江陵的緣故。”
燕潯點點頭,“看在你沒有前科的份上,我暫且相信你這一次,對雲兒好一點,我說過,我們燕家養的起老姑娘,也缺一個繼承人。”
源少商抱拳,“此次恐怕要在大哥府上叨擾幾日,等源閥親軍一到,我便要率軍前去平亂,到時月兒和南宮姑娘,都要勞煩大哥照看。”
“雲兒選擇了你,只要你對雲兒好,你我就是一家人,不必說這些見外的話。屆時你只管放心去就是,保護府中之人這些小事,我燕家還是可以做到的。”
南宮煙躺在榻上,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溶月冷着臉解開她的衣襟,箭矢還在皮肉內,傷勢看起來很可怖,溶月看了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以指腹按壓傷處,她似有了知覺,發出細微呻吟,恍若夢囈。
溶月檢查後發現,她雖身中數箭,幸運的是福大命大都沒有傷到要害,加上傷處有金創藥止血處理過的痕跡,情況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嚴重。溶月套上冰蠶絲手套,嫺熟地將她皮肉中殘餘的箭矢拔出。
許是太疼的緣故,南宮煙驀地抓住她的手腕,極嬌柔地喚了聲,“公子……疼……別離開我,不要走……”
這聲聲動情的低喚令溶月手肘一滯,一時失神下手重了些,險些加具她的傷勢,心中冷哼道,叫的這麼親熱,莫非兩人之間真有發生些什麼。還有,源少商身邊跟隨的都是些男子,又是誰爲她在背上擦的藥,想到此處,溶月便不想再看榻上的女人一眼,大步開門出去,吩咐府中丫頭進去包紮。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南宮煙半睜一雙氤氳美目,虛弱地趴在榻上,嘴角卻漫出一絲笑意。
源少商見溶月出來,自然上前詢問南宮煙的傷勢,“月兒,南宮她……”
溶月睨了他一眼,“侯爺就這麼關心裡頭那位姑娘嗎?若我告訴侯爺這姑娘沒得救了呢?”
“月兒,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不要任性了好不好。算了,我自己進去看看。”
“哼,看侯爺緊張的,我不過開個玩笑,何必當真。況且你心心念唸的南宮姑娘如今衣衫不整地在裡頭,侯爺進去,怕是不妥當吧,還是侯爺根本不在乎這些禮數,左不過心一橫,再納個妾呢。”
源少商回到她面前,被她的陰陽怪氣弄的無所適從,“月兒,我何時說過要納妾,南宮姑娘於我有恩,我自當要對她的安危負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