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蘇適雯隱藏得太好。她內心對四姑娘的那些嫉妒,不甘,憤恨三皇子都不曉得。
薛硯之不疑有他地溫潤一笑,就將自己手上那枝垂絲海棠遞了過去。
“我該走了,可否麻煩二姑娘將這株花替我轉交給婉婉。還要勞煩二姑娘務必仔細一些,這花兒嬌嫩,若是碰了摔了,怕是會影響了生長。”
言下之意便是,薛硯之希望這花帶去四姑娘那裡時,還能呈現最新鮮最美的姿態。
這個三皇子千方百計地想要討四姑娘歡心,可是她蘇適雯呢?
方纔竟自以爲是地認爲三皇子心中裝的是她,暗自竊喜着呢。甚至昨日整夜未曾歇息,就爲給三皇子趕製一隻香囊出來!
現在想想,自己恐怕就如那跳樑小醜一般,毫無自知之明,簡直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蘇適雯氣得手心都被自己攥出血珠,一口銀牙也幾乎要被咬碎。
可是偏偏面上又不敢顯露出來,只得僵硬地繼續笑着,點頭仿似極樂意地伸手接下。
“三皇子且安心了,適雯定會妥善保管這株海棠,等下便親自給四妹妹送過去。這花開得這樣的好,四妹妹必然也會被三皇子的用心良苦打動,無論三皇子同四妹先前有過什麼矛盾,都是能順利化解的。”
薛硯之便拱手朝蘇適雯鄭重道了謝。
這個時候二人恰好行至太傅府大門口,蘇適雯止步於此。薛硯之的長隨隨後趕上,薛硯之便帶着他二人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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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蘇適雯回了自己的南廂房之後,沉着一張臉就一言不發地坐在案几邊上。
而蘇適雯身邊的丫鬟秀春,見二姑娘送完三皇子回來,面色就不太好看了。
心中也頗爲不解,明明是二姑娘自個兒極想同三皇子單獨相處的,現下如願以償了,怎的反倒是開始不開心了呢?
隨後視線就落向,自二姑娘回屋以後,一直緊緊被攥在手心的那兩枝垂絲海棠。
先前姑娘囑咐了自己,只能遠遠跟着,不得靠近打擾姑娘與三皇子談話。
秀春當時離得遠,也聽不清姑娘和皇子說道了什麼,可也瞧清了,這兩株花似乎都是三皇子親自爲二姑娘摘下的。
那秀春摸不透姑二孃此時心情不鬆快的原因爲何。
其實也是想着能討姑娘開心,於是就笑盈盈地開口,主動問道:
“奴婢瞧着三皇子特意給姑娘摘下的這兩株海棠,粉嫩嫩的,煞是好看。可需奴婢尋個花瓶過來,替姑娘給插上?”
蘇適雯胸臆間原本就凝着一股鬱氣,上不來也下不去。乍聽見秀春這麼一句話,只覺得直直戳中她的痛處,一時間咬牙切齒的,恨得渾身都開始發抖!
這哪裡是三皇子特意爲她摘的!
分明是自己死皮賴臉求着三皇子給她折一枝下來!
人家對那四姑娘纔是真心實意的,還吩咐了她,得將更好看的那枝親自給人四姑娘送過去呢。
蘇適雯氣得心臟突突直跳,忽然就是一擡手,將手裡那兩株海棠花一齊狠狠砸在地上。
初綻開的海棠最是嬌嫩。墜地之時,花瓣凌亂,散得滿地都是。
蘇適雯仍不覺解氣,瞪着眼前的無知丫頭,狠聲便是怒斥:
“膽大包天的賤婢!本姑娘都尚未吩咐過的事,何時輪得你來拿主意?究竟你我誰纔是主子?我看你是嘴癢了!本姑娘這就派人賞你二十耳光,也給你長長教訓!”
而秀春卻是被二姑娘突如其來的喝斥,給嚇得整個人生生愣在那裡。
秀春自小被買入太傅府中,陪二姑娘一道兒長大。
二姑娘平日裡脾性溫和,對待下人也是溫聲細氣的。秀春呢,又是個嘴甜討喜的丫鬟,素來深受二姑娘寵愛。
此般厲聲斥責,卻是從未有過的,更莫提體罰她了。
二十個耳光啊!那還不得把她的臉都給打腫起來?!
當下便是又驚又怕,噗咚一聲跪在地上。眼眶裡更是淚花涌現,嘴脣顫巍巍的,話都講不整齊。
“姑娘、姑娘奴婢知錯了,奴婢就是嘴賤,再不敢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了。求姑娘寬恕,求姑娘擾了奴婢,二十個耳光……二十個耳光奴婢受不住的,會打死奴婢的……”
蘇適雯看着心煩,不耐地就皺眉揮揮手,讓小廝將秀春給拖下去了。
秀春被帶下去後,蘇適雯盯着地上這一攤凌亂不堪的殘花,心中的氣惱卻是沒有消下去半分。
薛硯之是這樣,父親也是這樣。
爲什麼這些人的眼中都只有那蘇婉容一個人!
她四姑娘究竟有哪一點好?!爲什麼全天下的好事情都落在了她的頭上?
一個庶出的身份,就應該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的破院子裡。四姑娘憑什麼被這些人衆星捧月一般的對待?她明明應該過得更慘一點,就應該等着自己這個貴爲嫡女的姐姐,過去可憐她,同情她,施捨她纔是。
此時此刻的蘇適雯,心中氣憤至極又不甘委屈。掐住椅把的指甲蓋生生要被自己給折斷。
可是呢,偏偏有人在這樣的時候,趕巧不巧硬是要火上澆油。
方纔押着秀春去前院領巴掌的小廝,未過半響又快步折了回來。
“二姑娘……五、五姑娘來找,小的讓五姑娘先在外面侯着,可五姑娘不聽,現下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方纔二姑娘訓斥秀春時,這小廝就站在旁邊。現下見姑娘面上陰鬱不散,頭也不敢擡,戰戰兢兢地小聲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