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場面,即便蘇太傅現下想起,都覺得怒不可遏。嬌嬌女兒又是此事直接的受害者,蘇太傅怕女兒傷心,他不忍說得過於直白。
可一想到自己的嬌嬌女兒,竟被欺人太甚的新帝那般侮辱,蘇太傅更是火冒三丈。他心中立誓,但凡女兒下句說出半個“是”字,他便是拼上他的一條老命,也定要爲女兒討一個說法!
猝不及防聽父親口中提到那人,蘇婉容心口便是驀地一跳。
欺負她,逼迫她?
欺負她一直都是有的。但若說是逼迫……
起初被那萬惡的男人擄去皇宮,包括剛剛抵達南苑的時候,那男人確實幾次三番試圖對她用強。可,憑良心說話,自前次薄嶺山遇險,回來以後那人彷彿徹頭徹尾地換了一個人。雖說仍改不去隨時動手動腳的惡習,卻總不會過分越矩。每每觸及她底線的邊緣,那人總是能夠精準確鑿地及時收手。
至於昨夜發生的事情,蘇婉容現在回想起來,竟是感到莫名的一陣心虛。
作爲當事人,她太清楚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那男人昨晚雖壓着她,可又沒綁住她。即使周身受他所束,可男人似乎有意控制着力道,她若是不情願,總是能夠想到法子推開他的。
可問題就在於,她並沒有。
昨夜到了最後,蘇婉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頭腦暈暈乎乎,若非那男人是剛剛議事回來,她就要懷疑此人怕是趁她不注意,在薰爐裡偷偷點上了諸如迷魂香一類的下作之物,專門迷惑好姑娘心神。不然如她這般意志素來堅定的人,如何會遲鈍到那樣的田地?倘若沒有父親的忽然闖入,她恐怕、恐怕真的便會神志不心地默許了男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徹底放縱他爲所欲爲了。
這個念想委實十分可怕。思及此處,連蘇婉容自己都被駭了一跳。
而蘇婉容這短暫的猶豫,卻是讓對面一直等她答覆的蘇太傅,內心一個咯噔。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旋即鋪天蓋地涌上來。
“婉婉你、婉婉你莫不是……”
即便這種可能性實在是極其渺茫,可蘇太傅心中卻總是隱隱感到不安,他躊躇了許久,仍是忍不住屛息問道:“你莫不是心悅上晉元那新帝了?”
“沒有!絕不可能!”
嘴巴遠比腦袋反應的快,蘇婉容猛地睜大了眼,揚聲否認。
話音落下以後,蘇婉容仍覺不甚妥當。生怕父親不信,趕忙又急匆匆地補上一句:“爹爹你想多了,我與那晉元素昧平生,非親非故的。他先是不分青紅皁白將我困擄入宮中,如今又對爹爹做出這樣的事情。婉婉如何可能心悅於他?莫說心悅,哪怕是丁點的好感那都是沒有的!”
女兒否認得過於倉促激動,反倒讓蘇太傅心生狐疑。可他未懷疑多久便選擇相信了,畢竟,素來乖巧懂事的四女兒,從不騙他。
倘若並非兩情相悅,顯而易見的,那便必須晉元那個膽大包天的新皇帝,貪戀女兒美色,是以企圖用強!
“豈有此理!”
蘇太傅一聲怒喝,面容霎時間鐵青一片。“那晉元的皇帝簡直是欺人太甚!他以爲他扳倒了太子,繼承天子之位,如今坐擁了天下,便可以橫行奡桀,無法無天了嗎!老夫雖是前朝的太傅,可這一輩子對待先帝是披肝瀝膽,忠貫日月,從沒有做出任何愧對建和,或是對不起他新帝晉元的事情。老夫與他晉元帝原本無冤無仇,老夫的女兒又豈能容他這般褻瀆!”
說到此處,蘇太傅話鋒一轉。他伸手便一把掀開被褥,口中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今日便是將命喪在此處,也定要爲老夫的女兒,爲老夫的太傅府討回一個公道!”
蘇婉容見父親撂下此言,直接翻身而起,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真要大清早地衝進廣陽殿,與殿中之人鬧一個魚死網破。
可她如何可能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連忙飛撲上前,急匆匆攥住了父親的手臂。“爹爹,不可!”
蘇太傅被女兒阻攔,料到女兒是怕自己在晉元帝面前吃虧。他心裡嘆息女兒太傻,又更是氣恨晉元的皇帝實在不是個東西!
他的四女兒這樣的好,但凡是女兒喜歡,她配得上長安城中任何一個品貌端正的高門公子。
之前被那道貌岸然的薛硯之暗中使了一計,原本將女兒許配給薛硯之,已是委屈了女兒。可再如何說,薛硯之曾與他有過共事經歷,爲人品行都暫且說得過去。最重要的是,那薛硯之是真心想待女兒好的。不若這個爲非作歹欺人太甚的晉元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