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汗是要悶汗,可也不是像他這麼悶的。欺負人沒見識也不帶這麼欺負的。
這會兒口裡一陣泛苦,舌根又陣陣發疼。蘇婉容原本就頭腦脹痛,渾身虛弱,經了男人這一番索吻,更是手腳都提不起來勁兒。
生病的時候總是有那麼幾分脆弱嬌氣的吧,又想到方纔喝下的那滿滿一口摻着男人口水的苦澀藥汁,越想越覺得委屈,眼圈一紅,眸中竟是落下幾滴淚來。
胤莽見她抽抽涕涕地流着淚,小臉蛋慘兮兮皺在了一起。像是打了霜的梨花又沾染了連夜小雨,那模樣實在是招人憐的。
胤莽自然是極吃這套,當下便是心疼地愈發抱緊了溫言軟語地哄着。捏住她軟綿綿的嫩白小手,一邊揉着,嘴裡一邊道:“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哭什麼哭。朕明日就吩咐軍醫,開幾副不那麼苦的藥給你不就是了。還難受不難受了?這有果脯,吃一塊兒?”
蘇婉容就着他的手,將他遞過來的果脯咬進嘴裡。甜味兒在舌尖上漫散開來,漸漸蓋過了藥汁的苦澀。她嚼了兩下,等喉間的噁心感不那麼強烈了,含着果脯,嘴裡抽噎着斷續道:“哪有藥不苦的,你又騙我……而且我哭也不完全因爲喝藥,誰叫你總欺負我,我都病了你還欺負……”
因爲哭還沒完全止住,再加上嘴裡有東西,說話也含含糊糊的聽不太清楚。
生了病的小姑娘,脾氣更壞些,人也更嬌。哭得都打嗝兒了,還不忘軟綿綿地錘他肩膀。
拇指肚擦着她臉頰上的淚珠,胤莽輕嘆了一口氣,貼她耳邊道:“不想叫朕欺負了,那便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讓你欺負欺負朕,換朕吃你的口水。”
她纔沒他的那種惡趣味呢……
蘇婉容小聲地在心中嘀咕。還想再說點什麼,胤莽卻吹熄了燈。攬住她的身子一併躺下,親了親她的額心,口中道:“睡吧。”
折騰了這麼一會兒,又哭了一場,確實覺得更累。
嘴裡咕噥了兩句,感受到後背,一下一下輕輕拍撫着的寬厚大掌,便乖乖閉上眼,躺着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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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胤莽醒過一次。懷裡的小姑娘再次發熱,細白的手指不安地抓着他的手臂,睡夢中五官揪在一塊兒,小聲啜泣着喊着難受。
胤莽連人帶被地抱着,大掌一下一下地拍撫。湊她耳邊去哄,她好似又燒起來了,意識混混沌沌的根本就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朝堂上他人人畏懼,戰場上同樣也所向披靡。遇上這個蔫兒巴的小女人,卻只有他束手無策的份兒。
他心神不寧,又着急的很,大半夜的在屋裡來回踱步。一嗓子把下人全給喊起來了,又是命令他們重新煎藥,又是斥罵軍醫是蒙古大夫,小小的風寒都治癒不了。
後來甚至準備去臨近的鎮上,尋別的大夫過來瞧看一眼。幸運的是,給她重新擦過一遍身子以後,小姑娘總算停了哭,偎在他懷裡,安靜地睡熟了。
天將矇矇亮,胤莽又探了次她的額,燒終於降下來。他鬆了口氣,最後爲她掖了掖被子,跟着闔上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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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容醒來的時候,已近未時初。掀開眼簾,望見的是男人放大的一張睡臉。
有些驚訝又有些稀罕,印象中這個男人作息極其規律,從來沒有見過他睡懶覺的時候。
察覺到懷裡人的動靜,胤莽也醒了。他皺了皺眉頭,睜眼看了她一會兒,啞聲問:“感覺好點了沒有?”
蘇婉容動了下,腦袋沒有那麼疼了,就是嗓子很乾,身上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原本就渾身虛弱,這會兒被一沉甸甸的龐大男人箍住手腳,那感覺,自然不太好受。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探出指尖,試探着戳了戳男人的胸膛。“你……能不能起來一下,怪重的,壓着我了……”
胤莽卻沒動,盯着她看了足有半刻。
半晌,嘴裡嗤了一聲,他眯起眼睛,慢吞吞地問:“你還有臉嫌棄朕重?”
蘇婉容不明所以。
胤莽道:“昨夜你發高熱,你可有印象,你反反覆覆地究竟折騰了朕多久?朕伺候着你,伺候到天亮了纔剛剛歇下。你還敢嫌朕壓着了你。你睡覺這麼不老實,若是沒有朕給你壓着被褥,你這風寒今早能退?怕是得把你整個人都給燒傻了!”
蘇婉容染了風寒,關於昨天晚上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
最後還有印象的時候,只記得被男人強逼着喝了藥。不曉得爲什麼,莫名其妙地就哭了,哭着哭着,感覺眼皮很沉,便睡了過去。蘇婉容原本以爲,這就是昨夜的全部。可依照這個男人的說法,她之後竟是又燒起來了?而且是他從旁親自伺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