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石重者,可爲巫!”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今天。“
蟲蟄緊緊捏着拳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喜悅,情不自禁回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以及十年來拋棄玩耍,不斷的強身健體,不斷的感悟天地規律錘鍊意志的艱辛。
“我一定要成爲最爲偉大的巫,讓整個黑森林都知道我蟄的名字。”
鬆開拳頭,蟄瞟了眼旁邊髒兮兮的蟲溪,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這羣候選人中,大部分都是溪這樣混吃等死的孤兒,其餘的也只是些蠢笨的刺蟲,註定不會成爲偉大的巫。
站起身,蟄看了看被大巫師的御蟲釋放的狂暴氣息壓在地上不敢動彈的衆人,擡頭望向前方長約丈許,寬近二尺的青色石臺。
“不過是測出石重而已。”
頂着六目螳螂的狂暴氣勢,蟄鬆了鬆手腕。十年來的不斷鍛鍊,讓他可以輕鬆用手感覺出物體的重量,大巫師出的檢測題,對他沒有任何困難。
走到臺前,蟲蟄單手提起一塊石頭,上下晃了晃。
“三十六紋石貝,不會錯的!”
恭敬的數出七個五紋石貝和一個一紋石貝,蟲蟄對大巫師行了一禮,退回原地跪好。
……
望着眼前粗糙的石碗,文苑幾乎崩潰。
不知名岩石琢磨成的鮮紅石碗裡頭,一汪碧綠的湯水散發着陣陣惡臭,湯水裡頭,一隻周身碧綠,拇指粗細,拖着長尾,活像放大的拖尾巴蛆的蟲子正在緩慢蠕動,帶起絲絲波紋。
“吃!”
石臺前,頭戴着鳥毛編織的色彩斑斕羽冠,頭髮混合草莖編成髒辮,脖子上掛着十幾根獸牙、獸骨、蟲殼混穿項鍊,臉上紋着紅色面紋,皮肉皺縮,形容枯槁的巫師杵了一下手中由獸骨串聯雕琢而成的骨玉權杖,叮噹作響中催促。
大巫師身邊,站着一個十七八歲,國字臉,濃眉大眼的青年和一個約莫十四五歲左右,長相精緻的女童,他們同樣編着髒辮,臉上畫着油彩,正古怪的盯着面色發白的文苑。
外圈十多米的距離,一羣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原始人,同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許多十來歲的孩子一部分目露豔羨,還有些許帶着幸災樂禍的表情。
欲哭無淚,文苑瞟了眼旁邊和他年歲相同的蟄,他已經喝完身前石碗中的綠水和綠蛆,滿足的打了個嗝,剛好偏頭看到文苑在偷瞧他。輕輕放下石碗,蟄不屑的瞥了瞥嘴,隨即恨恨的瞪了文苑一眼。
“我這是得罪他了?”
不明所以,文苑顫巍巍的伸手抱起石碗,心底在暗自咒罵自己的愚蠢,悔恨剛纔爲何要撓頭,如果不撓頭,也不會被逼着吃下這碗蟲湯。
昨天他還是個即將畢業的的大學生,家裡頭剛剛拖人給了他一個回家鄉醫院檢驗科工作的機會,現在他卻是一個不知道哪個時代,甚至不知道哪個星球的土著青年,身軀瘦弱,衣不蔽體,渾身髒兮兮的,還要喝下這一碗鬼知道什麼玩意的蟲子湯。
早上他纔剛借屍還魂,迷糊中就被一個壯漢從草堆裡頭提着丟到了現在這塊平地上,和他一起被丟到這裡的有十來個少年,都是和他差不多年歲,和他不同,這些少年明顯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東西,很多人一臉期盼,不知道是在憧憬什麼東西。只有他由於本身就不是這世界的人,原來的世界接觸的信息很多,融合的時候本來的記憶瞬間擊碎了原身的記憶,原身記憶只留下一些殘片。
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殘片裡頭,僅僅只遺留了些許信息,就像這個部落名叫虫部落,他的父母已經在血潮中死去,大巫師很尊貴,必須尊重,還有他的名字叫做溪等等。
正在融合記憶的溪迷糊中看着大巫師發神經一樣,呼喊着不知名的祭詞,跳着沒有規律的祭舞,做完了祭祀儀式,接着他們十來個少年每個人額頭上被大巫師塗抹上不知名的紫色汁液,文苑傻呆呆的接受了這個名叫溪的少年的一切,包括靈魂和身體。
半個小時前,大巫師讓人搬來了幾顆石頭,拿了一把石貝放在石臺上,操着嘶啞的聲音道:“得石重者,可爲巫!”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卻是蘊含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勢。隨着呼喊,祭臺後面眨眼衝出來兩隻牛犢大小的怪獸,那怪獸長着四隻青綠色鋒利的前肢,頭上長有六目,形似螳螂。怪獸衝至祭臺前,一左一右對着跪在臺前的溪他們不斷嘶吼,兇厲的氣息迎面而來。他們一羣少年也就十五歲左右,遇到這種兇獸,極少有人敢越過兇獸上去完成測試?
蟄,是第一個起身上前的人。他穿着薄薄的帶毛獸皮,脖子上掛着獸牙項鍊,身軀健碩,與溪完全不同,一個像貴族,一個像乞丐。
面對不斷移動,不斷嘶吼的怪獸,蟄不過稍顯緊張,可腳步卻極其堅定的走到石臺前,雙手抱着大石頭晃了晃,接着從石臺上取了幾個石貝放到石頭邊,然後恭敬的退回來跪好。
看到他的動作,溪總算明白了大巫師的意思。原來大巫師是讓他們上前用石貝量出石頭的重量,而量出石頭重量的人就可以成爲巫。
溪的記憶裡頭,殘存着石貝的信息。石貝是這裡的一種奇物。它們生活在巖縫裡頭,指甲大小,汲取岩石中的礦物爲生,每過一年,貝殼會長大一圈,留下明顯的紋路。石貝死後,會化爲化石一樣的石貝石,年紀相同的石貝重量幾乎一樣,由於這個特性,這種生物成了部落度量重量的單位。
“見鬼的原始人,見鬼的爬蟲!”
抱着石碗放到嘴邊,溪在心底咒罵。
當時他就想縮在原地什麼都不幹,奈何,原來的溪根本沒有衛生的意識,幾個月沒洗澡,皮膚上一層泥垢,頭髮油膩的板結在一起,散發陣陣惡臭,更讓人崩潰的是,板結的頭髮居然變成了蟲子的窩,也不知道有多少爬蟲在他的頭上安家。
感覺到頭皮發癢,他情不自禁伸手撓了幾下,然後他就被巫叫到了石臺前。
巫的眼神銳利至極,統御部落的氣勢壓迫感極強,加上旁邊兩個怪模怪樣,一看就不好惹的怪物在身邊晃盪,兇厲的氣勢不斷衝擊他的心神,就算擁有成年人的靈魂,他也慌了神。
迷糊中,他從石臺邊抽了塊木板,用石臺上的石貝搭了個底座,弄了個簡易天平,稱出了另外一個石頭的大概重量。
十分鐘前,唯二稱出石頭重量的他和蟄又被大巫師叫到石臺前,一人眼前放了個石碗,大巫師從身後葫蘆裡頭倒出了一些綠色汁水,接着從腰間的竹筒裡放了兩條綠蛆丟到石碗裡頭,讓他們吃完石碗裡頭的東西,所以纔有了現在這一幕。
閉着眼,苦着臉,溪稍稍擡起石碗,碗中汁水傾斜留下,沾染到他的嘴邊,撲鼻的氨氣味直衝頭頂,差點沒把他薰吐了。
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有點像柚子茶裡頭加了點芥末,就是濃度高了一些,勉強可以下口。
鼓起勇氣,溪猛然擡高石碗,湯水帶着綠蛆從口中涌入,只有點滑膩與冰涼的感覺,那條綠蛆和湯水全進了肚子裡頭。
“我,我剛剛吃了條蛆,嘔!”
起先綠蛆沒下肚只是覺得有些噁心,可這會兒吃下肚去,腦海中沒來由想起老家旱廁裡頭蠕動的蛆蟲,噁心之感不減反增,讓他幾欲吐出來。
“即日起,一年內,溪與蟄爲巫徒!”
大巫師看着奚顫巍巍將石碗放到石桌上,臉上擠出一絲微笑,不容置疑的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