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秋風拂枯葉,絲絲白霜入寒冬。
十里雲夢氤氳起,疑是步入仙境中。
寬逾十里有餘的雲夢澤,一直是耀陽邊郡居民們又愛又恨的一個地方。
它位於耀陽邊郡最南端的雲夢縣,是雲夢縣的地域標識,便連雲夢縣的縣名,也是得自於雲夢澤。
這裡的居民愛它,是因爲十里雲夢澤物產豐富到了令人震驚的地步。
大到氣吞山河的的黑蚺、龍鱷,小到指頭大小的雲夢水螅、水蝸牛、雲夢銀魚等等生物爲雲夢人民帶來了豐厚的肉食,珍惜的藥物,讓這一方水土的人民沒有飢餓之憂。
無論是什麼人,只要稍微勤勞一些,都能在雲夢澤邊緣獲取一口吃食。
數之不清的水生生物捕之不絕,無數的可食植物採之不盡,它是養育雲夢人的一個寶庫。
但是這裡的人們也也恨它,因爲雲夢澤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狀態變化不可捉摸,如同雲霧,如同夢境,讓你根本抓不住它的軌跡。
每一年進入雨季,雲夢澤就會向雲夢人展示它的兇威。
滔天的洪峰席捲一切,將雲夢人的家園化爲澤國。
不過終歸到底,雲夢人對雲夢澤的愛要大過於恨,特別是在這個夏雨已過的時節,雲夢寶庫總會用它的美妙洗去雲夢人心頭的不滿。
這不,剛剛受災僥倖活下來的張家兄弟已經忘卻了自己家中被吞噬的親人,投身到了進入雲夢澤獲取寶貴資源的行列。
“大哥,這周圍的地區都被縣內豪強們佔據,我們收穫寥寥,要不我們進去?”
站在木筏上,小心的注視着周邊死水一樣的水面,張三向自己的大哥張大詢問。
“進去?你不想要命了?”
張大懼怕的看了眼雲夢澤深處的位置。
“可是我們……”
張三伸手指了指木筏上的十來根茭白一樣的草莖沒有在說話。
那些草莖是生長於雲夢澤主體區域的脆菱草莖,一種口感極佳,價格頗高的美食材料,縣中有人專門收購這種東西做成脆菱粉,銷往北部縣城。
一根臂長的脆菱草莖值三個大錢,現在他們有十來根,可以換來三十幾個大錢。
但問題是採摘脆菱必須得給這一片區域的豪強繳納保護費。
保護費高達七成之巨,繳納完費用,他們今次出來,所獲可謂幾無所得。
每年雲夢澤中能夠讓他們這樣的人泛舟其上的時間只有雨季過後的短短半個月,半個月後,雲夢澤內的冬蟲甦醒,這裡將會成爲冬蟲的地盤。
如今半個月時間已過大半,他們二人傢什已失,如果不能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湊夠三百大錢,那他們根本沒辦法挺過明年的水訊。
看着寥寥收穫,張大頹然低頭,心中充滿苦痛。
世代依靠雲夢澤爲生的張家,竟然會錯判了雲夢澤的汛勢,導致家人轉移不及,這都怪他。
悔恨中張大偏頭看向遠處的一艘數丈大船,眼中仇恨之火暴漲。
家人的死有他的一分責任,但更多的卻是那雲夢林家的錯。
若不是他們信誓旦旦的向村子中人保證雲夢汛事不會波及到村子,他怎麼會放鬆警惕,沒有注意到那些應該被他牢牢記住的古訓?
而現在,他們這些失去家園的人還要依靠林家的保護,在這裡採集資源,被他們所壓榨掉最後一點利益價值。
“老三,你真想進去?”
張三點點頭,咬牙道。
“左右不過一條爛命,搏一搏亦如何?”
張大張張嘴,狠狠的點了點頭。
撐筏向着外圍移動,走到警戒區邊緣,一艘小船移了過來。
“想好了,進去我們可不管你們的死活!”
立於船頭的一個壯漢看着張家兄弟,語氣嚴肅。
“我們省得。”
壯漢伸手指了指他們二人筏子上的東西。
張三彎腰抱起上繳的分量放到對方船上,接着對張大點點頭。
張大撐動筏子,不過幾下,往雲夢澤深處去得遠了。
“不知死活!”
看着他們二人進入深處區域,壯漢在心底給他們二人宣判了死刑。
竹筏平穩前進,人聲漸消間,澤國似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張三緊張的望着周圍,沒有放過絲毫的風吹草動。
這半個月的採集期,由於寒冷的北風到達,雲夢澤中的水生蟲獸都在沉寂着適應氣候的變化,危險很小,但不代表着這裡沒有絲毫的危險。
每年進入雲夢澤的人,幾有三成會受到野獸或者蟲獸的襲擊死去,故而在雲夢澤中,不可有絲毫的大意。
時間一點點流逝,強忍住心頭的貪婪放棄掉大叢的脆菱,兄弟二人晃盪着找到了一片散亂倒伏於水面的脆菱。
“這裡大概有二十來根,我們採完再找找就回去。”
張大囑咐一句,乘船到近前停住筏子蹲下了身。
伸手抓住脆菱上段用力一扯,一大截的脆菱莖稈斷裂入手。
快速的剝去表面的葉瓣,很快一根兩臂長的脆菱莖稈入手。
顛顛重量,札手的感覺傳來,張大臉上浮現微笑。
這一次他們二人的豪賭有了個良好的開始,這一從倒伏的未有蟲獸藏身的脆菱是上品,已然比得上兩天的收穫,而且這種收穫不用上繳保護費用。
伸手將脆菱放到身側,張大側頭看向另外一根,正欲伸手,他突的身體僵硬,全身緊繃起來。
不知何時,這裡突然變得安靜了,安靜得有點嚇人,那些微弱存在的蟲鳴就像一起消失了一樣。
背脊輕輕觸碰張三,讓他不要發出聲響,張大屏息凝神,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忽的一道聲音從半空傳來,張大眼珠移動瞧向上方。
本身空無一物的半空,竟神奇的出現了一個生着光羽蝶翅的人。
一身黑色的麻衣,頭髮以耳旁長髮編爲髒辮捆綁成馬尾,長得並不出衆,但異常耐看,瞧着非常的年輕。
“這是?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