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靠近屋子,催動地炁打開房門的插鞘,蟲溪輕輕推開房門,視線聚集到房屋裡的大牀上。
三個普普通通的城民,組成了一家三口,一個小小的商戶之家。
男的三十左右,女的二十多歲,小孩兒正值垂髫,他們睡得很安然。
“讓我來聽聽你們的選擇吧!”
喚出惑心蝶,攝魂能力發動,最強的暗示中入三人心底,引出的將是他們最爲質樸的回答。
“你們願意將你們的性命交到別人手裡嗎?”
低沉的聲音傳過去,躺於牀上的三個人神色變了幾下。
“我不願意。”男人果斷回答。
“自己的命爲什麼要交給別人?”女人開口。
“性命是什麼?”小孩子問。
“如果有人掌控着你們的命,他可以隨時奪走你們的生命,服從於他,你們能活下去,不服從,你們就會死,你們如何選擇?”
三人神色又變了,許久之後,男人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
“爲了家人,我選擇服從。”
“我,我選擇服從。”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蟲溪自嘲的笑了笑。
他感覺自己就是多事,這些城民能夠好好的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就像他自己,如果能選擇苟活下去,他也不會選擇去死。
捨生取義,說起來簡單,真正事到臨頭的時候,才知道這其中的困難。
轉過身,正欲讓惑心蝶收手,又一道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
“不過,我更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不用服從任何人,自己爲自己活,爲家人而活。”
聲過語消,蟲溪收掉惑心蝶的能力,走出屋子。
一家又一家的試探,一個又一個的對人詢問,耗費大半夜的時間,蟲溪得到了最終的答案。
他探查的人在這城裡身份各異,年齡各異,可歸結起來,植根於人類心中,最根本的與天爭命,力求主宰自己命運的因子,不論因爲什麼經歷被淹沒、被遮掩,這樣的本能一直都沒有變。
或許正是因爲這樣的本能,大荒人族,才能夠在先天天賦不及大荒百族的情況下,走出了獨屬於自己的修煉道路,爲自己的族羣奪得了一線生機。
他們做出了選擇,蟲溪自己也做出了選擇。
既然決定破壞神宮對信衆的將養,他便需要有計劃的行動。
神宮用的是暗影獸的菌體結晶來製作的神體丹,按理說菌體結晶纔是這一切的源頭,破壞了菌體結晶的獲取,可以從根源上解決掉這件事,掘斷神宮將養信衆的根基。
但暗影獸是一種域外族羣,它們的族羣到底有多大,分佈的範圍到底有多廣,蟲溪根本不知道。
就算他通過傳送門,出去將神宮養起來的暗影獸全部殺死,也只是暫時的破壞了他們的菌體結晶的培養體系。
等到神宮尋找到其餘的暗影獸族羣,晶體的培養體系又能迅速重建。所以,去殺掉暗影獸族羣,根本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
斷絕源頭不行,蟲溪想到的第二種方法便是將神宮這個組織給滅掉。
可滅絕神宮,嘴巴上講倒是容易,真到實施的時候,蟲溪覺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幾近於零。
神宮裡九成的人他可以出手幹掉,但這裡存在着的納神期祝師和化身期祝師數量不少,納神期的祝師很快會死,那些化神期的祝師,絕對不是現在的他能惹得起的。
憨呆呆的去送死,這種事情蟲溪可不會幹。
第三種方法,直接殺掉受到神宮控制的所有人,這種方式想想也就算了。
幾種手段都沒可能做到,第三種方法就只有摸清神體丹到底是如何成型的,製作這種東西需不需要什麼特殊手段。
如果神體丹的煉製過程中,需要特別的方式,存在着可以一舉破壞的機會,便正合他的意。
從院落中跳出,隱匿身形潛伏穿過黝黑的通道,重新進入到神宮所在的秘境空間,蟲溪目光放到了神宮的建築羣上。
在每一個建築羣上停留片刻,未幾他從建築羣的佈局上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區域,建築物多爲同樣式獨棟房屋,一般嵌在山體中,一半向外延伸,整個建築羣沿着山體螺旋向上。
祝師的修煉,不存在什麼閉關修煉室一說,那邊的房屋數量又相對居住區數量太少,故而那邊極有可能是神宮煉製神體丹的地方。
悄無聲息沿着無人值守的區域潛伏靠近。
花費一刻多鐘時間,蟲溪摸到了這片區域外圍。
和他所想的一般,這邊還真是神宮煉丹的地方,靠過來,藥物混雜的味道就已經很明顯了。
摸到一個房屋邊,感知中,屋子裡沒有人值守。
機不可失,蟲溪推門,入內,關門,三個動作一氣呵成。
屋子裡頭佈置非常簡陋,靠山體的那一邊兩兩並排着四座一人高的雙耳丹爐,爐子底部是通紅的被激了地炁的火屬礦物,散發着灼灼熱浪,除了進門這面牆外,其餘兩面牆邊立着藥櫃。
藥櫃的數量不多,每一種的容量卻很大,十幾個分割開的藥櫃中都盛放着不同的藥物。
這些藥物很平常,一部分是蟲溪在這個秘境空間中就見過的常見植物,一部分蟲溪在域外那邊看到過,所有藥物中,最珍貴的,恐怕就是放在丹爐後面玉盒中的菌體結晶了。
光從眼前所見之物上,蟲溪就能判斷出,煉製神體丹,似乎用不到什麼特別的手法和其餘獨特的東西,只要掌握好藥材用量,隨隨便便就能煉出來。
“看了是沒法了。”
正這樣想,忽的屋外傳來腳步聲。
蟲溪趕忙躲到一個藥櫃旁邊,竭力收住自己的氣息。
剛躲好,煉丹室的房門被推開來,一個長得稍顯中性,手上拿着一隻紅玉葫蘆的女祝師從外面走了進來。
步入屋子裡頭,她看都沒看其他地方,直接走到丹爐旁邊,單手捏出印訣,權能發動,吊起丹爐爐蓋,手指拔掉葫蘆塞子,又捏了一個印訣,葫蘆中飛出一點墨綠色的液體落入到丹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