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揹着小公主,一大一小兩人在街上轉悠了一整天,終於將懷裡的幾十張請柬順利賣完,而購買請柬的對象,當然是那些有銀子卻沒身份的富商財主,從他們欣喜的表情來看,五千兩銀子一張的請柬雖然價格不菲,但對他們來說絕對值得,因爲這無疑是一次很好的跟士族階層結交關係的機會,只要自己有能力有手段,就不愁拉不上關係。就像前世的上流社會的酒會,甭管認不認識,一見面一碰杯,隨便扯上幾句,推廣,銷售甚至是合作,一切皆有可能,利益動人心,古今皆如此。
太子每年舉辦的賞花會,被邀請的全都是在朝的官員,新科的仕子,或者在民間極富聲望的才子和飽學之士,今年的賞花會被方錚胡鬧了這一出,卻是太子和賓客們所始料未及的。
回到府裡已是掌燈時分,一大一小兩人連晚飯都沒吃,急急忙忙回了房,將門關得死死的,方錚和小公主盤着腿,在牀上相對而坐。
小公主胖乎乎的小臉佈滿了急不可待,連聲催促道:“快點快點!都掏出來!”
方錚嘻嘻一笑,伸手入懷,掏出一大疊銀票出來,面額從一千兩到五千兩不等。厚厚的一摞銀票堆放在兩人當中,散發着柔和而親切的銀光。
兩人怔怔的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盯着這堆已經屬於他們的財富,一時呆楞住了。
一個是身份高貴的華朝小公主,一個是華朝首富的獨子,若說兩人沒見過這麼大一筆錢倒不至於,只是這錢是他們親手賺來的,那意義又不一樣了。兩人從早上出發,在街上一直轉悠着,見着富貴打扮的人就上前兜售,一唱一合配合默契,從第一張銀票進帳,一直到請柬全部售清,從無到有的過程二人親身經歷,所以此刻見了這堆血汗錢,自是心中感慨良多。
方錚最先回過神來,合攏了嘴,見小公主仍兩眼放光的死盯着銀票,粉嫩的小嘴由於情緒不受控制,一絲晶瑩剔透的口水已然流下,緩緩滴落在她可愛的粉色小宮裙上。
方錚不由得心中一陣鄙視。這小財迷,才五歲啊,愛錢竟愛到這份兒上,以後長大了怎麼得了?
“哎!小公主,小公主!醒醒!”方錚搖着她的肩膀,終於將大腦放空狀態的小公主搖醒。
小公主滿不在意的擦了擦口水,肉肉的小手掌狠狠一拍,奶聲奶氣的叫道:“快!分錢!”
真懷疑這小傢伙是不是投錯了胎,瞧這模樣,估計她去做坐地分贓的女山賊,可能更有前途,畢竟她打小開始就天賦異稟,顯露出非同一般人的打劫特長。
“小公主,你年紀還小,拿着這麼多銀子不安全,要不交給我來幫你保管吧?我保證不花你的錢。”方錚涎着臉笑道,試圖虎口奪食。
小公主斜斜的瞟了他一眼,板着稚嫩的小臉,慢條斯理的道:“……我年紀雖小,可我不傻。”
“……”
舔了舔手指,將各種面額的銀票分了類,方錚開始了分贓。
“你一張,我一張,我一張,你一張,我一張,還是我一張……”
“住手!”小公主狠狠的盯着他,肉肉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恨:“你分錯了!糊弄小孩子很可恥你知不知道?”
小傢伙遇着跟錢有關的事情,顯得非常敏感。
方錚暗暗臉紅了一下,隨即很快恢復了常態,“沒錯啊,是這麼分的……”
“你多拿了一張!”
“……那我重新分。”
“好。”
“我一張,你一張,我一張,還是我一張……”
“不對!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好好,我再重新分。……你一張,我一張,又是我一張……”
“又不對!你再這樣我告訴姐姐去!”
“……”
“……”
花了大半個時辰,兩人終於分贓完畢,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數了數,這次倒賣請柬的生意獲利頗豐,每人進帳八萬餘兩,方錚短時間內不再愁沒錢花,也不用摳摳索索的貪污公款了,小公主也爲自己將來的嫁妝費添上了濃重的一筆,二人各有所得,皆大歡喜。這年代若有香檳酒的話,方錚真想開一瓶慶祝慶祝,以後找這種無本萬利的項目可不大容易了。
各自拍了拍鼓漲的荷包,大小倆財迷相視一笑,擊掌相慶。
“太子哥哥的賞花會你是不是也要參加?”分贓完畢,小公主又恢復了她清純可愛的形象,方纔窮兇極惡嚷着分錢的模樣絲毫不見端倪。
“對呀,我答應了太子殿下要去,人不能失信嘛。”方錚心不在焉道。
他腦子裡正想着如何分配這筆意外之財,嫣然那裡要送點安家費,畢竟自己是一家之主,小綠得給她買件貴重點的小禮物,鳳姐那裡問問她還缺不缺錢投資,長平嘛,嗯,長平比我有錢,我就不再費心了……
“可是……你的請柬不是全賣完了嗎?賞花會你怎麼進去?”小公主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我靠!你怎麼不提醒我?”
“我爲什麼要提醒你?你少賣一張請柬,我豈不是得少賺二千多兩銀子?”小公主笑得很狡黠,像一隻偷了雞的小狐狸。
“……”
……
第二天用過午飯,方錚親自將滿載而歸的小公主送進了皇宮。
回府時正好碰到溫森來報,長平公主大鬧潘府的那天,溫森趁亂派了幾名得力的手下順利的潛入了潘府,目前正在等待他們探回的消息。
“這都好幾天了,他們一直潛伏在潘府裡?”方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原以爲所謂打探情報不過是找個隱蔽的地方,支起耳朵聽一聽就跑回來彙報,前世的電影電視裡不都這麼演的麼?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回事。
溫森笑道:“那是當然,時間緊迫,來不及以下人的身份堂而皇之的混進去,兄弟們只好像只耗子似的,潛伏在不起眼的地方,一旦遇上巡邏的護院家丁就想辦法隱蔽好,撐過幾天,熟悉了地形就好辦了。”
“若被發現了怎麼辦?”
溫森面露無奈之色:“能跑就跑,不能跑只能殉職了。而且兄弟們之間有約定,絕不允許因爲自己被發現而連累了其他人,一旦被發現,就必須想辦法引開敵人,死一個人總比死一羣人強些。不過一般也不容易被發現,最難躲的是巡邏的狗,那些畜生鼻子特別靈,是咱們這一行的天敵。”
方錚大驚道:“狗?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那咱們兄弟進去豈不是死定了?”高門大戶都養着看家的狗,幾條到十幾條不等,只要牽出來遛一圈,影子下屬們被發現的機率很大。
“沒那麼嚴重。”溫森笑道:“弟兄們進去之前身上擦了一種特製的藥水,專門麻痹狗鼻子。只要狗經過的時候屏住呼吸,不亂動,還是不容易被發現的。”
“那他們吃飯,上茅房怎麼辦?”方錚現在才知道,自己對這羣手下的工作性質一點都不瞭解,這個上司做得未免太不夠格了。
“潛入前他們都帶有少許乾糧,解手嘛,能忍就儘量忍,不能忍只能儘快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決,找不到地方的話,拉在褲子裡都是很經常的事兒。反正一切的前提是,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溫森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好象在談論着今天天氣不錯這樣的話題。
溫森帶着傷感道:“……以前咱們這批老弟兄加起來有好幾百個,那時皇上若想得到什麼情報,只要一聲令下,弟兄們從沒讓皇上失望過。如今不行了,執行任務殉職的弟兄越來越多,最後只剩下我們這幾十號人馬,皇上現在想得到什麼消息也沒以前那麼容易了……”
說完溫森臉上隱隱帶有慚愧之色,彷彿因不能爲皇上分憂而感到愧疚。
方錚驚異的張大了嘴,他現在意識到,自己手下這幾十名影子是多麼有價值的一批諜戰人才,以前一直沒太把他們看在眼裡,總以爲賊頭賊腦的探聽一下情報,是個人都能做。如今看來,做個特務大不簡單啊。
拍了拍溫森的肩,方錚沉聲道:“我決定從今日起,咱影子的老弟兄每月的月俸銀子再翻一番,不,乾脆湊個整數,每月十兩銀子!完成任務後的獎金另算,不低於五十兩,上不封頂,因公殉職的兄弟,我們影子負責贍養他家小終身。”
溫森聞言大喜,膝蓋一彎便欲拜倒,方錚一把拉住了他:“別整這些虛招子,我不喜歡。”
溫森感激得兩眼通紅,哽咽道:“屬下代那些老弟兄感謝方大人的恩德!弟兄們跟了您,是咱們前世修來福分,大人您放心,從此以後影子兄弟爲您赴湯蹈火,在所……”
“得了得了,你省點兒口水吧。”方錚笑着打斷他,“甭跟我這兒表忠心,辦好每一件差事我就心滿意足了。說說,咱們城外的基地修得怎樣了?”
溫森笑道:“就快修好了,不出十天就能住人,大人,咱們是不是得開始招新人手了?皇上催得很急呀。”
方錚點頭道:“不錯,你馬上去辦這件事,頭一批選五百人,各行各業的人都要,記住,身家底子必須要乾淨,朝上查三代,身家不清白的,資質再好咱都不能要。老弟兄們每人帶十個徒弟,趕緊把這批人訓練出來。我再找個好老師,給他們教教搏擊之術,以後被人發現了也不能光腳底抹油呀,能出手幹掉敵人不是更好?”
方錚覺得,不能光將影子發展成打探情報的機構,那樣跟武俠小說裡的丐幫有什麼區別?人家丐幫好歹還有個降龍十八掌呢。他想將影子機構裡的每個成員訓練成古代的特種兵,集潛伏,刺探,摸哨,偷營,暗殺等本事於一身的特殊型人才,如果將來有這麼一股強大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以後上街調戲良家婦女,誰不得忍氣吞聲,逆來順受?敢齜牙,滅了他!
溫森恭聲稱是,將方錚的吩咐一一記下。
“哎,老溫呀,漲工資了是不是得請客呀?”正事說完,方錚忽然笑眯眯的問道。
溫森一楞,接着立馬識趣的陪笑道:“當然,那是當然,方大人有雅興,您儘管挑地方,屬下一定將您侍侯得週週到到……”
方錚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沉吟道:“嗯……邀月樓的八珍宴不錯,上次跟蕭懷遠吃過一次,總共也就一百多兩銀子一桌吧……”
“撲通!”
“你怎麼了?”
溫森擦着汗強笑道:“……沒什麼,八……八珍宴,沒問題!屬下請您!”找幾個相熟的老弟兄湊一湊,應該吃得起了。
方錚橫了溫森一眼:“沒出息勁兒!我像那種敲詐下屬的無恥之人嗎?去,把沒出任務的老弟兄們都叫上,今晚邀月樓,本大人請大夥吃八珍宴,酒肉管飽,敞開了吃喝,找小姐陪酒自費。”
方大少爺手頭存不住銀子,有了錢就想花差花差,再說跟影子的老弟兄打好關係,這對他的將來也很重要,幾百兩銀子辦幾桌酒席,拉近了上下屬的關係,又收買了人心,何樂而不爲?
潘尚書府。
夜已深沉,潘尚書的書房裡仍點着燈。
林青山恭謹的站在潘尚書身旁,半垂着頭,眼角的餘光暗暗觀察着老尚書的表情。
潘尚書面色沉靜,一雙渾濁的老眼出神的注視着書桌上那盞搖晃不定的油燈。
林青山伸出手,將油燈裡的燈芯稍稍撥亮了一點,整個書房顯得明亮了不少,也將潘尚書那張佈滿了皺紋和老人斑的老臉照得更加清晰可見。
老尚書畢竟還是老了啊!林青山在心底默默嘆息了一聲。
“你這些日子的情況如何?”潘尚書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問得很含糊,也許潛意識裡他很反感“謀反”這個詞兒,雖然緊鑼密鼓的在謀劃着這件事,但他一直不願說得太直白,彷彿這樣便能得到些許安慰,至少表面上維持着一個“忠臣”的體面,類似於一種掩耳盜鈴的心理。
“回老大人的話,門下近日暗中拜訪了朝中靠向我們這一系的四品以上官員三十七人,悄悄試探了一下他們的態度,發現完全忠於老大人的有二十八人,剩下的九名官員皆是含含糊糊,搖擺不定。”
潘尚書捋着鬍鬚自負的笑了,他沒有料錯,天下官員,半數出於他的門下,以至於如今華朝很多官員只知潘恩師,而不知有皇帝,有了如此強大的士族基礎,大事可定矣。
“那些世家門閥怎麼說?”潘尚書的笑容很快便收斂下來,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離成功越近,就代表着越兇險。
華朝與所有的封建王朝一樣,統治階級壁壘分明,有通過科舉躍過龍門的寒門士子,也有世代爲官的官宦家族,更有一些爲數不多,但勢力龐大的世家門閥,這些世家平日處事低調,與當朝的統治者保持着良好的關係,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在無論在朝中還是在民間,他們的能量都是不可小覷的,盛世之時埋頭積累人脈和財富,亂世之時這些世家完全有能力登高一呼,興風作浪,聚民成兵,窺伺神器。
潘尚書現在最在意的,不是朝中那些不服從他的官員,而是這些平時看着蔫頭蔫腦,但關鍵時刻卻有能力給予自己致命一擊的世家門閥們,他們的態度決定着自己能否坐上那張人人爲之瘋狂的寶座。
“回老大人的話,那些世家門閥態度不一,有的事不關己,有的冷眼旁觀,有的也表示,江山姓什麼不重要,只要不影響到他們的家族,他們無所謂。”
看了看潘尚書欲言又止的表情,林青山趕緊補充道:“老大人放心,門下接觸的都是這些世家中能拿事的核心人物,而且話說得很隱晦,斷不會泄露出去。虧得老大人多年來與他們保持着良好的關係,不少世家都很看好老大人。”
潘尚書的表情明顯輕鬆下來,半靠在椅背上,滿意的閉上了眼假寐。
林青山囁嚅了幾下嘴脣,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老大人與軍中那幾位將領……”
“呵呵,青山啊,辦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老夫自有主張。”潘尚書眼睛都沒睜開,呵呵笑道。
林青山恭聲應是,他明白,儘管如今與老大人綁在了同一條船上,但以老大人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對任何人毫無保留的,哪怕是他最親信的人。
忽然睜開了眼,潘尚書老眼精光四射,沉聲問道:“太子和方錚這兩人近日在做什麼?”
林青山一直很奇怪,太子倒也罷了,爲何老大人會如此關注方錚這樣一個皇上面前的弄臣的動靜,一個無關大局的小卒而已,有何值得重視之處?
心裡不屑,林青山嘴上仍恭聲道:“蕭懷遠傳來消息,太子殿下近日忙着籌備賞花會,似是不問世事,對目前京中局勢彷彿一無所覺。至於方錚,門下已派人盯緊了他,此人每日坑蒙拐騙,吃喝玩樂,實在不知……”
話未說完,窗外傳來“喀啦”一聲,林青山暴起身形,警覺的大喝道:“外面是誰?”
接着傳來狗吠聲,一隊巡邏的護院敲着鑼由遠及近,紛紛大喊道:“抓刺客!”
林青山回過頭來,卻大吃一驚,平日素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大人,此刻如同一個被人當場逮住的慣偷似的,臉色蒼白,冷汗淋漓,一雙渾濁的老眼滿是驚怖之色,口中喃喃道:“……誰?此人是誰派來的?莫非我等密謀之事已被他察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接着潘尚書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行動之敏捷,根本不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厲聲吩咐道:“快!快!一定要抓住此人,死活不論!萬萬不可讓他逃出府去!”此時的潘尚書如同發了瘋一般,顯得歇斯底里,老眼佈滿血絲,睜得大大的,就像犯人臨刑前看着即將落下的鬼頭大刀一般,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林青山心中一凜,他知道剛纔與老大人商議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將會惹來多大的彌天之禍,來不及行禮,林青山急忙跑出書房部署護院去了。
潘尚書如同癱軟了似的,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停的顫抖着,恐懼漸漸籠罩心頭,他失神的注視着書桌上的油燈,剛剛撥亮的燈芯,一經燃燒,光亮又漸漸弱了下去,室外忽然拂過一陣微微的夜風,小如黃豆的燈光,奮力搖晃了幾下,終於抗不住夜風的輕拂,熄了。
黑暗中的潘尚書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忽然失聲大叫起來。叫聲在深夜的潘府上空迴盪着,一如關在籠中的困獸,淒厲而絕望。
與此同時,方大少爺正勾着溫森的肩膀,打着酒嗝心滿意足的從邀月樓走出來。兩人身後跟着三十多個影子下屬,一個個油光滿面,一副吃飽喝足的模樣,就連影子中唯一的女子趙鳳兒,臉色也是紅通通的,看樣子喝了不少酒。
與下屬們的感情交流很圓滿,很成功。這個年代不是說給足了銀子別人就會盡心爲你賣命,從古至今,上司與下屬之間,除了必要的利益驅使之外,感情的投資是最重要的。古人有句話叫“士爲知己者死”,你這個知己平日不好好跟別人結交好關係,光知道砸銀子,別人憑什麼就得爲你死?爲了你砸的這點銀子賣命嗎?命值多少?
方錚是個很善於跟人打交道的人,今日邀月樓請客,他端着酒杯一個一個敬酒,一個一個的詢問他們的家中老小,有什麼困難,需要什麼照顧,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生活難處等等,一干下屬感動得兩眼通紅,好幾個爺們甚至忍不住當場嗚嗚大哭,嘴裡直唸叨着,前世修得好福分,今生跟了待他們如此之厚的方大人云雲……
方錚的這頓酒終於讓影子們對他死心塌地,從此效忠終身。
不過後遺症是,——方大少爺終於喝醉了。他醉得很痛快,他明白,贏得這批人對他的效忠意味着什麼。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了,他終於伸手觸摸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儘管目前這股力量是與皇上共享,但他有信心,遲早有一天,它會完全屬於自己的。
“老溫啊……你,你說,本大人……帥,不帥?”方錚大着舌頭,嘴裡噴着酒氣問道。
溫森也有幾分醉意,聞言笑道:“大人帥,帥得天下無敵……”
方錚認同的點頭,苦惱道:“是啊,本大人……帥成這樣……別,別人還怎麼活呀……”
“……”
兩人互相攙扶着,忽然有一名沒喝醉的影子下屬不動聲色的湊上前來,低聲道:“方大人,咱們身後有人跟着,請問大人該如何處置?”
方錚回頭一看,見離他們數丈之遙,一個身着平民服色的矮個子正不緊不慢的走在他們後面,眼珠子盯着他們,骨碌直轉。由於天氣轉涼,夜晚的秋風甚寒,所以此人將外面一件粗布褂子反穿着,抵擋迎面而來的寒風。
方錚一聽有人跟蹤他們就怒了。咱們這羣人是什麼人?是靠跟蹤打探吃飯的老行家呀,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派人來跟蹤咱們?這不是孔夫子面前賣文章,關二爺面前耍大刀,自來水廠廠長面前收水費嗎?
“靠!都……都上去,把那……那狗日的給老子抓起來!”喝了酒的方大少爺說話不太斯文,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聞言立馬一涌而上。
跟蹤他們的矮個子見這羣人同時轉過頭來,心裡便知不妙,立即轉身就跑。影子們剛剛在頂頭上司面前表了忠心,眼下正是圖表現的時候,見矮個人掉頭便跑,大羣人拔腳便追,邊追邊喊站住,跟前世的香港警察抓賊似的,以爲喊聲站住他便真的會站住。
也怪那矮個子運氣不好,慌慌張張只顧看後面的追兵,沒成想迎面疾馳而來一輛馬車,矮個子不偏不倚的撞上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反彈回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方錚與溫森趕上來的時候,就看見眼前一幕車禍現場的景象。
見這昏過去的小子身體以奇怪的姿勢躺着,兩手反扭到後面朝天舉着,頭卻面朝地下,方錚和溫森都喝多了酒,一時沒看清,卻不知此人乃是刻意反穿了衣裳的緣故,還以爲被撞得身體變了形。
嘖嘖兩聲,溫森蹲下身子,嘆道:“……好嚴重的車禍啊。”
方錚也點頭道:“是啊,腦袋都撞到後面去了。”
溫森試了試他的鼻息,道:“大人,他還有呼吸呢。……咱們幫他把頭轉正過來吧。”
“好,……來,一,二,三!使勁兒!”只聽得“喀嚓”一聲,轉過來了。
“……”
“嗯,沒有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