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並沒有察覺到樑家莊的異變,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開天眼,運轉大易心印,觀天地大勢上頭。
一個“觀”字,關鍵是旁觀。
旁觀者清。
不可介入,一旦介入就會牽扯因果。
天下大勢的因果,不是梁山所能承擔的,因此必須跳出來才能看得清楚。
很吃力,嘎嘎,梁山聽到全身上下的聲響。
七寶琉璃體都有些不堪重負,可見這因果之力的巨大。
修煉到渡劫期這個層面,已經把自己從這天地間摘得挺乾淨了,但依然有少許的因果。
與此同時,梁山身體內那些蠱蟲全面被壓制,好像從未有過一般乾淨。
這一剎那,梁山感覺到他好像到了純陽期的修爲。
舒坦,從未有過的舒坦。
嚴格意義上說,世上沒有完全意義健康的人,純陽期的修士才稱得上。因爲純陽期修士的肉身達到最完美的健康、和諧程度。
轟轟!梁山眼前景緻忽然一變,就好像瞬間移步到浩瀚的宇宙之中,而就在他的前頭,赫然一條滾滾的長河橫亙在宇宙中央。
梁山不敢有心念一絲波動,不帶一絲情緒地看着這條長河。
這長河不是別的,正是人類歷史長河。
無數的人在歷史長河當中,就兩個動作:一個是沉;一個是浮。
如果梁山把注意力放在其中一個人身上,那麼這個人一生的沉浮起伏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這是非常獨特的體驗,梁山不敢驚喜,也不敢恐怖,繼續做他的旁觀者。
但是,他看到了自己。
準確地說,那疑似是自己。
天地大變,即便是梁山以渡劫期修爲也沒扛得過那所謂的“天人五衰”,他僅僅有一千年的壽命。
他的死去,是地球上最後一個修士的死去。
他似乎把白骨界大門凝成一枚種子符當作伏藏藏了起來。
幾百年後,一個雪域高原來到修行人意外收到了這枚種子符,經過六十年的參悟,卻參悟不透。然後一天,一個來雪域高原採風的音樂天才到來,白骨種子符大放光芒……
那個音樂天才就是自己!
一個輪迴嗎?
梁山心中泛起古怪之極的感覺。
然後,最後他看到自己站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表演《梁祝》的場景。
最後一個音節發出的時候,梁山看到自己露出一絲詭異而幽幽的笑。
梁山驚嚇到了。
當時的自己有這樣的表情嗎?
似乎早已經知道自己會真的死去,會穿越到這個時代一般。
梁山明明記得是冷漠的表情,帶着一絲得意,但的確是沒有笑的,一時間,梁山手足發冷。
然而就像風吹一般,關於自己在歷史長河輪迴輾轉的畫面變得模糊起來。
噗,梁山噴出一小口鮮血,歷史長河消失,眼前依然是冷月寡星的景象。
遙遠的東方,夜色猶如濃墨,然而梁山卻知道,天,馬上就要亮了。
因爲看到自己,因爲沒辦法冷眼旁觀,所以這一次推算梁山還是受了不小的傷。
一切都沒有辦法改變。這是歷史長河給梁山帶來最直觀的感覺,就像是一隻螞蟻仰望着泰山,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舉起整個泰山一般可笑。
修行到造化期,是對物質、空間最深刻的理解,而要突破那傳說中的境界,就要完成對時間的徹悟。
然而即便是那個傳說中的境界,也沒有辦法改變人類歷史長河。
梁山心頭忽然涌現出濃濃的悲哀,因爲他忽然悟出,他的到來對於這個時代的改變,人類的歷史長河會自動悄然地抹去。
墨門代表這個時代最高的生產力、科技力,如果他們走到了歷史舞臺中央,自然會改變歷史進程,因此,他們的隱退成爲必然。
墨門中的激進分子墨無行想要參與天下大勢的爭奪,立刻爆炸身亡,沒有了他之後,那化爲隴西李氏的墨門在登上歷史舞臺的同時,因爲統領天下的需要,他們會自動消去身上墨門的烙印。
至於樑家莊,梁山辛苦打造出來的世外桃源,因爲處於兵家必爭之地,最終也會消失。
這樣一想,梁山就知道,他的超級稻種計劃以及番薯推廣,可能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擱置。
你來了,等於沒來。
人類歷史長河沿着固有的發展節奏而前行,任何妄圖改變歷史進程的人都會被歷史無情的碾殺。
即便是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境界,也做不到。
不!
至少樑家莊不能這樣!
看來,梁山要尋找更加隱秘的地點轉移樑家莊。
梁山降下雲頭,落在荊州城外一座山頭之上。山名荊山,荊州城名正是由此而來。山勢高聳,蜿蜒起伏。
梁山剛剛落定,就看到遠處荊州城裡突然衝起十多道神光。
神光沖天而起,直朝荊山方向而來。
沒多久,就落在山下的河谷之內。梁山所在的山頭對面還有一座山頭,兩座山頭之間形成一道相對寬闊的河谷地帶,有一條三四米寬的河流蜿蜒而下,河兩邊青草盈盈,還有一些不高的灌木。
十多道神光都降落在河谷之上。
神靈聚會?
梁山來了興趣,隱去身形,身形就猶如山風一般飄了下去。
“吾等爲荊州城神靈,享一地香火,卻不能再像過去沒有高低,要知道世間有君,有臣,有佐,有使,各司其職,這纔是有序,否則的話,諸位神位未必就安坐下去。”一個青袍紅臉漢子說道。
“你說的倒也有理,不過我們這些神靈,誰爲君來誰爲臣?誰爲佐來誰爲使?”
“就是啊,話說得再好聽不過是分誰是老大罷了。”
“吾等神靈有天地人之分,天神自然最爲尊貴,風雨雷電乃是上蒼之手,我雷神自該爲君。”
“不對不對,雷電之威雖然厲害,可是你那廟太小。雷電在人間所行,不過是懲惡罰罪罷了,世上哪有那麼多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既有罪過,也有人間法度制裁。”一個神靈馬上從雷神受衆面窄方面反駁。
“既是人間之神,當以人神爲最,我看關二哥最合適。”
梁山已到半山腰,就看到那熟悉的關二爺聞聽此言手捋長髯的瀟灑姿態。
“沒錯,荊州本地,談起關二爺的信仰那是之最。關二爺彪炳青石,忠義無雙,應爲我等最尊最貴。”
梁山心道好笑,卻是看到神靈爭位的一場好戲。
“什麼荊州之最,成也荊州,敗也荊州罷了。”有個神靈小聲嘟囔道。
關二哥當時臉色就變了。
“依我看,還是我們地神最貴。后土神靈,萬物生育都執掌,老百姓說到底是看地吃飯。每年春分祭祀,那個隆重場面你們也不是沒看到?”
“你算什麼,還是我們天神最貴。”
“我們人神最契合人間。”
“我們地神最爲根基。”
……一幫荊州神靈最後說不過,居然打了起來。梁山看得津津有味,而神州大地,各城各地都陸續上演這等神位爭奪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