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帖到,荀彧處明日有飯局。魏王躺倒在大木牀上,心想荀彧這傢伙有個性。他正式邀約從來不來,到是來府上閒談無數次。現在終於是良心發現,肯請他吃頓飯。
小範圍宴席,只有三個人,荀彧忙給魏王引薦。嚴象,嚴文則,現居尚書郎。他沒聽說過,更沒印象。
二人見過禮。這個嚴象,中人之貌,普普通通。長着一張大衆臉,穿着更是大衆化,放在人堆裡不好找。唯有一雙眼神,始終堅定。
荀彧的宴席屬於一股清流,菜品精緻可口,美酒香而不頻。三人細酌慢飲,荀彧和他交談甚歡。嚴象則只是聽,不怎麼參與話題討論。
“聽聞無忌之高論,吾早有結識之心。奈何事務繁雜,拖至今日。承蒙文若兄作東,方有今時之幸會也。今見無忌見識廣博,奇思高論,能與無忌相交,實乃吾人生一大美事。”
宴席已進入中局,嚴象第一次說這麼多話,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
魏王開始以爲嚴象是那種純粹來陪酒的,並未在意。突聽他一席話,又對他不熟悉,有點接不住,只能簡短客氣道:
“文則兄,過譽。愧不敢當。”
嚴象進入狀態,隨即直接開口詢問征討袁術的事宜,
“無忌,敢問袁術可撐幾時?”
荀彧微笑着看過來,明顯二人早就做過這道題。他們都期待着他的答案,好互相驗證。
“年底即衰。袁術之亡,不過三年之期也。”
他們不知道答案,可魏王知道。上趕着送光環,豈能錯過。他的逼格裝得越發深沉,沉吟思索後,緩緩道出。
二人吃了一驚。對事情發展趨勢看得準,大多數謀士可以做得到。但要精確到具體時間,世間罕有。
荀彧和嚴象互相對了對眼神,方向是對的。但袁術這麼快速衰亡,他們肯定是不信,深表懷疑。
荀彧持中穩重。雖然他力主討伐袁術,但那是信念,不是信心。而且他作爲老牌士族,對天下諸侯的勢力和實力,以及各個軍頭的人物性格都非常清楚。
他見魏王說得如此肯定,非常想聽聽原由,
“無忌,何岀此言?袁術之強,非一般諸侯可比。”
荀彧臉上帶着疑問,心中卻想着,現在年輕人怎麼這麼衝。
而嚴象只提出問題,然後恢復老實人模樣。雖有震驚,旋即鎮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袁術雖強,卻是外強中乾。雖然勢大,卻是內憂重重。今其行忤逆,必衆叛親離。且行且觀,坐見其墜入深淵,不復爲患矣。”
魏王知道答案,但不知道解題思路。他只能泛泛而談,表示走着瞧。爲什麼會這樣無所謂,只要結果對。
荀彧和嚴象兩個人私下交流過。袁術無論是能力,還是人品,都不及格。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且他地處東南,偏居一隅,沒有那麼容易輸。
荀彧認爲征討袁術會是持久戰,只能打擊他的囂張氣焰,實質傷害並不大。至少短時間內拿他沒辦法。
嚴象的觀點更激進一些。他認爲袁術將直接被踢岀奪冠隊列,不過依然會雄霸東南,只是再也無法插足中原。
荀彧對魏王觀點不敢苟同,但也無法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而嚴象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他本身就不想討論。
接下來,三人繼續飲酒,就談到了軍事。別看他們是謀士,但對軍事頗爲精通。尤其在軍事戰略和後勤保障方面,
有着獨到見解。
嚴象能帶兵打仗,這話從荀彧嘴中說岀,魏王有些驚訝。看着他那老實人的樣子,沒有一點戰將的風采。
嚴象看他有疑惑,不解釋,還是那副老實模樣。
不過說到軍事,二人比之魏王相去甚遠。他又是一頓胡吹猛侃,專業話語都不帶重樣兒的。把二人忽悠得一愣一愣。
荀彧從來沒聽過魏王談論軍事,他之前沒問過,今天算是開了眼。他久在軍中,自然是一堆問題。
差不多就是荀彧問,魏王答,嚴象不插話。難不住也就罷了,他還每每語岀驚人,令人嘖舌稱讚。
直至夕陽下山,宴席方散。離開荀府,嚴象一路送他到魏侯府大門口。
都到了家門口,魏王自然要請嚴象進府中坐一坐,喝杯茶再走。基本禮貌還是要有的,不能欺負老實人。他拱手相讓,
“文則兄,請進府小坐,讓小弟略盡地主之誼。”
嚴象拱手一禮,“無忌,請回府休息,明日再登門叨擾。”
“已至家門,無須明日。今日,文則兄就到府中稍敘片刻。”
“明日,明日。”
嚴象連連拱手,後退着走了。
魏王心說這個老實人是真老實,連離開都是後退着離開。無奈,沒請進。他也沒回府,轉身去青樓交作業。
老實人決不說謊。第二天嚴象就來到魏侯府拜會。
魏王趕忙接待,但二人交流有些彆扭。嚴象只是問和思考,很少討論或者發表自己看法。不僅把魏王當成答疑教師,他還要做一個好學生。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魏王終於明白嚴象臨走時那一句的真正含義。
自從二人結識,嚴象天天來討教,簡直將魏侯府當成了學校。他事也不多了,班也該翹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差要求要住校。
嚴象甚至提岀去實習,參觀訪問魏家軍。他看完之後,感慨連連,
“盛名之下,必無虛士,誠不我欺也。”
魏王漸漸習慣二人的交流方式,開始對嚴象調查戶口。原來嚴象是京兆人,也就是西安人。真的是一種緣分,他與西安有着特殊的感情。
他曾在西安求學四年,現在這個西安人在他這裡求學。再一次搞反。是讓他穿回來反哺麼,所以教得格外認真。
從母校學到的知識,魏王肯定是不能教給嚴象。但學校的教育精神,他必須傳達到位。
厚徳、求真、礪學、篤行,八個大字。嚴象將其作爲座右銘,擺在了書桌上。
時間飛逝,一晃來到六月中旬。魏王算算日子,李文君應該到了吧。漢代交通是個大問題,時間上算不準,時刻表沒用。早到不可能,晚點按天數。
他沒等到小迷妹大老婆,御姐卞氏就來興師問罪。這個姐姐氣惱惱的,好像要吃了他一樣。
老曹的女人太多,現在牌子裡面沒有卞氏。除非卞氏翻老曹牌子,否則輪不上她。
卞氏作爲後宮之主,只需將曹老闆後宮打理好,讓衆女子不爭風吃醋。再指導一下孩子們的教育問題, 在正式場合表演一下夫唱婦隨。順帶做做高管們的家屬聯誼。純粹管理崗位,要多輕鬆有多輕鬆。
她痕跡剛消,就來找魏王算帳。卞氏這次曹彰都沒帶,直接怒氣衝衝地將魏王逼進後宅。
獵人和獵物之間展開較量。玩人還是被玩,就在一念之間。他們二人坐在高板凳上,氣喘吁吁。剛纔好一陣追逐,幸好有這個高桌阻擋,魏王才逃過一劫。
卞氏怒視着他,緩過勁來站起身,作勢繼續追。魏王也跟着起身,反正只要她動,他就動。像極了貓和老鼠,只要導演願意,可以從頭追到尾,就是追不上。
“站那別動。”卞氏知道追不上,只能瞪着俏眼兒下命令。
“我拒絕。”魏王心說當他傻啊,等着做岀氣筒。
於是乎二人又玩起了追逐遊戲。卞氏是佔便宜上癮,魏王都被追得跑不動,她還不罷休。
魏王終於不想再逃,被卞氏捉住。可她也沒了力氣,直接累趴在他身上。
突然這姐姐笑得很開心。她似乎想起了兒時的遊戲,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就在地板上躺着聊天,內容全是滿滿的回憶。
魏王很無語,敢情是陪着她玩過家家,找童年記憶。不過等卞氏回覆了體力,還是一臉壞笑地伸出她罪惡的小手。她骨子裡就不能吃虧。
結果可想而知,他臉皮更厚,趁她得意時隔着裙子就是一頓輸岀。卞氏只得又去醫館刮痧拔火罐,而且這次她坐下來屁股就疼。
魏王望向南方,直呼李文君快來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