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晨光裡
大宋朝一共存在了八百多年,是中國歷史上朝代最久的。仁宗唯一的兒子趙頊,被公認爲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帝王。
仁宗剛剛去世時,富弼、文彥博、韓琦、歐陽修、司馬光都是五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陳琦、王安石、蘇軾等,正在慢慢長成。他剛剛出生沒幾個月便當了皇帝,成了最年幼的皇帝,在位六十年,西征海洋,東征草原,成了一代霸主。
這是一個輝煌的大時代,無數象星辰一樣閃亮的名字一個個的閃耀在大宋朝的朝堂中。
他剛出生時,朝政被大臣們把持着,等到他十八歲可以親政時,他一直以爲會有一場政變纔可以拿回屬於自己的權利。
沒有想到,富弼和文彥博是至誠君子。領着文武百官,將權利交回到了皇帝的手中。
他覺得很幸運,可是半年後,就開始頭痛了。因爲這個朝堂,和他在幾位大儒那裡學習到的完全不同。這個朝堂,每個人都可以發出聲音,唯獨身爲皇帝的他不能說任何一句話。一個小小的臺官諫官都可以指着皇帝的鼻子痛罵,他還必須賠着笑稱讚別人罵的好,要不然他就是個昏君暴君。
商人們通過操縱着商品來控制着朝廷中的官員,官員們通過商人們謀利。武將們在拼命的打仗,不是爲了帝國,而是爲了奴隸和金錢。
他迷茫了,不知自己到底要該怎麼做……
這時,兩位娘娘開始想要干涉政事,外戚們想要更多的權利更多的錢財。
他覺得憤怒,這是自己的王國,大臣們不聽話就罷了,可是後宮裡的大娘娘小娘娘怎麼也要來插一腿?他常年被幾位正直的大儒教習。腦子全是“牝雞之晨,惟家之索”的言論,震怒之下。處置了幾位國舅。
滿朝文武都誇他是明君,他飄飄然了……覺得大臣們很是和自己貼心。就任命了苗太妃的一個侄子做三司副使,聖旨直接在兩府被駁回,然後臺諫御史們又以外戚不得擔當重要官員的理由狠狠的批判了他一回。
一下子就把他打懵了,不是剛剛還誇我是明君嗎?怎麼調轉槍頭就來罵我了?
這時,文彥博悄悄的找到了他,告訴了他的身世,原來他不是小娘娘所生。是被一個囚在宛丘城裡的紅霞披所生。
他想要認親,想要找到自己的生身母親奉養她,文彥博阻止了他。
“兩位太后保育聖躬,在於襁褓。陛下方可入承大統,此爲有恩於陛下。陛下爲人之子,就當以愛恭之心奉兩位太后,以結太后歡心。況陛下若認親,置朝中能臣於何地。莫非要以外戚之禮避之?陛下切不可以一人之私而廢能臣。古者以功績舉賢,則萬化成而瑞應著;後世以譭譽取人,故功業廢而災異至。陛下當翼翼循思,追救其失,庶幾消復之理也。”
一番話說的趙頊低下頭。熄了尋找親生母親的心思。卻偷偷的往宛丘送了幾十名宮女,又命令鄒家善待鄒三姐。
鄒正達和鄒正業怕皇帝降罪鄒家,願一死來保鄒家安全。
趙頊覺得很傷心,大臣們不聽話,宮裡的兩位娘娘天天要死要活,真正的外戚卻不想和自己拉扯上任何關係,這個皇帝當得有什麼意思?
所以,他很是沉寂了一段。
沒有想到,他不肯去上朝,大臣們除了上幾百道奏摺罵他是昏君之外,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不是上朝,朝中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和他上朝時的效果是一樣的。
他迷茫了,惶恐了,害怕了……
如果沒有我這個皇帝你們都可以處理事情,那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於是,他恢復了上朝。
大臣們要徵西夏,他不同意,認爲不可善開邊釁,結果被幾個臺官諫官罵的口水都噴到了臉上,“西夏亡我之心不死,素有虎豹之稱,若不除之,恐朝廷有危矣!”
他當然知道,大臣們纔不管什麼正義不正義,其實他們要得就是西夏的奴隸,西夏的精壯男人們。他不服,便以宋朝連年征戰,百姓需要休養生息的理由拒絕了這場戰爭的提議。
他以爲,百姓們肯定會感激他,因爲他替百姓們避免了一場戰爭。
沒有想到,這條命令剛剛傳到民間,百姓們就像是炸了鍋似的,紛紛罵他是膽小鬼。那些準備入禁軍的精壯們,更是大罵不已。罵得都是自己的收入又要減少了,如果沒仗可打,自己的入伍還有什麼意義?反正只需要做十年兵,十年以後朝廷給一筆錢放其歸家。這樣的兵誰不願意當?如果沒有戰事,那麼外快從哪裡來?
當初建立廂兵的目的就是藏兵於民,老百姓半農半兵,入則爲農,出則爲兵,這樣做能夠有效地減輕國家的財政負擔,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軍人已經職業化了,當兵十年必須退伍,除非你能當上軍官,否則一律強退,軍中只留精壯男子。
而當兵,也成了衆多佃戶家庭的首選。兒子當了十年兵,回來以後帶一筆錢,哪怕就是戰死了朝廷也給高額的撫卹金,爲什麼要怕當兵呢?
咱不怕死人,反正兄弟多。
他迷茫了,難道百姓們都喜歡打仗嗎?看着宣德樓下擡着孔子像靜坐
的書生們,他覺得好象吃了蒼蠅般的噁心。
什麼時候書生們也愛打仗了?
他當然不知道,書生們自然是不喜歡打仗的,可是他們背後的勢力逼得書生們必須去做。因爲每家每戶都是在新大陸有田產,去耕種的全部是奴隸,如果沒有奴隸,家裡的幾十傾地誰來種?難道要讓這些書生們去種地嗎?
第一回合,他慘敗,百官勝,一年內,西夏被滅。國中精壯幾乎消失……
鬥不過大臣,他就把精力轉到了內宮裡,想多招幾個妃子入宮。大臣們倒是沒反對。皇帝想生兒子這是必須要支持的,就在中原替他選美。送了一百多名美人入宮。
這麼多美人入了宮,就必須得蓋宮殿,皇帝就想動用內庫的銀子。可是一問內庫還有多少銀子,差點吐血身亡。
因爲他的父親在臨死前,將內庫一分爲三,一份給幾位公主,一份留給自己。一份充到國庫中。他認爲父親說得是當時的內庫不是以後內庫就按這麼分,可百官們認爲先帝說的是從此之後內庫都按這個份例走。反正每年三百萬緡的內庫,落到他手裡後就只剩幾十萬緡,別說蓋宮殿。就連這一百多名美人他都要養不起了。
我是皇帝,大宋朝都是我的,我連個宮殿都蓋不起?
他憤怒了,要求國庫出錢給他蓋宮殿,他要養老婆。養小老婆,養兒子,養閨女……
沒想到百官們比他還憤怒,什麼‘大宋朝出了個昏君,居然動用國庫蓋宮殿。這是天要亡我大宋!’‘皇宮必出妖孽蠱惑陛下,否則的話陛下從未動用過內庫,怎會想到要蓋宮殿。’
百官們要求將皇宮清理一下,以免得那個妖孽再蠱惑陛下。
趙頊陷入了兩難中,是保住這一百多名美人,還是和大臣們對着幹去蓋宮殿。
來回拉扯了一個月,突然天狗食日,他蔫了……
郊祭之後,回到後宮,抱着皇后痛哭失聲,皇后向他獻計……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穿成了乞丐坐在龍椅上聽政。
大臣們認爲他沒有體統,拒絕上朝,他派了黃門去殿外傳旨,聲稱宮內沒錢,他連衣服都穿不起。大臣們痛罵他,可是百姓們知道了之後,心痛的大哭,跑到宣德樓門前,要求給皇宮捐款,給他們心愛的皇帝買衣裳穿。
第二個回合,皇帝勝,百官敗。
百官們將內庫全部歸還給了皇帝,三年後,皇城擴大了一輩。百姓們心甘情願的爲皇帝把自己的房子讓了出去,搬到了遠離皇城的地方。只因爲皇家給的賠償非常多,足夠他們再買一套比現在還要大的宅院。
又過了幾年,大臣們要西征耶路撒冷,他不同意,認爲這個地方離中原非常遠,西征要付出的代價太大,而且征服了之後沒有什麼用。大臣們陷入了狂熱中,非西征不可,不僅大臣們同意,就連一直支持他的司馬光都覺得西征是必然的。
一個離大宋朝幾萬裡的耶路撒冷,徵來了之後到底有什麼用?就爲了幾個商販們我們大宋朝就必須付出幾萬將士的性命嗎?
他堅決不同意。
海商們憤怒了!因爲自從耶路撒冷開始打仗起,整個東西方的航運就陷入了停滯中,如果戰爭不停止的話,那麼多的瓷器、絲綢、香料要賣給誰?一旦航線斷絕,那麼帶給海商們的就是破產。
海商們叫囂着願意提供軍費和糧草,只要求大宋朝出兵。
皇帝覺得這些商人們瘋了,就爲了他們的利益,就讓我大宋的將士以身來殉嗎?將那些要求出兵的奏摺全部駁斥了回去,命令他們不得無視將士的性命。
在這些要求出兵的奏摺中,鄒家的幾位郎君是呼聲最高的。尤其是鄒守中,這位鄒家最年輕的七郎君。他甚至上了一份海防圖給朝廷,在他的奏摺中,他列數了西征的數個好處,而其中一個好處是最吸引兩府的。
“一旦西征,我大宋朝將獲得無數的奴隸,同時將會控制住西行的航線,將它變爲我大宋朝的私有品。一個將海洋控制在手中的國家,將會是天下唯一的霸主。”
皇帝不同意,他的老師沒有教會他什麼叫海洋霸主,他只懂得在大宋朝如何施政,一旦讓他離開陸地,他就會覺得茫然。
可他控制不了朝廷,控制不了百官,百官中沒有幾個和他貼心的。
最終皇帝和百官們妥協的結果,是隻從富沙州出兵。
皇帝以爲,一個小小的富沙州能會有多少兵,讓大臣們失敗一次,以後他們就不會再和自己對着幹了。
沒有想到,富沙州確實沒有多少兵,僅僅三萬,就憑着這三萬人一路打到了耶路撒冷。
趙頊根本不知道,當時的大宋朝和整個西方的武力是不對等,西方還是靠着勇武和個人的戰鬥力。而那裝備精良的三萬禁軍,他們已經開始裝備火藥了。
仗打了好幾年,先是一個富沙州參戰,最後是整個南方參戰,打到了最後,除了在北方靖邊的河北路沒有動,整個大宋朝幾乎都參與進了這場戰爭中。
他看了看武官們呈上來的金銀珠寶,大搖其頭:這根本不是在打仗,這是在搶劫。怪不得那些武官嗷嗷叫着要求參戰,原來西方有這麼多的珠寶……他看着國庫和內庫不斷增加的珠寶,默許武官們的參戰。
第三個回合,皇帝和百官平手。
趙頊皇帝一輩子和文武百官鬥智鬥勇,到了六十歲以後,突然覺得很有成就感。因爲宋朝的繮域實在是太大了,是他登基時的兩倍。
欣慰之餘又想起自己的一生,臉色黯淡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如意的事情,就連立太子也被大臣們所挾制。他喜歡三皇子,可是大臣們以立嫡長制,要求他必須立大皇子爲太子。他和大臣們耗了好多年,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立了皇長子。
死後,到了陰曹地府,閻王指着一個功德碑讓他看後人對自己的評語。
他氣得大喊大叫:“是哪個缺德的文人給我立得碑文?我幸運?我是天底下最倒黴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