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的人聽到這裡,徹底的傻了眼。.鄒晨快速的眨了一下眼睛,往四周看了一下。發現幾個哥哥也是一臉迷茫的表情,看看二伯和父親,他們也是一副受驚不小的神色。再去看下大伯鄒正義,更是張大了嘴巴好象裡面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睛睜的大大得看着坐在上首的鄒老爺子。
鄒正義如同被鬼附身一般的站起來,搖晃了幾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嘶啞着聲音喊了一聲爹,兩眼露出乞求的神色望着父親。
鄒老爺子低下了頭,微微躲避着兒子的目光。慌亂的拿袖子去擦自己的額頭,他又接着說道:“老二,老三。這匣子,你們拿去吧。爹啊,對不起你們啊,這幾年虧待你們吶。爹……有愧啊……”說着說着淚如雨下。
鄒正義看到父親確實是想把那個匣子送給兩個弟弟,不由得大驚,“爹啊,這,這可是爹和孃的養老錢啊?……”今天不是說好趁着過年先把宅子給弄到手嗎,怎麼宅子沒到手先捨出去幾十兩銀子去?
鄒老爺子嘆了一口氣:“老大,你雖然和兩個弟弟分家了,然而你們終究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弟弟們有難,你這個做哥哥幫着點,也是你做兄長的本份。切不可再象以前一樣,爲所欲爲,要事事將兩個弟弟放在心裡。……”老爺子語重心長的一番教導,說得跪在地上的鄒正義啞口無言。
鄒正業一向心軟,看到父親說出這麼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又見到父親確實是一心一意的想替他們還債,便站了起來,走到父親的案几前跪下,泣不成聲:“爹,……”
鄒老爺子看到小兒子跪在前面欣慰的伸出手去,摸着鄒正業的頭髮,“正業啊,你受苦了。爹,沒好好照顧你啊!”
鄒正業聽到父親這樣說,伸出手撲向前抱着父親的腿嚎啕大哭。鄒晨看着抱成一團的三人,疑惑地看了一眼二伯,鄒正達的目光和鄒晨相接,微微搖了搖頭,也是一副糊里糊塗的表情。
“爹啊,老嘍,也沒有幾年好活了。眼見得你們兄弟齊心,我也就放心了。”鄒老爺子看着鄒正業的眼睛,深情地說道,“正業啊。你娘自從知道你得了那個心疾以後,那是整天整天的唉聲嘆氣,生怕你有一個不好,撇下那一家老小可怎麼辦?我和你娘呢,這幾天就商量了一下,怕你在家裡沒有人侍候,讓你娘過去幫你渾家去管幾天家,你渾家呢就只管安心侍候你就行了,家裡的家務啊還有孩子們的吃穿上頭你就不用管了,我和你娘保證幫你管得服服貼貼的。你看你家裡,小七還小,你又生了這麼重的病,老三家的一個人怎麼顧得來呢?……”
鄒正業原本正嚎啕大哭聽到父親說這幾句話,漸漸止住哭聲,擡起眼看了看父親,悄悄鬆開緊抱着父親大腿的手,嘴角扯出一絲譏笑。
鄒老爺子緊接着說道:“正業啊,你這病,怕是十年八年也難好的,以後就得月月吃藥養着才行。你家裡現在就分了九十畝地,這錢怕是還不夠你們買藥的吧?所以我就想啊,這院子的錢,我幫你們出了。這院子啊,咱重新分一下,這老宅呢,咱讓給老二,我再貼補給老二家幾貫錢。讓你大哥住到新宅裡去,以後呢,你渾家只管侍候好你就好,家裡的田地還有院子裡的東西,自然就有我和你大哥幫你照顧着,幫你管的好好地,該是你的,那就一分不少全是你的。呵呵……”
鄒正達坐在馬紮上看到父親七拐八拐的終於說出了真實的想法,搖了搖頭。又看看依舊還跪在地上的三弟,眼裡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鄒正定擡起頭自嘲地笑了笑,站了起來,道:“爹啊,那個,其實,我是想說,謝謝爹,您一直想着我們。……只是,兒子自從分了家之後,覺得這樣的日子過的也是挺好的,爹和娘對我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我渾家和我,都是那願意吃苦受累的人,這錢,我不能拿……”
鄒正達聽到老三這樣說,喜上眉梢。他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爹,我和老三的宅子,那是我們自已想蓋的,這個錢不需要爹幫我們還,我們做兒子的沒讓爹孃過上好日子已經是夠不孝的了,哪有自己住宅子卻讓爹孃幫着還債的道理。爹啊,您可不能讓我和老三背上不孝的名啊。這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爹孃幫我們還!”
鄒正達看着這個終於明白過來的三弟笑了笑,走到他的身邊,拉着他一起跪下道:“老三,咱不能讓爹孃幫咱還個債,這個債咱得自己還!你要是敢開口要這個銀子,我就和你不是兄弟。”
鄒晨聽到爺爺說‘院子裡的東西’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臘月十六那天夜裡,三郎去自家後院行竊,她便有些懷疑,明明自家的年貨買了以後是放在前院來不及缷下,三郎爲什麼不去前院偷,卻跑到後院來。當時她把二伯叫走以後二伯和安大伯他們在說話,她就躲在牆後觀察了爺爺和三郎在做什麼,看到他們只是圍着那個和三郎一起來偷東西的小六哥並沒有順着梯子往牆上爬,便暫時的把這件事放下了。事後她也曾問過鹿羣,是否在她家沒人的時候有人來院外窺視過?鹿羣只是說鄒老爺子曾在他們不在家時在院外巡邏了幾圈,好象是在幫他們看家一樣。
她當時還非常疑惑,爲什麼四郎一去老宅叫人爺爺和大伯便立刻趕來了這裡,連問也沒有問四郎便直接找到了後院,好象是早就知道三郎在後院一樣。爲什麼爺爺不去責怪偷竊的三郎,卻是一味的幫三郎說好話。
今天鄒老爺子突然一副這樣的表情,非要幫着他們還債。她的一顆心突然警覺了起來,她直覺的便覺得今天這事和她家的後院有關係。果然,在鄒老爺子把匣子拿出來後,又說了那許多話。在她看到她父親跑到鄒老爺子面前跪下時,她突然知道了這個爺爺要的是什麼。
他要的,是他家後院那一羣鹿。三郎,是老爺子指使着去她家後院的。也只有老爺子纔可以讓三郎有理由不出現在家庭會議中,也只有老爺子允許三郎纔敢私自行動。
鄒老爺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個兒子,嘆了一口氣,低低地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有氣無力的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這個情,我和你們娘領了,領了!吃飯,吃飯吧。以後這個宅子的事,誰也別再提了,誰也不許提……”
堂屋裡漸漸的安靜下來,只剩下筷子碰觸碗邊的聲音。等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鄒晨給二郎和四郎使了個眼色,二郎和四郎站起身走到堂屋中間,叉手道:“稟祖父,下午我們準備回家裡背一會書,便不能陪祖父了,還望祖父恕罪!”
鄒老爺子原本是一臉的陰沉,然而聽到二郎和四郎的聲音後,臉上立刻出現欣喜的表情,迭聲道:“好,好,好,我鄒家的子孫知道攻讀,這是好事。既是要讀書,那便回去吧,呵呵!”
二郎和四郎領着弟弟們和鄒晨向上首行了個禮,便退出了堂屋,鄒晨在走之前向二伯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着父親一點,看到二伯點頭她才放下心來。
出了老宅,鄒晨一言不發,只是跟着哥哥們往家裡走。等到了家,和美娘去伙房收拾了一會,快速的做了幾個菜出來。孩子們剛把飯菜擺到大案几上沒多久,便聽到了前院的大門被人拍響,二郎過去開了門,不一會鄒正達和鄒正業走了進來。
兩家人也不說話,只是坐在案几上重新開始吃中飯,等到吃完了以後,鄒正業把碗筷放下,纔開口道:“今天,你們都看出來了什麼沒?”
家裡人對視了一眼,四郎是明白人,立馬端着自己的碗溜了出去藉口是今天過年要自己刷自己的碗,其他幾個看着四郎端碗跑了也跟着往外跑。轉眼,屋子裡就剩下鄒晨和鄒正達鄒正業兩兄弟。柳氏和黃麗娘抱着小七也拉着美娘走了出去,只是她們剛一出去立刻把身子緊貼門邊,仔細地聽着屋裡的動靜。
柳氏低語道:“今天邪乎啊!”
黃麗娘捂着小七的嘴,也低聲道:“今天在老宅,鬧的是哪出?”
屋子裡,鄒正達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酒,說道:“小晨,你說吧!”
“喏。”鄒晨行禮道,“臘月十六那天晚上,二伯和阿爹都知道,三郎來咱家後院偷東西。”說到這裡鄒正達和鄒正業齊點頭。
“當時我就懷疑,這事是祖父指使的。……後來我又問了鹿羣,鹿羣說咱只要不在家的時候,祖父就在咱院子外面轉,凡是有人來問就說幫咱們看院子。可是這麼父慈子孝的事,爲什麼祖父從來都不肯告訴二伯和阿爹呢?……”
“小晨,你當時有所懷疑……怎麼不和我還有你阿爹講?”鄒正達問道。
“二伯,他是我祖父,無憑無據的,我怎麼可以說我懷疑他指使自己的親孫子來咱們家偷東西?再說了,我覺得那一天,祖父把咱們叫走以後三郎去後院,其實他只是想進去看一眼,看看後院到底是不是真有鹿羣。”鄒晨無奈地說道。
“你祖父他……唉……”鄒正業說了個開頭,可是良久都沒有再接着往下說。
鄒晨看着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阿爹,祖父祖母心裡只有大伯一個,您到現在還不知道嗎?”
鄒正業立刻說道:“我知道的!只是……”
“如果得到鹿羣的是大伯,祖父只會真心的爲他高興,絕不會想要去據爲已有。可是得到鹿羣的是咱們,祖父心裡就不舒服了,他認爲咱們的東西那是必須要和大伯和老宅分享的。……”
鄒正業嘆了口氣,“小晨兒,你說的,是真的!”
鄒晨站起身來,在屋裡走了幾步,道:“阿爹,如果祖父張口向您要鹿,您會答應嗎?”
“……”鄒正業考慮良久,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他擡起頭,“我不會答應。”
家裡人商量完了事情之後,下午又各自外出玩耍,到了晚間又走過場似的在老宅吃了幾口,回來重新吃過了飯。飯後便由鄒正達領着佈置了香案,去竈間把竈王神給請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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