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來爾家出來後,林微微央求着弗雷德又去飯店補吃了一頓。沒辦法,在主人家要裝淑女。衆目睽睽之下,亞歷山大,動刀動叉都是小心翼翼,不能發出半點響動,就算沒吃飽也只能硬着頭皮死撐住。
看着她頓頓與肉奮戰,弗雷德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每天吃那麼多,就不怕胖嗎?”
“胖就胖吧,胖死總比餓死好。”而且,馬上就要戰亂了,到時候恐怕想吃也沒得吃了。
他搖搖頭,無奈地招手讓人來買單,有這樣一個大胃王當‘妹妹’,他遲早要被吃窮。
吃完飯後,跟着弗雷德去看了幾處住所,大多都是公寓式住房,三室一廳。在哪落腳,林微微其實無所謂,只要跟着他有肉吃就行。比較了下,最後決定選擇住在離市中心較近的坎普芬大街。
坐在有軌電車裡,緩緩行駛在街巷中,風格各異的建築物在眼前一一晃過,叫人應接不暇。古老的吊橋、雄偉的城堡,湍急的河流,以及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像,真正是如同童話世界再現。
“想去逛逛,還是想回酒店?”
聽弗雷德這麼問,她忙道,“既然出來了,就去走走吧。”
很早就聽說捷克布拉格的大名,今天終於有幸來一睹這個舉世聞名古城的芳容。老城區的布拉格廣場,布拉格宮殿,以及伏爾塔瓦河上的查理大橋,都讓人歎爲觀止。
站在查理大橋上望出去,是一座舊城古堡,湍急的河水在腳下流淌而過,橋上刻着一尊尊古老的雕塑,它們在這裡傲然佇立了幾世紀,見證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類歷史。再走過去一點,就是高高的橋塔,在古代曾是重要的防守之地,而今卻成了遊人們駐足觀望的場所。
站在橋塔的最高處,可以看到整個布拉格城,尤其在落日的裝扮下,顯得美麗而又壯嚴。
林微微趴在橋欄上極目眺望,這麼壯觀的景象,她幾乎都不願移動眼珠。
“喜歡這裡?”弗雷德走到她身邊,背靠在扶欄看她。
“嗯。”她應了聲,反問,“難道你不覺得這裡很美嗎?”
“確實美。”
“你說這麼美麗的一個城市,人們怎麼忍心用炮彈去摧毀它?”
聽到她這麼說,他不禁一愣,瞧向她的目光變得深邃,像是在保證什麼似的,道,“我們不會摧毀它。”
聞言,林微微笑了笑,心道,你們確實沒有摧毀它,因爲納粹不花一兵一卒就強行佔領了捷克。不過她說的不是39年的吞併,而是45年的布拉格攻勢——德軍二戰中的最後一役。
兩人站着賞了會兒景色,夕陽慢慢墜下山頭,天空只剩下幾道血紅的殘霞,映在河面上照出了動人的色彩。
華燈初上,大橋上的路燈同時閃亮,弗雷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們走吧。”
聖誕節馬上要到了,大街上已經佈置一新,眼裡滿是節日的氣氛,林微微不禁問道,“聖誕節大餐吃什麼?”
弗雷德被她問得怔住,不禁道,“怎麼又是吃?”
“不吃還能幹什麼?”
他想了想,道,“去教堂吧。”
“你信教?”
“不信,只是去參觀。”他停頓了下,道,“這裡附近有一座人骨教堂……”
“啊?”
“怎麼?你也聽說過?”
豈止聽說過,簡直是如雷貫耳,想當初和魯道夫他們去法國夏令營時說的那個教堂骨魔的故事,就是從捷克的這座人骨教堂改編而來的。O(n_n)O哈哈~
“我們什麼時候去?”
“25號做聖誕彌撒的人太多,24號或者26號。”
“那就26號。”見他在望自己,林微微忙解釋道,“24號聖誕夜你要請我吃頓聖誕大餐。”
“……”
正在糾結聖誕節到底吃什麼好,去哪裡吃,前方突然發生了新的情況。也許是林微微這輩子肉吃的太多了,在路過一個橋洞的時候,突然有條野狗衝來。她在現代自己也養過狗,本來是不怕這類犬齒動物,可這條狗不知是餓極了,還是受了什麼刺激,衝她一陣咆哮。看它氣勢洶洶的模樣,她害怕了,忙躲在弗雷德的背後。
因爲這個新的身份,他不能隨身攜槍,看到這狂吠不停野狗,一時也沒轍。
“大哥,你幫我撐着,我先撤了。記住要看着它的眼睛,氣勢絕不能輸於它,如果它的尾巴垂下來,就說明你贏了,它服你了!”
弗雷德還來不及說什麼,林微微已經轉身撒腿跑了。那條野狗本來只是對着他們狂吠,處於敵不動我不動的狀態,但一看敵方動了,它自然也要動的。於是,它毅然丟下弗雷德,向林微微追去。
一人一狗,一前一後,兩條人腿怎麼跑得過四條狗腿?於是悲劇發生了,野狗一個俯衝跳了起來,一口咬住了她的裙襬。
林微微一屁股坐在地上,隱約感受到那尖銳的牙齒劃開自己皮膚,心中又驚又怕。大叫一聲不好,哎約媽呀,我要得狂犬病了!= =
如果手中有槍,弗雷德早開槍了,可沒槍,路邊又沒可以防身的木棍。情急之下,他只能脫下自己的大衣擰成條當武器。那狗雖然兇猛的很,但弗雷德也不是吃素的,狗兇人更兇。一場人狗大戰後,最終野狗夾着尾巴被他趕走了,林微微在一邊點頭,得出了一個結論,蓋世太保果然名不虛傳,不但在人類界聞風喪膽,就連在動物界也能稱王稱霸。 -_-!
扔了衣服,他過來,看着她道,“你個笨蛋,亂跑什麼?難道不知道狗這種動物就是你越害怕要跑,它就越兇猛要追?”
“對不起,我錯了。” 受了傷還要挨批,林微微臉上那個委屈啊,那個時候她心中是真的害怕,逃跑是本能啊。
見她一臉可憐兮兮的神情,弗雷德嘆了口氣,索性一把將她抱到橋邊的欄杆上坐着。然後,他半蹲□體,掀起她的裙子看傷口。一道口子不長卻有點深,血肉翻滾,鮮血淋淋,看上去挺可怕的。
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有些刺痛,林微微嘶的一聲,本能想抽回腳。可沒想到他抓住她腿的力氣還挺大,腳沒抽回來,反而差點翻身摔下去河去。
弗雷德忙站起來一把穩住她,道,“你忍忍,我送你去醫院。”
她點點頭,在心裡嘆息,唉,林微微啊林微微,主要是你人品太差,所以老天罰你老遇上這種唧唧歪歪的事。
他在她身前蹲下,道,“來吧,我揹你。”
“這樣不好吧。”想到自己的胸口要貼在他的後背上,又要被他感受三圍的觸感,臉上一陣發燙。
見她扭捏,他面色一沉,突然有些不悅起來,“有什麼不妥?”
林微微不敢再說什麼,只得乖乖任他擺佈。
“大衣破了。”
聽她在耳邊說道,弗雷德不以爲然地揮手,“沒關係,破了就破了。”
“不是你借來的麼?”
“是啊。”
“那你要不要賠人家,會不會很貴。”
“不貴。”
“怎麼會不貴,這毛……”
“因爲這是狗毛做的。”
“……”
狗
毛!!!!!
我擦,我靠,我日,我勒個去!難怪她會被惡狗盯住,原來人家是來爲同伴復仇的!丫的這廝竟然拿狗毛大衣給她穿!不帶醬紫坑爹的吧!!
想到自己的小命差點就丟在他手上,林微微實在忍無可忍,握拳在背上一陣猛打。
“住手,別亂動,不然算你襲警。”
勒個去,還襲警……襲你妹個警!這個太保哥實在太可惡了,想到他對自己的種種捉弄,所有怨怒終於聚集在一點,然後爆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獅吼,
“海因裡希﹒弗雷德里希﹒施倫堡,你個混蛋,我要殺了你!”
片刻寂靜後,就聽見他在耳邊無比淡定地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全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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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裡去打了一針狂犬病針,簡單作了處理,林微微便被放回來了。因爲腿受了傷,就理所應當在酒店裡休息,搬家的事宜全權交給弗雷德去處理。
坎普芬大街的房子,一共三間房,外加一個客廳,屋頂很高,窗戶很寬,房間很大,對於兄妹兩人來說已經是很奢侈了。不過,弗雷德的身份是闊少,奢侈也是應該的。反正他有納粹當後援團,而納粹又有猶太人當財政團,所以錢根本不是問題。
爲了不讓人懷疑身份,他故意選了有猶太人當鄰居的房子,樓上樓下加起來一共6戶,底樓住着物業房管,兩樓是一對不會講德語的捷克老夫妻,三樓是弗雷德和林微微,四樓是一堆德裔捷克小夫妻,而五樓則是猶太銀行家一家,以及六樓猶太廠長一家。
因爲沒人知道弗雷德的真實身份,所以不管是捷克人還是猶太人,對他們這個新搬來的住客都是十分的熱情。
林微微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邊啃蘋果,一邊遙控指揮,而弗雷德也是好脾氣地勤勤懇懇的當老黃牛,任勞任怨地收拾。嘻嘻,這年頭啊,哥哥兩個字可不是隨便叫叫的!
正忙的熱火朝天,門外有人按鈴,打開一看,是帕夫兄妹。見到他們,林微微忙扔了蘋果,正襟危坐。眼角瞄到她的舉動,弗雷德不禁嘴角一彎,露出個笑容。
帕夫和夏洛特本來是應邀來參觀的新房的,沒想到林微微受了傷,於是看房變成了看人。
夏洛特本來就對弗雷德就有好感,逮到機會見面,更是盯着他不肯放。弗雷德對這個女孩的反應也是很奇妙,若即若離,要說喜歡吧,也沒見他有多少表示;要說不喜歡吧,在她失望的時候,又會主動接近。反正就是惹得她一會兒失望,一會兒又希望,心情大起大落,林微微看着她,心裡還真是無限同情。遇上這樣的男人,如果不能駕馭他,那就等着傷心吧。
因爲腿腳不方便,林微微無法跟他們出去東跑西跑地參觀,索性就待在家裡睡覺休息。睡個昏天暗地,白天夜晚顛倒,反正只要一眼睜開,看見飯桌上有東西吃就行。夏洛特來找弗雷德的次數也漸漸增多,兩人成雙成對的出門,好像真有那麼一點火苗在蔓延。
有一天,她忍不住問弗雷德,“你到底喜歡夏洛特嗎?”
他答,“喜歡,但是有一個期限。”
這話讓她想起了某部電影裡的那個經典對話,我愛你,如果要讓這份感情加個期限,那就是一萬年。
看着他站在窗口但笑不語的樣子,林微微不禁暗忖,那麼,弗雷德口中喜歡的期限又是多久呢?三個月?等德國吞併了捷克?還是更短?
如果弗雷德真的是瑞士來的富商之子,那她倒是希望兩人可以走到一起,可惜他不是。表面再怎麼溫文爾雅,再怎麼幹淨無害,也無法改變他蓋世太保的真實身份。他來捷克並不是尋歡作樂,也不是談情說愛,而是另有任務。就算真的喜歡夏洛特,恐怕也會剋制。更何況,他到底用了幾分真心,鬼才知道。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又一天,終於混到了聖誕節。因爲腳受傷只能在家裡,本以爲聖誕大餐要泡湯,沒想到弗雷德竟然買菜回來自煮。
濃湯、色拉、烤鵝、各種配菜、紅酒蠟燭……汗,竟然擺滿了一桌子。看着他忙進忙出,林微微覺得壓力賊大啊,有他這種男人在,女人的存在都失去了意義。
一頓飯只有兩個人吃,可餐桌上什麼都不缺,前餐、正餐、甜點。爲了增添節日氣氛,他甚至開了紅酒和香檳。這是西方人的宗教節日,林微微雖然不太感冒,卻真實有了與家人團聚的感覺,是一種溫馨。有酒助興,總能讓氣氛更加熱烈。
“弗雷德。”她晃了晃杯子,似乎有點喝高了。
弗雷德也喝了不少酒,可他的目光依舊清晰,很久以前就有人表揚過他出色的自制力。好像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會失去控制、失去原則。這樣一個好男人,只可惜生錯了年代。
“什麼?”
“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 那麼,她一輩子都可以站在他的庇護之下,而無後顧之憂。
聞言,他嘴邊卻泛起了一抹苦澀的笑,答道,“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那麼你早就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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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雖然無良作者很想np,但是,微微心裡只有魯少爺。糾結半晌後,決定將官配堅持到底。
昨天做了個夢,夢見了哭泣中的太保哥。於是,突然很想寫死弗雷德,不會被大家扔臭雞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