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兮全身痛得不行,等宇文星沉一離開,剛纔的凜凜身姿便卸了力,整個人倒在華青空身上,胸口的血還未止住,現在衣前的血跡正在慢慢洇開。
華青空將她扶到廊下坐下,又來喂藥,再治骨傷。胸口的傷是她自己的法器傷的,由她自己治最好。
在他爲她治後背骨傷時,柳寒兮自己燃了草藥按在胸口的傷口之上。
“什麼人,看得出嗎?”柳寒兮忍不住問。
“別說話!傷重要還是那旁人重要!你不是最會算計嗎?這時候怎麼不算計了?!”華青空看她每次都是這樣奮不顧身,心裡疼得不行,嘴上的話也是重了。
最近因爲要哄回她,態度一直好得不得了,現在這樣的責罵,倒把柳寒兮給罵愣住了。
“你!”柳寒兮一時語塞。
“除了龍就再無其他的獸可用了嗎?!偏就是這個時候還想着幫他!什麼狗屁真龍現!你心頭血取之不盡是嗎?!若是深了,誰都救不了你!他不會心疼你,你自己也不會心疼你自己,只有我會心疼!疼到死!要不然你以後取我的,取我的行不行!你取我的!殺了我都行!好不好?!”華青空來了勁,接着責備道。
這會兒越說越氣,他極少說出這麼一大串的話來,現下是連心裡話也一起講了出來。
“我娘也會,星途也會,好多人會。”柳寒兮忍着笑回答他。
“你知道就好!你就不能跑嗎?跑到外面等我來?!”華青空氣仍不得消。
“華青空,你夠了。”柳寒兮點名道。
華青空只能閉了嘴。
經他醫治,已經好多了,她身上鬆快了些。
這時,姬雅和白冽也退了出來。
四人並排在廊下坐着,看天邊的雲。
修雲靠大陸之東,天高雲淡,天都感覺高過其他國,美得很。戚嘯月就很愛看雲,無事時,一看就是半日。
破碎不堪的昭青殿,看起來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但裡面濃濃的情意,都滿到溢了出來。
時璣靠在白皓懷中,兩雙手緊握,無語卻勝千言萬語。
“我後悔,我應早些出現,我以爲你氣,我以爲你飲了湯,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記起我。”白皓一想到這兒,就肝腸寸斷。
“我舍不下,只飲了一口。”時璣輕輕答。
“我追蹤着你生生世世,知道你在哪裡,是哪家的小姐,是哪國的王妃,卻不曾有一回鼓起勇氣去看你,我怕一見你,便要奪了你過來。我真該死啊!哪怕是見過一回,就能看到你神蹟在還,你並未飲那湯,就該早早迎你回來,你又怎會受這許多苦?”白皓此刻真是悔恨交加。
“那日你到時,她已捏碎了我的碎玉珠。我怕你恨她,怕你去找她,更怕她恨你,我們鬥不過……”時璣終於有了機會講清整件事情。
“我知道了,她已不在了,我們再也不必擔心……再也沒有人將你我分開了。”白皓將她擁緊。
“可,現在,你我已天界人間兩隔……”時璣搖搖頭,“我見到你,見到冽兒,又見了小雅,已是夠了,這回再世人爲,會飲下那湯,你就當我已死,不必再掛念了。”
“這許多年,我未有一天忘記過你,現在又解清了誤會,你再讓我放下,我怎可能放得下……”白皓也搖頭。
屋外姬雅突然站起身,把正默默看雲的其他三人都嚇了一跳。
“我將這仙骨還給時璣神君去!都怪我不好,沒有本事,自己死了!”她漲紅着臉說了這麼一句。
“還不了。”白冽還未出聲,華青空這盆冷水倒是潑得及時。
“就是!如何還!將你扔爐裡給煉了嗎?就算能還,她倒是回來了,你又死了,我也活不了,你讓母親如何自處?!”白冽一聽氣不得不行,將她拉回來坐下。
“那怎麼是好?這就要走了!”姬雅一聽說還不了,就要哭了。
“要是現在沒有解決方案,只能將魂先帶走了再想辦法了。”柳寒兮也答道,“你們是神仙啊!總是有辦法的!”
“能不能……能不能……我們一人給她一些,湊……湊一起這樣……你也是貓,我也是貓,老爺子也是貓啊!一人勻她一份……”姬雅怯怯地問,她怕自己說錯話要捱罵。
“媽啊!我小雅真是這三界最聰明的神君!”這回跳起來的是白冽。
他站起身,扯起小雅就往殿內跑。
“這行得通嗎?華天師。”柳寒兮不懂神之事,就望向與神交流頗多的華天師。
“嗯……我想……按理……也是可行的。”華青空不知如何答。
“你就是不知道唄!還我想,按理,也是……”柳寒兮一臉鄙夷之色。
“嗯,不知道。”華青空這回老實了。
柳寒兮也起身進殿,想要看看是不是能真正解決問題,自己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
一進殿,三人還是一籌莫展的模樣。
引出魂,肉身需像小雅一樣重鑄,此時魂需盛住,直至鑄成。上一次,是柳寒兮以自己的三魂捆住了小雅的魂,才得成。
“那我再捆一次時璣神君的魂便是。”柳寒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殊不知,自己一個凡人,是拿命在搏。
“此次不同,我三人各一份神骨予時璣,需時很長,可能三個時辰,也可能是三天,甚至三月,三年。這事只知能辦,卻從未有人辦過。巫女捆魂之術可捆一時半刻,卻捆不得許久。”白皓講出了原因。
是啊!這世間,又有誰能爲了別人,獻出自己的神骨。少了一份神骨就少了一份力量,與日月同輝的歲月也許就變成有了年限。
所以,他們需有盛魂之物。
盛凡人魂之物。
華青空望向柳寒兮時,柳寒兮也同時望向了他。
這東西,有一人,真有。
“不知玄靈匣,可能用?”柳寒兮聲音冷了下來。
白皓顯然吃了一驚:“這寶器聽說已與隱靈山一起消失了。巫女知道去向?”
“知是知道的,就是不知能不能拿到。”柳寒兮嘆一口氣。
“巫女只管說來,我去求,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求得!”白皓急急道。
柳寒兮搖搖頭,閻霄看到白家人去,哪裡會痛快地給,於是道:“三位先帶時璣神君回琅仙域吧!東西我去求。”
華青空的眼神憂鬱,但他知道無法阻止柳寒兮。
窮奇落到地上,柳寒兮騎了上去,她看了華青空一眼,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