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沉檀殿。
閻霄神君無所事事地坐在桌前看書,他擡起手一揮袖,將茶杯扔了出去,茶杯撞在神障形成的欄杆之上,然後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神君,請問有何事?”門口的守衛聽見他摔了杯,忙問,這一位雖被關着,但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你幫我送個信,不是爲難的事。”閻霄隔着神障說。
“這……”那守衛不敢。
“我只不過想見見青遙神君,她那裡有好茶,你想要什麼也可問她拿。”閻霄說。
“是。”守衛笑着應了。
沉檀殿裡面禁足着聖君的寶貝兒子--閻霄。
他犯事已不是一次兩次,奈何聖君最爲疼愛,總是不忍重罰。但是他犯的事兒一次比一次嚴重,聖君也開始生氣了。
之前在人間歷完劫,本就回天庭覆命了,他卻帶着一縷殘魂入天庭。這縷殘魂屬於一個凡間女子,閻霄要聖君也予她神位。聖君未允,並命小仙將那縷殘魂扔去了地府。他一怒之下,斬殺了小仙和幾名前來阻攔的天神守將。
斬了仙,這事兒鬧大,聖君也保不住了。只得將他罰入地獄爲魂王,守戒千年再上天庭。
這才老實幾年,前些日子,也不知爲何竟將那靈隱山滅了門。本來靈隱山也不是仙門而是屬凡間,滅了也就滅了,但關鍵是閻霄動用了陰兵,這引起了地府、天界的不滿。
他在滅了靈隱山後,還若無其事地迴天庭面聖,也算是自投羅網了。
在未查清事情之前,他被關在了沉檀殿。熟悉聖君的人都知道,只不過關他幾天,也不會再有什麼處罰。
閻霄不得出門,心中牽掛着戚嘯月,滅了靈隱山殺了靈隱老道也沒有問出玄靈匙的下落,他很氣惱。最令他惴惴不安的是那天師華青空,他護柳寒兮可護得不一般,自己被關這許多天,還不知會不會……
正想着,青遙已在外拜見:“殿下。”她沒有聖君令,也無法進入,只能在障外輕聲喚。
青遙神君是海中的神女,身姿柔柔,一雙杏眼含情,長得嬌媚無比。她與閻霄自小相識,長大些便被從海中接到天界來養着,兩人也曾相伴一段時間。
此刻她聲音悽悽,眼中還含了淚。
“我不叫你來,你也就不來。”閻霄冷聲道。
“我……聖君……不讓我來探望,今日殿下來尋,我怕有急事這才違命前來。”青遙爲難地說。
“你去幫我看看她。”閻霄直接說。
“殿下!您怎麼還……”青遙嘆一口氣,“若聖君知道了,她只能從三界消失了。”
“我知道無法用天界的神器,那樣,聖君肯定會發現的。我只能用凡間的法器去找全她的魂魄,這樣她就會想起我了。”閻霄提到戚嘯月,眼中盡是溫柔。
“殿下!”青遙急得伸手去神障,被彈開。
“你走吧,不用再來了。”閻霄轉身就回了房裡。
“殿下……”青遙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得退下,她左手掌心出現了兩個布包,都遞給了門前守衛,道:“請您照看着,這包是他常飲的‘洛雪’茶。”
“神君放心。”守衛接過了布包。
青遙一轉身離開了沉檀殿,往人間去,之前就聽閻霄說戚嘯月人在瑨王府。她便直接去了那裡,化爲一個普通婦人樣,站在街巷前。
瑨王府的門外,紅綢飄飄,一派喜色。
這滿院子的妖氣!青遙微皺起了眉頭。
閻霄曾說過,戚嘯月現在就是一普通女子,不會御妖獸,哪裡來的妖氣?!
此時,一位老婦來到府門前徘徊,手中捧着一個布包。
瑨王府門人見有人在門外,就出門來說:“夫人說了,多謝你們,但百姓的東西不能收。”
老婦執意要將手中的布包交到門人手中:“我是玉華的繡娘,多虧得夫人賞了口飯吃。這是我親手縫的布包,給夫人裝布巾用的,不值錢。”
“您等等。”門人得過令,不敢亂收,但是看到老婦情真意切,只能去幫她問問看。
青遙趁機湊過去問老婦:“大娘,這麼喜氣,是瑨王迎娶王妃嗎?”
老婦點頭道:“是呢,姑娘,只不過仍是娶的兮夫人,兮夫人以後就是王妃了。”
青遙愣了一愣。
正在這時,柳寒兮走出了府門,青遙忙退到一邊觀察。
好一個,兮夫人,不,瑨王妃。
她一身雪白的衣裙,外着一件藕粉色夾襖,就隨意束了黑髮,別了一朵翡翠珠花,但仍掩不住綽綽身姿和絕色容顏。
青遙痛苦地嘆一口氣,她自愧不如,每見她一次,都要被傷一次,哪怕自己是神。
只不過這時的柳寒兮,與之前她見過的戚嘯月相比,戚嘯月手段陰狠、冷酷無情,而這柳寒兮一步三搖、露齒而笑,好似是完全不同的兩人。
青遙看到她的腳邊跟着一隻彩色小狗,與平日的完全不同,再看它額頭隱隱的光亮,才恍然大悟,心中驚叫:“天狗!她……”
“大娘。”柳寒兮甜甜叫道。
“夫人,您就收下吧!我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您就放在腳邊用用,也算是了了我的心。”老婦將布包輕輕交到柳寒兮手中。
“還有我的……”
“還有我的……”
“夫人,您就收下吧!這都是百姓的心意,大家是高興啊!也想沾沾您的喜氣!”
有更多的人都圍了過來。
“今年這光景也不好,你們不必破費,心意我都領了……”柳寒兮忙拒絕。
“您就收下吧!”大家齊聲道。
柳寒兮想了想,就對門人說了句,門人忙從門房裡搬了桌椅出來,還拿了沒用完的紅紙和筆出來。
“既是大家的心意,我和瑨王就收下了,那既是賀禮,就得上禮單,大家留下姓名來,我也好心裡有數。”柳寒兮又道。
百姓們這才高興起來,一一留下姓名、禮物,方纔離去。
柳寒兮又叫過來兩個家僕,吩咐道:“一會你們去賬房領銀子,這些人,一戶送一兩銀過去。悄悄放在門下看他們領了就行,可明白?”
兩個家僕明白,拿着禮單就去辦了。
柳寒兮又讓人把百姓的禮物都一一收好:“這些東西都和其他禮擺在一處,擺在正中吧,切不可因價值不高就怠慢了。我看這些親手製的,比那些金的、銀的更好。”
華青空這時正好回府,看柳寒兮在門口。
“百姓的東西,不是不收的嗎?”華青空好奇地問。
“有幾人我看來過幾天了,也是他們的心意,轉頭我讓人給他們每人都送些銀子去。”柳寒兮就答。
“甚好。”華青空笑了,眼裡全是光彩。他輕握了柳寒兮的手,一摸竟是冰冷的。
已是初冬,可見她站在這裡有一會兒了,於是將她兩隻手都握了,藏到披風中。
“人家來送禮,也不好走的,一一謝過了才行。”柳寒兮沒等他問就答道。
“嗯,下回穿厚些再出來,門口風大。”華青空關心道。
“怎麼也沒有天師那次在山頂救師兄時,使的法術風大,我都快被吹跑了!”柳寒兮突然想到那天的事,不由笑出了聲。
華青空也跟着傻傻笑。
“天師……”青遙眉頭越皺越深。